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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秋醉

第一百五十章 重归侯府

清秋醉 思夏言 4098 2023-06-29 13:22:11

  “啊!咳咳咳!!”

  沈亦清再次以为自己如同溺水一般,被极致的窒息感围绕着。这种能够瞬间刺激大脑,让她在极短时间清醒过来的感受像是一种信号,同时也告诉沈亦清接待她重新回到这具身体之中。

  只是这次却不完全是她的臆想,因为在她睁开眼的瞬间正看见燕云易有些小心翼翼却明显鸠拙的举动。只见他赶忙放下手上端着的碗与汤匙,有些无措地四下找寻,好不容易摸到了一块丝织方巾,便赶忙在自己的脸上擦拭着。

  “让你喂个水,怎么弄成这样。你到底是想让她喝水,照旧想呛死她。若是后者,又做甚么费心艰辛地把老夫从宫里架过来!”

  燕云易道:“是。”

  冯驰气不打一处来地继续责备道:“是什么是!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她是病人,而且是先天不足、后天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的重病,必须好生将养!你自己看看,这人都被折腾成什么模样了,另有小我私家形吗?!”

  燕云易依旧没有反驳半句,只是低着头道:“先生所言极是。”

  冯驰道:“你你你!真的是岂有此理!说什么都只知道允许,你这个样子能是真的知错了吗?下次......”

  话音未落,燕云易却打断道:“一定不会有下次,我一定不会容许她再受半点伤害!”

  他的神情是那样坚决,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喙的模样,就连冯驰都难免被震慑。就冲着燕云易现在的样子,相信没有任何人会怀疑他会用生命掩护沈亦清。

  可越是这样,沈亦清躲在暗处看在眼里,便越是追念起彻王言犹在耳的话语。

  追念起自她泛起在这里的种种,自己的所作所为,简直莽撞激动,每每都市给燕云易带来不须要的麻烦。

  燕云易舍生忘死,一次次冒着生命危险赴汤蹈火,所求所愿不外是父亲和家族的荣耀。可她呢?她又做了什么。

  不仅没有一丝一毫的孝敬,更是因为自己闯下的祸根,背负了对生母“不孝”、对朝廷“不忠”、对黎民“不义”的诸多骂名。甚至险些干犯矫诏擅专的重罪,抹去自己一点一滴用自己和将士们的性命换来的全部劳绩。

  正是因为沈亦清曾见过他在战场掉臂性命厮杀的模样,才会感应越发自责。

  而如今,依旧是为了她的事情。燕云易是个何等傲然而清冷的性格,却为了端茶送水、照顾病人的琐事被冯驰当头喝骂。

  沈亦清赶忙直起身来解释道:“不关他的事情,都是我的问题。是我掉臂结果,肆意妄为,他劝阻过我许多次了。”

  冯驰没想到沈亦清会骤然替燕云易辩解,可他平生最憎恶的即是患者不敬服自己,沈亦清这般举动简直让他更为恼火。

  冯驰激动道:“好啊!你厉害,你了不得!枉老夫还奔忙个什么劲,把你医治好了让你有时机糟践自己吗?”

  说这话的时候,他气得哆嗦着手指指着燕云易,眼看着又要数落下去道:“你......”

  沈亦清立即打断道:“冯太医,您千万别动气。我以后真的不会了,一定,我保证。”

  她这话说得既坚决又真诚,态度转变之快一时间让冯驰都有些不知从何应对,原本涌在胸腔之中的恼怒转瞬间子虚乌有。

  只见沈亦清有些讨好地说道:“总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真的不关将军的事情,您千万别迁怒于他。他在外征战也不容易,难免会有些伤患,到时候还得仰仗您的医术。”

  原来说到底,她只是想要替燕云易开脱,生怕冯驰将气愤都转嫁到燕云易头上。

  冯驰本想反驳两句,不外终究只是“哼”了一声,也没有再与二人盘算。

  沈亦清望着他气呼呼的背影,不住说道:“冯太医您慢走,一定保重好自己,有劳您了。”

  冯驰头也不回,却照旧嘱咐道:“病了就好好躺着,没事别乱动!”

  沈亦清道:“是是是,我一定谨遵医嘱,咳咳咳......”

  也许是说话的声音提高了,牵动了肺腑,沈亦清止不住地咳喘起来。

  燕云易赶忙丢下手里的物什,有些忙乱地抚平沈亦清的背部。她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瘦削许多,脊背上都是棱角明白的骨骼。对比京国都养尊处优的各人闺秀,沈亦清着实是个异类。

  沈亦清一边止不住地咳嗽,一边照旧勉强试图挣脱道:“没事......咳咳咳......我自己......咳咳......我自己可以的......”

  见她这么说,燕云易赶忙站到一旁,缩回有些无处安放的手。他的眼神中难掩心疼与担忧,只是话将出口照旧难免犹豫。

  他问道:“你没事吧?”

  好一阵子,沈亦清总算是缓和过来,摆了摆手道:“死不了,可能是没休息够。”

  也许是燕云易不知道该作何回应,故此免不了一阵子缄默沉静的尴尬。

  可两人刚要开口,言语却撞在了一起,异口同声道:“你......我......”

  燕云易轻咳两声道:“你先说。”

  沈亦清有意望向其他位置,回避他的视线道:“没事,将军先请。”

  听见她的称谓,燕云易的心里难免“咯噔”一下。从前的沈亦清从不会这么客套,显得格外生疏。他想着可能她现在的心里依旧有些怪罪自己,当月朔句话都没有交接,就将她撇下,反倒护送梁倾月回京都。

  正当燕云易想要据实以告,将所有她不知道的细节一一说清楚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口响起。二人险些在同一时间被吸引,原本将会展开的话题再一次不得不戛然而止。

  转过头来,只见屏儿急急遽的身影泛起在床榻之前,燕云易只得侧身让出一个位置。

  屏儿眼含热泪,尽力忍住激动而庞大的情绪,紧紧抓住沈亦清的手。她努力了小半晌,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沈亦清,似乎一旦她稍有松懈,沈亦清就会在她的面前不翼而飞。

  不用多余的言语,沈亦清很快就看得出来屏儿的心意,难免有些内疚。

  自打极乐楼那些人在孙家将她掳走,一直颠沛流离到了今日。这段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是发生的事情桩桩件件却简直都满是妨害。就算如她是亲身经历,如今追念起来都有些胆怯,许多时候生死一线之间,况且是完全身为局外人的屏儿,她该有多担忧。

  不仅如此,沈亦清至今都没有想好,该用怎样的方式告诉屏儿。那个与她相依为命的“沈亦清”并不是自己,而眼前的这小我私家其实甚至与她毫无联系。

  越是见她忠心耿耿,真心以待的模样,沈亦清便只是越发觉得于心不忍。

  她只得轻轻拍了拍屏儿的手背,温和道:“对不起,让你们担惊受怕了。”

  屏儿赶忙抹去自己的眼泪,浅笑说道:“小姐,您千万别这么说!您能平平安安地回来,比什么都强,各人伙儿都一直等着、盼着,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沈亦清道:“对了,各人都还好吗?”

  屏儿急遽颔首道:“都好着呢!您不在的这段日子里,我们都照旧老样子。等您好点了可以到院子里看看,一切都是您离开之前的样子,没有半点变换。”

  沈亦清叹息道:“是嘛,我们屏儿真是越来越细心了。”

  屏儿赶忙道:“小姐您夸错人了,这可不是奴婢的劳绩。这是姑爷的意思,姑爷说一切都必须照旧,这样等到有朝一日您回来的时候,才会真的像回家一样。”

  说话间,屏儿四下张望,却发现燕云易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随着林昊出去了。

  屏儿疑惑着自言自语道:“咦,姑爷人呢......明明是他坚持要在这里陪着小姐,怎么小姐醒了,他反倒先离开了。”

  沈亦清道:“他今天一直都在这里吗?”

  屏儿道:“何止是今日。您还不知道嘛,您足足昏睡了三天三夜,一开始的时候可把人给吓坏了。照旧姑爷赶在宵禁之前,把冯太医从宫中请了出来,说是用汤药护住您的心脉,这才没什么大碍。这几日姑爷没日没夜地陪着您,谁劝也不听,可把奴婢吓坏了。幸亏您醒过来了,要不真担忧别把姑爷的身子也熬坏了。”

  听她这么一股脑地说出来,沈亦清突然就明白了为何燕云易的模样看起来这么憔悴,眼中充满了血丝。随即,她也注意到地上的角落里有一床叠得整整齐齐的铺盖。

  沈亦清指了指那个位置问道:“他就睡在这里?”

  屏儿叹了口气道:“是呀,姑爷说在外行军打仗的人不考究这些,这样也方便照顾您。”

  开始的两天,沈亦清总是时不时地发高热,每每这个时候都需要冯驰紧急施针退热。冯驰客居在外院,一来一回也需要时间。燕云易生怕延长了功夫,别人做事情他也不放心,索性就自己跑前跑后,一手张罗起来。

  沈亦清真的有些难以想象,堂堂大梁骁骑将军,是如作甚了这点琐事忙得脚不沾地。

  她透过屏风望着卧室门口的偏向,不禁有些怅然若失。

  沈亦清不自觉地说道:“他为什么要走得这么快呢,让我连句谢谢的话都没时机说出来。”

  屏儿捂着嘴笑着说道:“小姐,这就是您过虑了。姑爷对您的好,我们可是都看在眼里,他哪里需要您多说什么。”

  望着她欣慰的神情,沈亦清也未便多说什么。屏儿哪里知道他们之间的纠葛,这剪不停、理还乱的关系,终究从未有过一个开诚布公把话说清楚的时机。

  可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就是一件件细密的小事编织而来。积压的情绪与误解越多,久而久之,真到了相对而坐之时,恐怕也已然过了那个能够说得清楚的时候。

  沈亦清不禁揉了揉眉心,只能苦笑着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那个似梦如幻的时空之中,第一次清晰泛起在眼前的旋转楼梯仍旧浮现在她的脑海之中,似乎历历在目。

  冥冥中,似乎有种力量牵引着她去揭开那层蒙在“真相”之上的面纱。

  ——

  书房之中,燕云易却并非是为了刻意回避沈亦清才先行一步,完完全全是因为林昊所带来的消息不适合让沈亦清知道。

  主要有两件事情,一个是公务,也就是淄邑最新的军报;另一个,则是他让林昊私下里打探的私事。

  燕云易先是摊开解密之后的军情,上面记述着南唐增兵驰援,配合大梁的援兵打了个漂亮的攻城战,迫使现在据守淄邑的北境军队节节败退。

  相信不出数日,大梁的军队就会大战告捷,班师回朝。

  这个消息不出所料,所以燕云易也没有体现出太多的情绪,只是定论道:“应当已经有人将这则军情呈于陛下,他们很快就能回来了。”

  这里说的“他们”,指的是燕云殊、董思思等人。

  既然心腹大患已除,依照梁成帝的为人,恐怕不会允许自己的军权旁落在任何人手中太久。尤其是当这种联军建制同时涉及到南唐,另有大梁的劲敌北凉。

  能看得出来,燕云易对这个陛下的判断照旧清晰而准确的。

  燕云易并未在这件事情上延长太久,反倒专注于那件私事道:“查得怎么样了?”

  林昊道:“都问清楚了,全写在这里。”

  说着,他便将一小沓册子递到燕云易面前。里面事无巨细地记述着自打燕云易与沈亦清划分之后,她的全部遭遇。无论是与凌飞宇之间的对话,照旧厥后被洒金楼的人偷梁换柱,最终落到了彻王的手里,这里都有详实的纪录。

  这照旧得益于秋溟坊的配合,究竟燕云易始终恪守底线,没有动用半个燕云骑之中的军探。

  当他看见彻王的名字和洒金楼泛起在一起,而且对沈亦清滥用私刑之时,燕云易的恼怒不住地升腾,泯灭了好一阵子才勉强克制下去。

  燕云易一边将看完的小册子丢进煮茶的炭火之中,一边望着微微燃起的火焰,只是面沉如水地说道:“这件事情不能有其他人知道。”

  林昊应了声“是”。

  只是燕云易的眼神说明,这件事远没有这么轻易会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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