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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秋醉

第一百零二章 互不亏欠

清秋醉 思夏言 4351 2023-04-11 22:33:39

  沈亦清知道他是铮铮铁骨的北凉王,也从没怀疑他在战场拼杀历练来的胆识,只是真的见到他超出凡人的忍耐力,照旧不由得感应惊奇。

  他肩上的剑伤深可见骨,没有实时清洁处置惩罚,此时显得格外红肿可怖。幸亏时间没有拖得很久,否则恐怕也不是简朴清创涂药就能解决的。只是现在的伤势已然很严重,沈亦清没有任何掌握。

  她望着眼前有些触目惊心的画面,竭力强忍着内心的不适,有些紧张道:“会有些痛,你忍着点。”

  许久不见有人回复,沈亦清转过脸来,却只见到萧念面色不改地盯着自己。

  见惯了他平时说不清楚是嚣张照旧轻蔑的神态,面对眼前这副平静的模样,沈亦清一时间反倒有些不适应。萧念像是罕有地卸下极重的预防与躯壳,终于变得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沈亦清尽可能行动轻柔地将那些她并不清楚身分的药粉一点点敷在那道被清水冲洗之后显得越发血肉模糊的伤口,一边留心手上的行动,一边不得不关注萧念的心情。饶是她这样的局外人,都难以想象这会是在肉体上蒙受着的怎样剧烈痛苦,但是萧念只不外是微微蹙了蹙眉头,却极端自制地没有体现出太多情绪。

  也许是记挂太多,一直过了小半个时辰的功夫,沈亦清才温温吞吞地将药粉均匀地洒在他肩上伤处的全部位置。

  萧念面无心情地轻微一瞥,这才稍稍体现出些许满意道:“你也不算一无是处,或许还能做个勉强及格的下人。”

  沈亦清可没心思理会他的冷言挖苦,微微挥舞了几下有些轻微酸痛的手臂。刚刚小心翼翼地生怕触动他的伤口,此时终于能够舒展开来,只觉得如释重负。

  就沈亦清的私心而言,她对萧念其人不仅没有半点好感,甚至尽可能不想和他有任何接触。既然该做的不应做的,她都已经尽到自己的义务与善心,这里也没有什么可以久留的须要。

  眼看着她兀自稍微收拾了一会儿,便径直想要离开,萧念却恰似并没有放过她的准备,没有受伤的手臂稍稍一个用力,就将她拽到自己面前。

  沈亦清一个趔趄,险些撞到他怀中,幸亏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抵住他,将他与自己的距离竭力推开。

  她没有耐心地冷声道:“你到底想干嘛?”

  萧念并未言语,那张并没有任何善意神情的冷峻面容,显然也透露着对沈亦清的无差异式漠然。他只是用手指了指自己上了药之后却仍然袒露在空气之中的伤口,并未说一句话。

  沈亦清认真地意会了片刻,只觉得可笑地问道:“你不会是指望我给你包扎?”

  萧念随手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掏出一卷洁净的纱布,正好丢向沈亦清的偏向,后者居然下意识地稳稳接了下来。

  刚拿得手里的那瞬间,她就忏悔了。不外说服自己并不是很是困难的一件事,尤其是瞥见他因为没什么血色而显得有些苍白的面容,另有眼眶下浅浅的乌青。

  面对北境人不知疲倦的攻击以及无休止的纠缠,萧念身为统帅,恐怕也是疲于应付罢。既然各人都是为了消灭无谓的战争,保全对自己最重要的人,那么这点莫须有的委屈,沈亦清并不会特别放在心上。

  她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心中无声地咒骂了几句,终究照旧抄起纱布沿着萧念的肩膀和腰间扎扎实实地缠绕了几圈。

  萧念的皮肤呈小麦色,整小我私家的身形轮廓恰到利益,手臂与胸膛的肌肉线条极为清晰,看得出来有常年习武锻炼的习惯,也简直切合他凡事身体力行的处事气势派头。不外这样以身犯险的行军方式,简直说不清是不是明智的选择。

  “不要妄自臆测,做好你该做的事情。”

  闻声,沈亦清心神一凛,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这小我私家没理由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最多是察觉到她有些想入非非而已。是的,一定是这样,但是差点忘了他心思过于缜密,为人城府极深,照旧敬而远之的好。

  她自顾自地想着,一边急遽忙忙地收了个尾,故作轻松地退到一旁。然后趁萧念低头检察伤处的空挡,沈亦清一个转身,轻轻巧巧地消失在军帐之外。

  等到萧念抬起头来的瞬息,其人已经不见踪影,循着外面的灼烁只能见到微微有些掀动的帘幕一角。

  沈亦清故意压低头盔,见缝插针地跟在一支路过的行列之中,行动有些鸠拙地尾随其后。另一边,她另有些心不在焉地留意着周围的消息,生怕那个喜怒无常的北凉王万一心血来潮地执意要为难自己。

  幸亏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旁的消息,沈亦清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逃脱一个极端危险的魔爪,转眼间便见到自己身处在似乎有些熟悉,但周遭风物完全陌生的地方。

  乍一看,这里很像她听姜乾描述过的军中校场。类似的园地沈亦清在大梁皇宫见过,但是差异于皇宫中的花拳绣腿,真正的演武场学的练的都是杀人技。所以一排排摆放的武器都是尖锐无比的锐器,任意一处设计也都是为了模拟战场上会真实发生的陷阱与无数种危险。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记着,你们是燕云骑的一员,都是我大梁的好儿郎!不管是眼前北境的这些杂碎,照旧任何未知的困难,都不会成为阻挡你们的障碍。是,他们不惜使出鄙俚龌龊的手段,谋害不少同袍的性命。但是别忘了,他们虽然年纪尚小,却都是燕云骑的战士,不惧生、不畏死,那些北境蛮贼的尸体就是最好的证明!为了他们,联军的上将军与燕少将军孤身前往,不惜以身涉险,也要制止他们的遗骸被蛮贼蹂躏。你们说,这样的血海深仇,我们要不要报?”

  一众将士异口同声道:“要!”

  “北境蛮贼,要不要除?”

  只听见此时的声音越发嘹亮,每小我私家的心情都同仇敌忾道:“要!”

  沈亦清有些茫然地听着高台上一名陌生男子的话语,他虽然没有高谈阔论的气势,或是大义凛然的磅礴,却明白能够让人有种莫名的归属感与信念支撑。

  身处其中,沈亦清能够充实感受到周围每一个将士的血液都在随之沸腾,他们的情绪一点点地相互影响、融会,就像是星星之火泛起燎原之势。

  不知是谁先领头说了句:“杀尽蛮贼,护我河山!”

  随后,整个演武场的杀声震天,这数千人引起响彻云霄的惊动。这种气势如虹的士气愈演愈烈,直至传导到联军营帐的每一小我私家,一扫这两日北境人突袭之后所带来的消沉与降低。

  沈亦清不知不觉地也融入其中,只感应心中有一股暖流淌过,像是回到了京都荣远侯府中那个小小的院落。每小我私家都一定会有自己想要保全的珍藏,而这种几句熏染力的气氛,恰恰是可以调动内心深处最想要呵护的工具,引发人无尽的潜能。

  恰在此时,她感受自己被人紧紧地向着一个偏向拉扯,沈亦清根原来不及反映。不多会儿,就被人连推带拽地拖进一处相对静谧的营帐。

  即便如此,照旧能清楚地听见外面喧嚣的呐喊声,以及升腾起来的士气。

  究竟不知道现在将碰面对的是什么人,又是否会对自己倒霉,但是沈亦清照旧强忍着有些惊慌的情绪,故作镇定道:“你不要轻举妄动,我可要喊人了!”

  “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在配景声音的陪衬下,眼前被阴影遮盖住分不清楚长相的男子发出的声音有些模糊,沈亦清只能囫囵听出个或许。但是这个音色却有些熟悉,似乎来自于一个她应该并不陌生的人。

  沈亦清试探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看得出来其人的情绪有些明显的颠簸,他上前走了两步,但又像是在瞬息的思虑之后觉得不妥当,赶忙向退却了一大步,与沈亦清保持着足够疏离的距离。

  从沈亦清的视角看来,他此时站着的位置正利益在几缕明媚的阳光之下。虽然这些亮度对于整个幽暗的营帐来说只是微弱的烛火,可是却足够沈亦清看清楚这个男子俊朗却清冷的容貌,另有眉眼之中的焦急与担忧。

  “燕云易......”

  她下意识地喊了出来,除了惊奇之外,这一声召唤却像是期盼了很久,却也紧张了更久的自我挣扎。

  燕云易并没有感知到任何归属于她的情绪,只是兀自命令道:“回去。”

  沈亦清蹙了蹙眉头,越是联想到董思思说的一切,就越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这种说不清究竟是真的为了她的安危着想,照旧单纯责备的口吻。

  她深吸一口气道:“我觉得我们应该谈一谈。”

  平日里,二人也不是没有任何的矛盾,可是燕云易并不会关闭自己相同的渠道。即便看待事物的看法不尽相同,又或是立场各异,但是他照旧会给予沈亦清足够的尊重与尽可能的理解。

  但是眼前这个燕云易,却体现得判若两人,越发让沈亦清觉得陌生。

  他没有给出任何鲜明的态度,只是一再强调道:“我再说一次,回去。”

  沈亦清没有心思,越发没有时间去分辨他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她就是再没有分寸,也明白说服自己一切以战局为重。于是她继续道:“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但是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告诉你,你可不行以给我一点点时间?”

  燕云易道:“我与你没有什么可谈的。你要是再不走,我会对你军法从事。”

  沈亦清忍无可忍道:“够了,燕云易。”

  燕云易望着眼前这个单薄地套着宽宽大大的铠甲,竭力强忍着失望与惆怅情绪的女孩子,突然有些不忍,一时间基础说不出更重的话语。

  而沈亦清又何尝不想问清楚,究竟他这么做是出于怎样的心情,真的是董思思说的那样,照旧像自己所亲眼看见的一般,徒留下对她满眼的厌烦与不信任。

  可是话到嘴边,沈亦清只是抿了抿唇,终究没有吐露一句心声。她忙着从最贴身衣物内嵌的囊袋中取出那半枚至关重要的兵符,眼下除了尽自己所能不给他们添乱,沈亦清觉得可能也没有旁的事情可以资助。

  燕云易自然是一眼就认出来她手中的信物,难免肃然问道:“你怎么会有兵符,是谁给你的?”

  她自顾自地说道:“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总之你赶忙拿着它去调兵,才气纾解如今万安的困境。”

  燕云易道:“如果是来历不明的工具,我不会用。”

  沈亦清知道他素来是有原则的人,如果说大梁忠君爱国之人有个名录,他就算不是位列榜首,也肯定会名列前茅。只是她没想到,如今兵临城下,北境人呈虎狼之势,也照旧不会改变他的半分坚持。

  她只得硬着头皮解释道:“你如果非要听实话,那我就坦白地告诉你。大梁朝廷那一帮人打着联军的旗号,试图诓骗北凉和南唐加入进来,而且让他们成为抵御北境的主力。他们天真地指望借这次的战役削弱北凉的实力,之后就能不费一兵一卒地夺回失地,甚至换取数之不尽的财富。”

  沈亦清顿了顿,但照旧直白地说道:“所以,他们宁可将兵符藏起来而不交给你,为的就是让联军没有调动大梁主力六万雄师的资格。”

  燕云易神情平静地听着她娓娓道来,就如同在听一个事不关己的事情。

  沈亦清幽幽叹口气道:“我知道你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但是看看外面这五千燕云骑将士,这些和你赴汤蹈火的手足兄弟,他们凭什么为了这么一个昏聩的朝廷白白断送掉大好生命。另有联军的那些人,他们不辞艰险地加入这场甚至不在自己领土上的战役,难道就是为了充当某些深处高位之人的垫脚石?”

  她继续道:“这是梁倾月偷出来的兵符,她不远千里特地赶到忻州城就是想要见你一面,因为她知道那些人的盘算之后很担忧你的安危。用或不用,在你,我没有任何关预干与的权利。对了,我替你允许过梁倾月,献兴兵符一事你得劈面向她致谢,所以你得在世、好好地回到京都,不能食言。”

  说完,沈亦清望着燕云易不见波涛的神情,反倒察觉到心上一阵平静。她轻轻地将兵符放在离他最近的位置上,刻意回避他的视线,很有自知之明地转身离开。

  意料之中,燕云易没有丝毫挽留。

  那就这样吧,你的救命之恩另有我所说出口的假话,算上这次我带来的兵符,就当做你我互不亏欠的相互清偿。

  沈亦清抬手掀开帘帐,只觉得外面的阳光耀眼得很,却刺得眼睛生疼,让她的眼眶都不自觉地有些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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