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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秋醉

第九十四章 合纵连横(下)

清秋醉 思夏言 4094 2023-04-03 21:36:25

  京国都中,依旧是一片祥和的景象。这里的黎民对千里之外即将一触即发的危险没有任何感知,正陶醉在阴霾散去之后的喜悦之情中,忙着庆祝失踪案的告终。

  为此,涉案的世家相互联合起来,配合出资修缮寺庙,由女眷作为代表感恩神明的眷顾。而且斥重金在城外广设粥铺,在京国都中则是接连办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又邀请大梁所有排得上号的戏班子搭台,在各处连番演出,以贺其彩。

  此时的秋溟坊中,燕云殊与孟高哲正对坐在高阁的栏杆处,俯瞰着人声鼎沸的街道。

  燕云殊的神情凝重,面沉似水,与往日素来风轻云淡的模样相去甚远。

  孟高哲却并不意外地说道:“你这么熟悉他的脾气秉性,一定是早就料想到了,恐怕也不会毫无准备吧,阿嚏......”

  他这次的风寒急症来得猛烈,眼下正是最严重的时候。但是大事当前,孟高哲猛灌了几碗姜汤,强打着精神与燕云殊商谈下一步的事宜。

  全因不出燕云殊所料,事惠临头,梁成帝反倒不着急了一般,不仅没有速速调配援军,就连燕云骑的主力都被扣下,只从燕啸天的手下分出共计两万的戎马丢给联军调遣。对于曲明和左忠海麾下兵卒的部署,更是只字未提。

  区区两万人,再加上燕云骑的精锐骨血,不外两万三千人,就连六万人的一半都不到。

  一时间,燕云殊望着姜宗池面露狡黠的神情,以及丞相杨高讳莫如深,自始至终低着头不发一言的模样,便大致猜到背后的原因。所以即便齐王梁衍有心据理力争,燕云殊也只是微微示意他无需多言。梁成帝既然盘算了要坐收渔翁之利的主意,就不会这么轻易地转失常度。

  为人臣子的,除了谨遵上命,又能有几多选择的空间。

  恰在此时,宁王姗姗来迟地走近他们中间,脸上带着的笑容熟稔而自然,像是早已与他的面容相融在一起的面具。

  燕云殊赶忙起身敬重道:“微臣给宁王请安。”

  宁王绝不在意地摆摆手,自顾自地坐下,给自己斟了杯茶:“别总是这么客气。”

  说话间,他的视线也被京都大街上热热闹闹的景象所吸引,不自觉地流露出些欣赏之意。

  宁王像是在问他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说道:“知道我最喜欢京都的是什么吗?不是华美堂皇,更不是朝堂上的钩心斗角,而是这人世间的烟火气。你们赴汤蹈火,费尽艰辛,为的不也就是这些黎民能够人给家足,安身立命。”

  他抿了抿茶水,继续说道:“不外许多人不是这么想的,战争源于冲突,但是高于资源争夺自己。对于许多趋之若鹜的人来说,这是桩稳赚不赔的买卖。我要做的,就是让他们看到其中的价值,而且愿意投身其中,奋身一搏。”

  孟高哲不需要多问些什么,只消望了眼燕云殊的心情,便知道这就是他早先预备下的后路。

  宁王视察入微,笑着看向孟高哲道:“是不是很惊奇,没想到本王会干这种事情?”

  孟高哲赶忙投合道:“王爷哪里话,孟某只是有些惊讶,世子居然能够请得动殿下。若是有宁王殿下助力,相信北境部族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宁王道:“奉承话不必再说了,没什么用。我可以很坦白地告诉你们,除了丞相杨高之外,就连彭国公彭匡、兵部尚书耿向民,另有一应军机阁参事,都不赞成这件事情。”

  燕云殊不解道:“他们之中多数是亲身经历过沙场磨砺的人,为何会做出这样糊涂的决定。”

  宁王道:“没什么欠好理解的,这样大规模的战役,胜了虽然是好事,一旦落败,阳山之役就是鲜明的例子。以大梁现在的实力,实在经不起再来一次了。”

  燕云殊缄默沉静不语,不光单是因为他提到阳山之时,让他想到燕滨,更不是因为宁王所言早在他的思虑之中。而是以他对于宁王的了解,他绝不会相信这种外貌文章。

  果真,宁王随即轻蔑地哂笑道:“一派胡言!不外是因为触及小我私家利益,竟编造出这么堂而皇之的借口。你会信吗,你信不信?能被这些人欺瞒至此,皇兄啊皇兄!”

  孟高哲对宁王并不十分熟悉,所以当他体现出这样猛烈的反映时,一时不知该作何应对。反观燕云殊则平静得多,就恰似这样的局面已经不知经历了几多回。

  这般想起,孟高哲与燕家打交道的时间不算短,与燕云易、燕云殊两兄弟更是相对熟悉。怎么竟然从不知道他们与宁王有友爱,要知道,宁王可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闲散王爷,莫说求他服务,即是要见上一面都极为困难。想来,燕云殊将自己请来此处,而宁王又绝不避忌地说了这么许多,一定不是巧合。

  既来之,则安之。孟高哲也很想知道,事已至此,接下来会有怎样的变数。

  他平静问道:“大梁朝廷之事,孟某这样的外臣不方便过问,非礼勿闻。只不外,既然南唐本着交好之心意欲与大梁结盟,此事关连重大,孟某不得不探询。”

  宁王绝不避忌道:“十万大梁锐士,不日启程万安。”

  说话间,他的神情明白不似刚刚那般如痴似颠,反而凛然肃穆,颇有些不怒自威的气魄。孟高哲早就听闻大梁的宁王殿下睿智果决,今日一见,只恐怕听说描绘得更显轻巧了几分,其人只会越发高深莫测。

  燕云殊虽预料到只有宁王能够化解如今大梁的症结,却也没想到他弗一脱手就能有这么大的能量。联想到他刚刚刚入座时,似是而非说出的话语,隐约推测到定是与那些军机阁老告竣了足以令他们满意的交易。

  他不由得在心中悄然长叹一声:这样千疮百孔的大梁,照旧那个燕家世代效忠的明主吗?

  宁王不动声色地问道:“听说你们南唐的夏高帝病重,由太子监国。不知道这位东宫之主是什么意思?这次南唐是计划兴兵施以援手,照旧作壁上观?”

  孟高哲突然敬重地站起身来,抱拳施礼道:“南唐愿与大梁联军,共御北境外侮。为表诚意,已由羽林卫少统领凌飞宇将军,指挥八万精兵,赶赴万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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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八万人!”

  沈亦清听闻凌飞宇说完南唐此番前来的兵甲数量,惊得站起身来。

  这可真的是难得的喜讯,原以为最好的结果不外是多个两三万的戎马。而就算是这点希冀,都未必能够实现。如今八万之众,可谓是神兵天降,真是可遇不行求的好消息。

  望着她眉开眼笑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沈亦清其人如获至宝。凌飞宇不着痕迹地笑了笑,满眼都是沈亦清灵动的神情。他从前影象中有关于沈亦清的神态样貌,虽也影象犹新,却始终比不上她真人在眼前那样鲜活明媚。

  凌飞宇道:“如假包换,现在雄师仍在赶路,约莫明天旁晚时分就能到忻州。”

  南唐和大梁本就一衣带水,忻州又是地处大梁,临近与南唐的领土线。故此,南唐的重兵要拔营前往此处,并没有什么难度。

  沈亦清照旧有些好奇地问道:“听说现在是南唐太子夏承端监国,他不是一直都不赞成这场战事,怎么突然改变主意,还这么慷慨地调派这么多人?”

  凌飞宇摇摇头道:“你的问题,在下并不是很清楚。或许楚王可以回覆你,下次再晤面时,你可以问问他。”

  沈亦清道:“哎呀,你提醒我了。你知道现在楚王在哪里吗?”

  凌飞宇有些犹豫道:“你也想见他?”

  沈亦清否认道:“那倒没有,我主要是想见楚琇了。我想不管楚王走到哪里,她应该就会跟到哪里,所以知道楚王的位置,自然就能找到她了。”

  凌飞宇神情有些关切道:“怎么了?你的头风还没好嘛,是不是很严重?”

  沈亦清欠美意思地笑着说道:“你还记得呀!也是,那天我在公开场合晕已往,是有些兴师动众。不外厥后又发生了一些事情,一来二去,以毒攻毒,我应该没什么大碍了,不用担忧。”

  凌飞宇见她言辞含糊,并没有计划追问下去,倘若她想说就自然会开口,没须要费心询问。只是瞧她依旧憔悴的面容,想来这段时间里,沈亦清的遭遇一定算不上养尊处优。

  他不知不觉之间,又想到了那日沈亦清在寿安宫中的那只剑舞。她的行动举止,以及眼神之中流转出的坚贞和决绝,那是种何等热烈而明亮的生命力。

  片刻之后,凌飞宇才感受到有什么在自己眼前晃动,这才看清是沈亦清的手。

  她的掌心小巧,算不上纤细修美,就是双普普通通的不事劳动的手掌。要让这么一双手握紧杀人的利器,在战场上与北境的蛮人厮杀,恐怕是讨不得半点利益。

  沈亦清托着个腮帮子,整小我私家都松弛愉悦,丝绝不将他当做外人,笑着问道:“凌令郎,你在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凌飞宇默然不语,许久之后,才试图温和地说道:“沈......燕少夫人......”

  他的话未开口,就被沈亦清打断道:“你照旧叫我的名字吧,听着......亲切。”

  她沉思了片刻,也不外是编出这么个听上去有些生硬的理由。否则呢,总不能大咧咧地告诉凌飞宇,她现在正在和燕云易冷战,不想和他有任何的关联,哪怕是顶着他夫人的头衔都不乐意。

  凌飞宇的嘴角不自觉地弯曲出丝毫的弧度,外貌上依旧沉稳道:“好的,沈亦清......咳咳......”

  这么称谓照旧有些别扭,听着并不礼貌,凌飞宇不由得尴尬地轻咳两声。

  沈亦清绝不介意,反倒爽朗地笑了几声:“哈哈哈,真的好奇怪!你叫我亦清吧,这样会不会自然一些。”

  凌飞宇望着她笑起来弯弯的眉眼,眼眸之中都是清澈简朴的笑意。阳光从她身后的窗棂中照射过来,将这间屋子都照得暖洋洋。

  他不敢耽于这样温软的气氛之中,赶忙刻意回避视线道:“我不能带你去。”

  沈亦清的笑意凝固在脸上,兀自有些讶然道:“为什么?刚刚不是说好了带我去万安嘛,燕云殊付托过,我必须自己跑一趟。”

  是的,依照他的原话,沈亦清还得亲自面见燕云易,将刚刚燕云殊托西陵阁通报的密信原封不动地交给他,这个任务才算彻底结束。

  凌飞宇认真道:“不行,这太危险了。”

  沈亦清赶忙道:“不会的,萧念他们盘算过,北境人就算已经集结在万安城里,也不敢贸然轻举妄动。现在雄师还未交战,我只要早去早回,什么都不会延长的。”

  凌飞宇正色道:“恐怕情势有变。如今北凉、大梁与南唐配合签下盟约,各路雄师集结的声势太过浩荡,指向性又过于明确,恐怕北境部落现在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以我和北境人打交道的经验来看,他们不会有耐性等太久。”

  剩下的话,他不用说沈亦清也知道。这场战役将会提前发作,而援兵多数还在路上,若是挺不外这两天的时间,极有可能被北境以人数优势蚕食殆尽。

  沈亦清道:“那我们赶忙出发,别延误了。”

  一时忙乱之下,她拉着凌飞宇就想往外走,却见他迟迟没有动身。

  凌飞宇担忧地望着沈亦清道:“你若是信得过我,就由我去送信。你照旧留在忻州,万安实在太危险了。”

  沈亦清甚至没有来得及细想,下意识地断然拒绝道:“不行,现在燕云易他们都在万安城外,那里信息不通,他们现在一定还什么都不知道。我得赶忙已往告诉他,该打就打、该撤就撤,千万不能逞强。”

  甚至就连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第一时间心中所想、宣之于口的,会是燕云易。可凌飞宇照旧立刻就捕捉到了,虽说眼底闪过一丝落寞,却照旧稳稳地握住沈亦清的手腕,示意她镇定下来。

  凌飞宇道:“不用担忧,让我去,我会亲自告诉他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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