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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秋醉

第三章 瞒天过海

清秋醉 思夏言 3319 2022-08-17 21:50:58

  天边暮色渐沉,今日的晚霞格外明艳,衬得一抹残阳比往昔都要耀眼几分。院外景色绝佳,但此时侯府内理应喜气洋洋的婚礼却进行得并不顺畅。花轿临门之时,新娘子就地吐血昏厥,实在是件不祥瑞的事情,主筵厅难免议论纷纷。虽说有荣远侯亲自坐镇,但时间越长,就越是给蜚语的发酵预留了足够的空间,虽然也少不了醉翁之意之人乘隙想要大做文章。

  “这都两个时辰已往了,别是出什么事情了吧?”有来宾小声议论道。

  “欠好说,你没看见侯府门前那摊血嘛。说是急症,预计也不是小病。”

  一位年长些的官家女眷关切惊叹道:“呀,人可别出什么事情了!”

  “真出什么事情也不关咱们的事。哼,虽说是个喜宴,可折腾半晌我连小我私家影都瞧见,可笑啊可笑。”一位中年男子带着些冷笑,一边自顾自地斟酒,一边挖苦道。

  他见几多吸引了些关注,顿了顿又接着说:“不外话又说回来,今天我可算是开了眼。这到底是侯府的管家,这么大的事情一句突发急症就给人给打发了,连多余的一句交接都没有。别说是我,诸位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平白无故地等下去?”

  这小我私家说话不急不慢,却带着些挖苦和讥笑,直指侯府“仗势欺人”,多几几何地影响了众人的情绪。要说一开始来宾们多数不外是没有针对性的好奇和疑惑,现在也逐渐成了暗自臆测和耐心消磨,不满和埋怨徐徐累积起来。

  “他说得也不无原理,荣远侯府大婚,明日定是不用早朝。可咱们这些小官还得起早贪黑地忙活,总不能一直等下去罢。”有人没精打彩土地算着。

  有人不知哪里耳食之闻了些口舌,“另有另有,你没听刚刚有人说,这新娘子病得不轻吗?要是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这喜事变丧事,那多不祥瑞啊……”

  “哼,老匹夫就知道在京都作威作福。有本事去抢回幽云十二州啊,窝里横算什么本事!”见众人都逐渐放开胆子说,姜柏相似是逮着时机,口无遮拦地议论起来。

  燕啸天虽已年过古稀,但是耳聪目明,现在在沙场也仍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厅里的每小我私家说的每一句话,无论声音巨细他都听得一清二楚,只是并不做任何回应,悠然喝着茶,佯装不知。此时他听见姜柏相口出狂言,更是提及幽云十二州,怒从中来,一掌拍在方桌之上,震碎青瓷茶盏。

  “混账,何人胆敢妄议朝政!”老侯爷声如洪钟,双眼鹰隼般盯着姜柏相。

  幽云十二州是十五年前阳山之役战败后,梁成帝为平息与北凉的战火,议和并割让的中原土地。多年来,朝堂主战派与主和派纷争不休,至今没有定论。朝堂之外不得擅议国是,如今姜柏相的妄言被荣远侯扣上“僭越”的罪名,祸及性命安危。

  姜宗池见形势不妙,立即重重一脚踢在姜柏相后腿上,生生地将他踹翻在地。只见他痛得龇牙咧嘴,下意识地将身子抱成团,姜宗池却绝不留情地继续狠狠对着满地打滚的儿子踩上几脚,直到他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才收手。

  转过身来,他立刻收起状若狠毒的面孔,换上一幅谄媚的嘴脸对燕啸天敬重道:“犬子实乃无知小儿,侯爷何须真的动怒,与他一般盘算。”

  燕啸天面沉如水,直直地盯着姜宗池,良久没有说话。姜宗池外貌无恙,现在心里却有些烦闷。自己部署的人好不容易扬起了声势,他正想着乘隙带头罢宴。多年来,推断君心是他姜家立足的基础,这场婚礼倘若没有来宾便不外是出闹剧,也一定会正中梁成帝的下怀。可谁知,自己的儿子竟蠢钝至此,永远管欠好那张四处惹祸的嘴,致使自己费尽心血的部署瞬间土崩瓦解。

  “姜大人不会天真地以为,随随便便演出戏,再说两句好话就能遮掩已往罢?”

  姜宗池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复又一幅息事宁人的模样循声望去,却发现竟是宁王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自己。他立即大惊失色,拉着两个儿子齐齐跪下,连声请罪。

  “宁王殿下,微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荣远侯再厉害也不外是一个朝堂共事的同僚,况且凭借自己多年来的钻营和梁成帝宠信,再不济也只是个小惩大诫。可如今宁王出头却有所差异,以他的声望和在宫中的职位,一句话就真的能定一个妄议朝政的罪名,他姜宗池也得随着被诛连。

  “不外,本王觉得大喜的日子无谓平添不快,相信侯爷也是这个计划。”

  宁王并不看姜宗池一眼,向燕啸天微微颔首,兀自举杯对着众来宾道:“本王知道今日的婚宴迟迟未开席,各人都难免倦怠。良辰美景,诸位何不举杯痛饮,为新人增喜。”

  刚刚的局面足以立威,众人不敢再有异议,都赞同叫好,纷纷端起婢女实时送上的酒盏一饮而尽。一时之间,原本紧张的气氛消散殆尽,又恢复一片其乐融融。

  “新娘子到!”

  突然间,锣鼓声奏起,只听闻喜婆的声音由远及近。众来宾带着惊奇,视线整齐地顺着地上铺着的红绸,望向厅外的偏向。只见燕云易长身而立,神色微凛,一只手牵起身旁着鲜红嫁衣的纤弱女子,步履缓慢地走来。女子有些紧张,肢体行动有些许的僵硬,始终低着头望着脚下,每一步都走得谨小慎微。她紧紧地握着燕云易的手,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指节微微泛白。

  他们的泛起难免引起一阵骚动,隐约能听见一些难以置信的推测和非议声。燕云易并不理会,目光径直向前。突然,人群中蹿出一个娇小的身影,她突然冲到新嫁娘面前,紧紧将她抱住。可行动幅度极大,撞得人一个趔趄,幸亏燕云易扶住才没有摔倒。但红盖头却被来人状似无意的一扯,顺着右肩滑落。

  “二姐,你没事吧!可教我给担忧坏了!”沈思云看着一幅楚楚可怜的模样,眼中却没有半分管忧,反倒是急切地盯着那张失去遮挡的面容,她很期待究竟是什么人。无论是谁,她相信都不会是沈亦清。

  燕云易的心情透着些厌恶,将沈思云挡在一边,厉声道:“你干什么!”

  身旁女子受了些惊吓,缩在燕云易身后,心情有些晃神,可那张脸的五官、眉眼以及任何一处细节都与沈亦清一模一样。先前装束的凤冠摔落在侯府门前,现在她新绾的发髻上戴着刻成海棠样式的白玉华盛,简约之余却并不急遽,原本有些苍白的脸却反被衬得更添几分清秀。

  “这……这怎么可能?”沈思云大失所望地自言自语。

  李氏见情势差池,急遽将沈思云拽到一旁。她也少不得乘机有意瞥了两眼,这张脸的简直确是沈亦清,断然不会有错。真是怪了,都病成那样了,现在竟然还能活生生地站在人前。沈思云不敢再造次,被沈建安呵叱了几句便低头落座淹没在人群中。

  喜婆急遽遇上来,眼神示意婢女将沈亦清妆容饰物打理恰当,再笑着说了几句彩头将刚刚的不愉快遮掩已往。众人既已见到沈亦清的真容,也都哑口无言,因此一双新人行礼之时反倒不再节外生枝。荣远侯匹俦端坐高堂,眼神中透着些慈祥和怜爱。燕夫人汤茵神情平静,一手捻着佛珠,几不行闻地轻叹了一声。两人在喜婆的引导声中完成了一连串的叩首和膜拜,终于全了今日喜宴的全部礼数。

  “礼成!”喜婆笑盈盈地宣布着。

  于是这对新婚匹俦携手退入内堂,穿过层层院落,消失在众来宾的视线之中。一切都恰似灰尘落定,唯有燕云易本人清楚,就在一个钟头之前,沈亦清便已然沉疴不起。亲事眼看便要无疾而终,阖贵寓下数月以来费心营造的喜庆局面都将付之东流。为了今日,向来秉公持节的荣远侯府甚至不惜牺牲沈亦清的名节,而这所有的一切很快都将毫无意义。事已至此,燕云易不得不做出一个意料之外的决定。

  “既然走到了这一步,那么婚礼不行以延期,更不能取消。今晚沈亦清必须泛起在喜宴上,无论是她本人,照旧她的那张脸。”屋内,燕云易隔着屏风与燕云殊并肩站着,望了眼床榻上命悬一线的沈亦清。现在荣远侯府与燕云骑的安危在前,他已无法思量其他,况且是这个素未蒙面的女子。

  燕云殊问道:“你可想好了,这是一招险棋。若是赌赢了,虽然皆大欢喜。可若是出了任何差池,即是罪犯欺君。”

  燕云易面色冷冽:“陛下又何曾给过我们选择的时机?”

  燕云殊知道这是他压抑许久的情绪,可终究也是怨怼圣上。因此他未便接话茬,只得不置可否,继续自顾自说道:“以楚琇的医术,现在找小我私家易容成沈亦清的模样不是难事。我反而记挂的是日后,眼前是能瞒得了一时,可回门省亲、入宫觐见、晨昏定省,难免没有任何纰漏。究竟人是冒充的,即便伪装的天衣无缝也只是暂时。”

  燕云易蹙了蹙眉,复又平静地说:“都说沈家的二小姐体弱,那么,找个合适的时机对外宣称她病逝应该不会显得太突兀。其时选中她,不也正是冲着这个缘故?”

  床榻上,沈亦清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屏儿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盯着看,却又恰似没有任何消息。

  其实这件事情另有另外一件处置惩罚方式,就是立刻宣布新娘突发急病早殁,红白不相冲,赐婚一事也一定会暂缓。可若是这样做,即是提前宣判沈亦清的消亡,那么即便他日沈亦清的病情好转,怕是也不能再用从前的身份在中原生活了。燕云殊没有再说什么,默许了燕云易权衡之下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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