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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秋醉

第一百章 暗度陈仓(中)

清秋醉 思夏言 4117 2023-04-09 10:51:18

  此时的沈亦清,单人匹马,一身朴素简朴的小厮妆扮,顶着一张并不属于自己的普通男子面容。如果现在在她面前放上一块锃亮的铜镜,恐怕沈亦清也完全认不出来印照出的这个其貌不扬的男子,就是她自己。

  楚琇不愧是落霞山庄霍月婵的嫡传门生,一手精巧的易容术世间罕有。

  当初她替赵欣儿化妆成沈亦清的模样,就能够当着李姨娘和沈思云的面瞒天过海,此时将沈亦清酿成一个公共脸的男人,自然更不在话下。

  路程开始的时候,简直是有些妨害。倒不是来自于外界,而是沈亦清的骑术自己。他们无一例外地都忽视了最为基础的那一点:沈亦清不会骑马。

  从前的沈亦清长在闺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连乘坐马车的时机都屈指可数,与马匹接触的时机就更为有限。失忆醒来之后,她被赵嬷嬷忙着部署学习琴棋书画、礼仪女工,越发没有可能加入对于大梁女眷而言派不上用场的马术骑射。

  所以当她就连翻身上马这样的基本行动都无法独立完成之时,楚琇的心里难免捏了一把汗。可箭在弦上,由不得瞻前顾后,就连现学的时间都没有。

  沈亦清唯有将缰绳一圈圈地套在手上,意志坚定而斗胆地向楚琇点了颔首。随着座下的马匹被人驱动,她只感应整小我私家都前所未有地颠簸起来。随着它飞驰的速度越来越快,风从直直地攻击在她的脸上,带来有些轻微的刺痛。

  她的耳畔咆哮而过簌簌的响声,就似乎现在自己在实验驾驭的不是这匹烈马,而是有些失控的人生。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侧都是有些相似的灌木丛和高峻的杉树,前路茫茫没有尽头,万安城就恰似远在天边一般不知何时才气抵达。

  兴许是过了中途,沈亦清依稀能在目力所及的尽头见到仍然没有熄灭的火焰以及焦黑的浓烟。她想着也许那就是刚刚经过一场猛烈交战的万安城楼,那么自己的目的地总算是有了些盼头。

  恰在此时,远处的草丛中突然钻出来几个黑衣人。沈亦清的心登时提到嗓子眼,她实在太熟悉这身装束,完全就是其时在极乐楼所见到的那些壮汉。

  领头的那人轻轻松松地吹了个口哨,沈亦清座下的马匹就温驯地停驻在原地。

  为了掩人线人,她所乘的这匹不是军中的战马。但是北境人对驯马的熟悉度与掌控力,照旧让沈亦清大开眼界。另一方面,他的举动反倒算是将沈亦清救出水火之中。究竟要不是他阻止这匹马横冲直撞,沈亦清的五脏六腑怕是都要被颠出来。如今能稍加歇息,着实是件好事。

  只不外,虽然这些不速之客绝不会这么美意。

  “你是什么人,要去哪里?”

  听着其中一名年轻人带着浓重口音的生硬问话,显然他对中原当地的语言也不是很熟悉。

  沈亦清连忙道:“小的是忻州陈家的小厮,奉主人的命令送信去凉州。”

  楚琇提前给沈亦清服下了药剂,能够资助她改变自己的声音。所以此时她口中说出的,是连自己都第一次听见的青年男子声调。

  听她这么说,那些黑衣人并未太过关注,甚至其中一人说道:“我们要找的是个年轻女人,而且首领说过这小我私家应该是坐在马车里,他肯定不是我们要找的。”

  谁知另一人不兴奋地说道:“小心点不会有错,宁可抓错了也不能让人跑了。”

  那名刚刚问询沈亦清的男子道:“但是首领说过不能弄出太大的消息,以免打草惊蛇,我们......”

  那个明显比他们都年长些的中年男人提高嗓音道:“首领、首领,又是他!”

  随即,他用沈亦清听不懂的语言连珠炮一样说了一长段话。他的语速极快,语音语调也不是很友好,大致能猜到是些咒骂他们首领,或是宣泄不满的话语。

  他在说话的时候,其他人不敢答话,只得低着头默不作声地听着。

  这在沈亦清看来,并不是什么好信号。一方面自己眼下泛起的时间点过于凑巧,正遇上这小我私家脾气急躁的时候,说禁绝就会拿她出气;另一方面,就如同刚刚那个路人甲说的,他们的首领让他们注意影响,不要闹出太大的消息。

  可是沈亦清现在只有一小我私家、一匹马,要是在这个荒郊野岭被他们秘密谋害,也只会是神不知鬼不觉。

  果不其然,只见那小我私家群之中的中年黑衣人磨刀霍霍,目光凶狠地朝着沈亦清走来。她心中七上八下,竭力体现出一个怯懦的小厮遇到危险应该有的恐慌情绪,多几几何也简直代表沈亦清现在的心理运动。

  “把他绑起来,连同剩下的那些降兵,一起赶到淄邑去修工事。”

  此时的沈亦清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基础没时间理会那些人正一步步向她走来。她只希望自己听错了,那些北境人居然同时也会计划袭击淄邑?

  他们哪里来的这么多人,难道是从地下冒出来吗?粮草呢,又是从哪里运送过来?除非他们不吃不喝,潜藏在某个看不见的地方直到军号吹响的那一天。可就算自备干粮,一小我私家远程跋涉的负重,又能带几多食物,够几天的吃食?

  沈亦清的脑袋飞速运转,但瞬间涌现的所有问题之中,没有一个是她能够解决的。术数不会有错,唯一的可能是假设的前提改变,也就是这些北境人有着异于凡人的生理需求,又或是已经被训练到了能够忍耐的极限。

  那么万安城现在会是怎样的景象,甚至要是他们突破生而为人的底线,那么以现在联军的军力......不能打,现在一定不行以!

  万安是个陷阱,甚至说不仅是万安,淄邑也是。她错了,一开始就错了。北境的目的,不是夺下任何一座城池,以中原要地为据点,否则不会接纳现在这样自杀式的袭击方式,完全不考虑这些城郭的可延续性。

  她必须立刻出发,与他们汇合的速度越快越好!只是就连眼前的这些麻烦她都无法挣脱,越是迫切,越是觉得无能为力。

  陪同着一阵马蹄声,一批消息颇大的商队正在身后徐徐靠近。沈亦清能够清楚地看见,那群黑衣人相互使了个眼色,虽是不情愿,但照旧丢下了此时如同囊中之物的沈亦清,消失在两道的树林之中。

  沈亦清不敢心存侥幸,更不知道来人是敌是友,只得故作平静地试图牵马离开。究竟她基础没有掌握能够独自驾驭一匹马,而若是被别人发现她鸠拙的举动,只会引来更多的麻烦。

  没想到她悄然退到夹道边的战略依然不起作用,很快后面的人就追了上来,来人更是直接地与她攀谈起来。

  “你不是陈家的小厮嘛,也是为了那桩生意去凉州罢,那咱俩顺路呀!”

  沈亦清刚刚试图把用衣袖遮掩自己的容貌,以防招惹不须要的麻烦。此时听这人这么说,显然来人极有可能是事先部署的内应,这才转过身来抬头望向其人。

  没想到,竟是之前在庆望楼中被她抓了个正着的白衣书生陆然。

  她赶忙道:“陆......令郎,幸会幸会!没错,我正是去凉州。”

  陆然望了好几眼沈亦清现在的模样,简直也是花了些时间才适应这副长相和声音。他笑着道:“既然是这样,不如同行罢,省得我一小我私家闷得慌。”

  沈亦清明显能感受到有人在树荫之后监视自己,一眼瞥已往,正悦目见其中一个黑衣人对自己做了个噤声和抹脖子的行动。意思是要是她敢乱说话,她连带着这些人都不用妄想在世走出去。

  她自然是巴不得赶忙逃离,就连外貌的客套推脱也没有,径直走向陆然的车驾。等到踏进车舱,却发现其中空无一人。

  很快,陆然便紧随其后地走了上来,在车夫的驱赶之下,车轱辘终于开始了转动,沈亦清的紧张终于可以消散些许。

  陆然道:“你刚刚是不是在找老板,就我一小我私家,她没过来。”

  沈亦清心想,她们还真是心大,就让这么个文弱书生前来资助,也不怕连带着她和陆然一并成了这群北境虎豹的刀下亡魂。

  她说道:“你老板果真厉害,应该没花多长时间就找到楚琇了吧?”

  陆然耸耸肩道:“可能吧,与陆某无关的事情,不习惯多问。”

  只见他此时的神情、做派明白与那日在庆望楼中判若两人,哪里像是一个文质彬彬,多问了几句就怯生生的念书人。

  沈亦清挑明道:“你……真的是那天我在庆望楼见到的人?”

  陆然一本正经道:“此话怎讲,我一介文人,行事灼烁磊落,从不做鸡鸣狗盗之事,更不会欺瞒他人。”

  沈亦清道:“哦?那天我见到的明白是个温和谦逊的书生,恐怕和女子多说两句话都市觉得欠美意思。至于你?明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群丧心病狂的北境人应该也能处之泰然,总不会是个巧合。”

  陆然道:“人在差异的情况里,自然也会有差异的心境。既然老板信任陆某,亲自交托这样的重任,我怎么能继续轻易视之。”

  之前董思思提过,他是个博文斋的饱学之士,只是看不惯大梁的民风才会到了忻州,入了庆望楼。沈亦清曾经想虽然地以为他是那种怀才不遇的酸秀才,除了之乎者也,满脑子都是未实现的志向与理想。

  如今看来,这完全是自己的偏见与臆断。

  透过车窗,眼瞧着暂时挣脱了北境人的掌控规模,沈亦清总算放下心来,有些焦急道:“能不能再快一点。”

  陆然道:“不妥。我们现在是商队的身份,跑得太快反倒会惹人怀疑。”

  沈亦清没有想到这一层,名顿开所在颔首,可脸上的愁容又多了几分。

  陆然看在眼里,状若不经意地慰藉道:“他们都是身经百战、攻守兼备的战士,你认为的劣势未必不是战局的转机。更况且,你我所做的不外是顺势而为,真正的胜负成败绝非是三言两语能够决定的事情。”

  随后,陆然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又说了许多有关于这次战局和兵法谋略的看法。沈亦清只能理解其中的一小部门,但是涉及到排兵布阵,她就真的一窍不通了。

  陆然道:“人力终有尽时,可世事无常,瞬息万变。你我能做的、现如今正在做的,无外于尽力而为、量力而行,但求无愧于心。”

  听着陆然有理有据的分析与看法,尤其是他最后的论调,沈亦清反倒隐约觉得,这几日不住翻涌的内心情绪莫名平复了许多。

  沈亦清歉仄道:“对不起,陆令郎。我认可自己初初有些太小瞧你了,还以为你是纸上谈兵的书生……不外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你老板会让你走这一趟。以你的才气,在军营之中一定能派上大用场。但是有一点我不是很理解,既然你这么有想法,为何其时在庆望楼中不加入他们,同谋战略?”

  陆然并未在意,只是自顾自地说道:“我对大梁的安危不感兴趣,别说是大梁,即是天下易主又如何?”

  沈亦清简直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不加掩饰地体现出对于那些王权贵胄的轻蔑和鄙夷,她望着陆然那双深邃而满腹庞大情绪的眼睛,似乎能够看出那些曾经发生在他身上的不公。他又何曾不是一片冰心照自以为的明月,终究获得了什么?

  差异于庆望楼里所体现出的事不关己的态度,眼前的陆然,无论是谈吐照旧对于北境的态度,都句句在理。

  沈亦清道:“可你怎么……”

  陆然沉声道:“因为这不是简朴的攻城略地,而是有预谋的屠戮和谋杀!”

  看来在事关北境袭击目标的讨论上,他们的看法有着空前的一致性:

  北境想要实现的,是彻彻底底地摧毁忻州!

  真正和陆然接触之后,才发现他基础就没有那么片面简朴。庆望楼曾在他最为失意落寞之时给予呵护,于他就像是最舒适自在的遁迹所。但是一旦因为需要而离开,就不能够再继续装睡,重新酿成那个曾经名噪一时的大梁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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