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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秋醉

第二十一章 另辟蹊径(下)

清秋醉 思夏言 4466 2022-11-30 21:46:18

  天色晴朗,微风掠面吹过,带着些百花绽开的香气,夹杂着甜美而沁人的芬芳。燕云易的面容棱角明白,浓密的眉毛难得地舒展开来,减了几分平日里的疏离与冷漠感。他双手各持一把剑,看得出来一柄是他练武时常用的长剑,而另一把则是做工颇为精致、造型略显小巧的木剑。

  沈亦清连忙说道:“你怎么在这里!”

  她愣愣地望着他,逆着阳光正对着这张清冷的脸庞,她一时之间有些晃神,险些忘记自己要做些什么。许久才想起自己现在正姿态算不上雅观地坐在榻边,半悬着的双腿还在悠悠地晃着。

  话音未落,沈亦清便懊恼起来。刚刚所言无疑就是空话,别说这内院,即是整个清秋苑、偌大的侯府都是人家燕家的,明白自己才是外来之人。

  燕云易没有反驳她,反倒是先将视线围绕着内院周遭游移了一圈,说道:“这里看着有些纷歧样。”

  他刚进来时便觉得苑内给人的感受有些差异,这才注意到各处设计与变换。

  原本清秋苑常年无人悉心打理,即便时常洒扫,至多也是维持洁净整洁,取得即是精巧利落,却总归是有些寡淡单调。自从沈亦清来了之后,这里的生活气息蓦地增长,由庭院周围的盆栽、舒适实用却并不名贵的几案部署,以至于现在沈亦清正倚靠着的美人榻,都可见一斑。

  这里究竟是别人的土地,沈亦清生怕自己说错什么,致使以后不能像现在这般从心所欲地处置。

  沈亦清试图体现得足够人畜无害,轻声解释道:“对,简直是做了些微小的调整。绝对不是因为以前的部署不够好!要是你不满意的话,我想措施立刻回复!”

  没成想,燕云易绝不在意道:“不必了,就凭据你的意思。”

  顷刻间,沈亦清已然想了一车轱辘的说辞,却全然没了用武之地。她有些愕然地望着他,心想:果真要是一小我私家心情足够好的话,连性格都市改变。

  燕云易自是不知道她的这些心理运动,神色如常地问道:“我听闻你这些日子过得并不是很好?”

  沈亦清闻声,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口,情绪激动地解释道:“何止是欠好,简直是极端恶劣!此外我都不提了,那些奇奇怪怪的规则我也不多说了。可我是一个病人,就连医生都说了我的病得静养,不能操劳太过,对差池!可是这段时间,我每天天不亮就被拎起来,折腾了一整天到了深夜才气睡,你说这种日子谁受得了!”

  燕云易一点点地靠近,正好能够看清楚她自言自语时不停切换的灵动神情。近处,沈亦清略显困顿而紧张的神情被放大,与浓艳华美的妆容形成明显的割裂感,让他莫名觉得有些喜感,而那身对她来说过于宽大的衣裳越发强化了这层感受。

  沈亦清越说越生气,爽性行动灵活地从榻边“腾”地一下跳到了地面上,兀自继续诉苦道:“这也就算了,还逼我学琴,我连音律都分不清,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速成?是……没错,各人闺秀怎么能没有一技傍身,况且凭据屏儿所言,这些我从前可能真的会。不外……”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知道,就算我说出来你可能也不会相信,但是……但是我简直忘记了。就是那种简朴、彻底、完完全全的不记得,就连一丝一毫、零星半点的影象都没有。”

  说得一时兴起,沈亦清直接一股脑地尽情宣露,即便说着说着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但照旧硬着头皮都发泄了出来。她心想大不了被认定是假话连篇,横竖凭据现在坊间有关她的听说,她也没有什么坏名声是不沾边的了。

  燕云易神色如常地听着她一气呵成地说了一通,并没有半点厌恶或不耐烦,却也没有出言慰藉的意思。

  过了片刻,见沈亦清没有要继续诉苦的意思,他才开口问道:“说完了吗?”

  沈亦清似乎千斤重量打在棉花上,突然就失去了说话的欲望,反倒恢复理性所在了颔首,不复多言。

  此时她还赤着双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却丝毫没有意识到。现下虽是春季,空气也逐渐温暖回温,但石板地砖边缘处的青苔依然有些湿润,隐隐透着寒意。

  燕云易清冷开口道:“你坐下。”

  四目相视,他虽然惜字如金,一双凝眸却恰似能洞彻人心,眼神中透露出的坚贞让人不自觉地萌生信念感。沈亦清被这股说不上来的力量影响着,颇为温顺地坐回了榻上,欲言又止地望着燕云易。

  他又徐徐走近了几步,向沈亦清递过那柄木剑,语气缓和道:“拿着。”

  沈亦清顺手接过那把象牙白色木头,它看起来平平无奇,摸起来却质感平滑,显然被人刻意打磨过。木剑的硬度尚可,尺寸与剑锋也处置惩罚得恰到利益,沈亦清握起来甚是顺手。要害之处在于,它虽然看起来极富质感,却并不厚重,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坠手,拿在手里随意挥舞起来也并不艰辛。

  不用一会儿的功夫,她便爱不释手地把玩起来。要知道沈亦清虽然对附庸风雅的武艺一窍不通,却莫名热衷于那些舞刀弄枪的利落招式,也是因此才会在秋溟坊中效仿着凌飞宇比划起来。

  沈亦清不由得惊喜道:“哎?这把剑好精巧啊,是你做的吗?”

  燕云易刚要说些什么,余光恰好瞥见她此时裸露在外的双足,旋即赶忙背过身来,回避得恰到利益。

  沈亦清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反映,低头正看见白皙的双脚仍旧悬在榻边。她赶忙缩了回来,随手掀起榻上叠放着的丝毯,胡乱一通地盖住。

  尴尬间,一阵由远及近的细碎攀谈声传来,正是屏儿一脸不兴奋地走了进来。一旁紧随着的丁全满脸失落,连不迭隧道着歉。

  屏儿突然停下脚步,压低声音责备道:“你别再说了!总之,赶忙去把那些碍眼的花卉拔掉。”

  丁全面露难色,虽不想悖逆她的意思,照旧支支吾吾地劝阻道:“是不是那些花叶没有清理洁净,我记得早上见到的时候被露水打湿了,我现在就去扫除收拾,现在就去。”

  屏儿气呼呼地说道:“丁全,我说的还不直接吗,全都拔了,一棵都不许留!”

  她见丁全想个木头一样迟迟不动身,急得撸起袖管,作势要自己去拾掇。

  丁全赶忙阻止道:“屏儿女人,别动气,我这就去。只不外......”

  屏儿不悦地追问道:“只不外什么?”

  他望了眼屏儿,然后赶忙心虚地把头埋在脖子里,小声嘀咕道:“你不是喜欢鸢尾花吗?”

  沈亦清与燕云易虽然隔着有些距离,却照旧听得真切。尤其是沈亦清,看得极为入神,不自觉地流露出喜悦而期待的神情。

  燕云易倒是对这些男女之间的小情小爱没有半分兴趣,反倒是侧过脸瞧着她此时鲜活生动的面部心情,无端发生些难以名状的松弛感,那是种久违的、与时刻紧绷着神经相反的奇妙情绪。

  “阿嚏......”

  原本屏儿听完丁全的对话,马上有些不知所措,没来由地被喷嚏声惊醒,赶忙下意识地理了理衣袖,逃也般地跑进内院。丁全木木地伫立在原地,望着她轻快的背影,这才发现二人注视的目光,无地自容一般赶忙躲了出去。

  沈亦清一边揉着鼻子,一边既痛恨且歉仄地望着气喘吁吁的屏儿。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这么要害的时候,怎么被我给打断了!”

  屏儿白皙的脸上马上扬起两抹红晕,怕羞地望向别处:“小姐,您怎么取笑奴婢。”

  沈亦清身体前倾,情不自禁地向屏儿的偏向靠近,满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情,刚想要探询些什么,只听见燕云易冷冷开口。

  “明知自己身体欠好,就该有所收敛。”

  屏儿正想要岔开话题,急遽赞同道:“姑爷说的是,小姐偏生就爱贪凉,这两日鼻子总是不舒服,可千万别是熏染风寒了。”

  她一边心不在焉地说着,一边手脚麻利地给沈亦清披上斗篷。

  沈亦清哭笑不得道:“我都穿成这样了,还添衣服呢?”

  屏儿这才意识到自己模糊之下的怪异举动,脸上的羞红更添几分。

  燕云易道:“这身装束简直不适合习剑,去换一身。”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却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调转转头,犹豫之后说道:“另有这个妆容,也不适合你。”

  沈亦清对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如梦初醒般自言自语道:“什么意思?习剑......哎?他是说要教我练剑吗?”

  屏儿赶忙抓紧时机说道:“应该是,而且奴婢瞧着姑爷所言,看来是要亲自教您。”

  沈亦清眼中瞬间闪现灼烁,可是稍加思考,又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感受。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我这个妆容欠悦目吗?”

  屏儿捂着嘴偷笑着,递给她一方铜镜道:“您自己看看。”

  亏的是早半晌上妆时她犹自在半梦半醒之间,也没顾得上关注。这会儿沈亦清手持那面打磨得锃亮的铜镜定睛一看,马上心生恐惧。自己并不精致的五官配上浓烈的妆面,夸张之余居然显得极为诙谐。也怪这镜子的质量过佳,每一处细节都分毫毕现。

  沈亦清吓得把铜镜直直地抛到一边,惊呼道:“我的天呐,这什么,简直是视觉污染!”

  屏儿又是从未听闻过这些词语,索性这些情况发生得多了,倒也不再觉得惊讶,于是兀自挠了挠头略显困惑,便丢在一旁不复理会。

  沈亦清当机立断地趿拉着一双鞋履,一时拽着屏儿、一时拖拉着衣裳的裙摆,歪歪扭扭地一路小跑,赶忙逃回了卧房。

  屏儿这边刚刚把门关上,那边就看见沈亦清灵巧地坐在梳妆台前,视线刻意躲开了镜子,一边急切地召唤道:“来,咱们赶忙卸了这个装神弄鬼的妆容。对了,记着!以后也千万、千万、千万不要让它泛起在我的视线里。”

  ——

  时间飞逝,一个多时辰就在重复的易服步骤之间消磨殆尽。幸亏令沈亦清聊以自慰的是,经过了这么多天的折磨之后,她终于能够在睡觉时间之外也换上一身舒适、灵活的衣服。

  没有了束衣的约束,她也不必再担忧稍微大幅度一些的行动就会压迫住整个身体,带来周身的酸痛感。推开门的那一瞬间,沈亦清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将甘甜的空气裹入空空荡荡的胸腔之中。她甚至有种极端美好的错觉,萌生出足以让她感伤天地宽阔与万物有灵的弘大观感。

  虽然,这样恣意的享受并没有连续很久。纷歧会儿,燕云易在远处挥剑的招式便映入她的眼帘。

  沈亦清望着他行云流水的行动,不禁赞叹道:“好厉害!”

  燕云易却是早就注意到她的身影,却没有声张。与此同时,他却蓦地变换招式,从爽性利落、直击要害却速度极快的拳脚功夫,瞬时转变为简朴却更具鉴赏性的行动。不仅如此,能明显感受到剑锋划过的每一下都可以放慢了许多。

  沈亦清徐徐靠近,只小心翼翼地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不敢过多惊扰。直到燕云易收剑入鞘,她也仍旧意犹未尽地琢磨着。

  燕云易道:“看清楚了吗?”

  他隔着几人宽的距离,不远不近地与沈亦清对视着,汗水顺着脸颊滴了下来,轻薄的衣衫也被浸湿。林昊顺势递来一块绸布汗巾,燕云易胡乱地擦拭几下,便又丢回给他,二人的行动极为娴熟。

  沈亦清一本正经地思考着:“看清楚了,但是你的行动照旧太快了,许多都没有记着。”

  燕云易没有气恼,也并未显露出不耐烦的情绪,反而很是难得地有意悉心教导。他跨开一步恰好站在沈亦清劈面,二人镜像而动。他示意沈亦清起势凭据他的行动双脚并立,一只手伸出两指并拢朝天,一只手握剑对地。这倒不难,只是后面一连串行动里,除了融入了些简朴的横削与盘旋之外,还纷歧而足地杂糅了各式剑花。

  长剑在燕云易的手中恰似生了根,任凭他如何翻腾都只会增添些美感。刀刃则如游龙,紧贴着挥舞的偏向肆意穿梭。他的行动随风而动,越变越快,剑锋如白蛇吐信,飒飒生风。

  沈亦清开始时还勉为其难地试图跟上他的节奏,磕磕绊绊地错过了三两个行动之后,就唯有杵在一旁赞叹的份了。

  转眼间,燕云易已经过了一遍,回过头来正望见呆立在原地的沈亦清。

  她急遽解释道:“真不是我偷懒,虽然我知道你已经预计放缓速度了,可你的行动照旧太快了,我实在是跟不上,我......”

  沈亦清话音未落,只感受一个宽阔的身影靠近。燕云易并未多言,径直站在沈亦清的身后,心无旁骛地握住她的手,一点一点地帮她纠正姿态。

  他们的距离极近,近到沈亦清可以清晰地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青草气息,另有衣服被阳光晒过之后暖暖的味道。

  “专心点。”

  燕云易险些贴着她的耳朵,认真却并不严厉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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