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 凶手

　　“儿臣……儿臣什么都不要……”

　　许明意微一皱眉。

　　这场高热，很明显不仅是落水后受寒所致，更同受了太大的惊吓有关。

　　她从荷包中取出了一只同栗子糖混放在一起的药丸，无声交到阿葵手中。

　　阿葵紧张地接过。

　　刚刚的一切都是在做样子，这只药丸才是成事的要害。

　　她将满身滚烫的太子扶起半坐着，小心翼翼地把药丸喂下。

　　男孩子看起来虽是昏沉的厉害，却尚有意识在，又或是仍有着不弱的求生意念，竟很顺利地便吞下了药丸。

　　许明意见状，又喂了他一些水。

　　被阿葵扶着半坐的男孩子似有了些力气，徐徐张开眼睛，声音朦胧低弱，险些只许明意能勉强听得清：“许女人……你怎么来了？”

　　“是臣女。”

　　许明意轻声抚慰道：“太子殿下放心养病，定会好起来的。”

　　或是被女孩子太过温和轻柔的声音触动，又或许是清楚地记得此前自己落水时是面前之人救了自己性命，烧得神志模糊的男孩子一瞬间眼中竟满蓄泪水。

　　“许姐姐，我怕……”

　　男孩子无力地靠在阿葵身上，声音弱极。

　　“许姐姐……我是不是真的不应在世……”

　　许明意听得心中微揪，却也只能低声道：“怎么会，太子殿下单纯仁善，浩劫不死必有后福。”

　　“可是……连父皇都不喜欢我。”

　　男孩子哽咽不清隧道。

　　“岂会？天底下没有哪个父亲会不喜欢自己的孩子……”

　　许明意耐心地轻拍着男孩子单薄的肩。

　　她知道面前的孩子定然是烧糊涂了，但越是如此，越是需要人来抚慰。

　　她平日里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但或许是受学医影响，看待病人时心中总是多一份责任在。

　　“不……”

　　男孩子似痛苦不堪地闭上了眼睛，不住地摇着头道：“……小瑞子与我一同长大，他不敢那样做……他是被逼的，我都知道……”

　　小瑞子？

　　那个将太子推下水的内监？

　　许明意眉心一阵跳动。

　　太子却说——小瑞子是被逼的？

　　这只是推测，照旧说……

　　太子真的知道真相？！

　　可若认真知晓，又为何未曾说出来？

　　许明意脑中诸多推测闪现，放在男孩子肩上的手微微紧了紧，同时看向阿葵。

　　“阿葵，说话……”

　　即便太子声音微弱，在屏风外守着的内监们不行能听得清楚，但谨慎起见——

　　“……”阿葵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即是她对太子落水之事所知甚少，此时现在也能隐约感受获得事情的严重性……

　　她强自稳住心神，声音不高不低隧道：“女人，殿下一直都在说胡话，这高热今日若是还退不下去，恐怕就要有大麻烦了！”

　　这也就是阅话本子无数的她才气这般配合女人了，若换作阿珠，只怕此时只有将那些内监们打晕已往这一条路可走。

　　几名内监闻言脸色各异地低声说起话来。

　　“殿下今早便开始说些含糊不清地梦话……”

　　“殿下吉人自有天相……”

　　“没错。”

　　恰逢此时，许明意耳边响起了男孩子颤颤的声音。

　　“小瑞子将我推下水时……我听到他哭着说……”

　　——奴也不愿伤殿下分毫，然而皇上的付托，奴不敢违背。

　　小瑞子是这样说的！

　　男孩子将原话断断续续地复述出来。

　　酷暑未消，这一刻许明意却如同坠身于冰窖之中。

　　原来凶手是那个执掌一切的人。

　　这自然是无论怎么查，也不行能查得清的！

　　怪不得太子不仅不敢将此事言明，且已经脱险偏还受惊至高热难退……原来令他最畏惧的不是被害溺水，而是他的亲生父亲大费周章地想要取他性命！

　　她刚刚说错了。

　　这世上，不是每小我私家都有资格被称之为父亲。

　　“我从来不想做太子……我天资愚笨，从未妄想过什么……”

　　男孩子艰难地睁开眼睛，惊骇不安地抓着许明意的衣袖。

　　“许姐姐，我比谁都盼着贵妃娘娘能给我生下一位皇弟……我什么都给他，什么都不抢……”

　　“我同父皇说明这些……他是不是就不会那样讨厌我了？”

　　男孩子脸上满都是眼泪。

　　他认为天资愚笨又体弱多病的他是挡了那位未出生的‘皇弟’的路。

　　许明意微微摇头。

　　“不，先前未曾说，便永远都别说了。”

　　一个会对亲生儿子下死手的人，若是得知亲生儿子知晓了真相，且这个真相一旦被传扬出去会造成极为可怕的影响，他会选择怎么做？

　　答案险些没有疑问。

　　她替男孩子擦去眼泪，望进他的眼睛里，一字一顿隧道：“今日我当未曾听过此事，你也要看成从未曾知晓——想要活下去，便不行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自己要明白谨慎自保。”

　　“可是我畏惧……”

　　“别怕。”许明意明白他的恐惧，未有一味搪塞慰藉，而是认真道：“一次不成，便不会有第二次了。”

　　且荣贵妃会生下一位皇子。

　　那即是上一世厥后的太子。

　　这一世，即便当今太子仍在，可一个太过体弱难担大任，不被众臣看好的孩子，是挡不了谁的路的。

　　适时退一些，或还能求得一条生路。

　　即是往最坏处说，至少数年内是牢固的。

　　以后之事，尚未发生，眼前的安危才是最紧要的。

　　“我记着了……”

　　男孩子似乎清醒了一些，将眼泪憋了回去，对着许明意颔首。

　　“那就好好睡一觉。”

　　许明意将一根银针刺入太子穴位。

　　片刻后，阿葵将昏睡已往的太子徐徐放平下去。

　　太子殿下发着这样的高热，都还无法牢固休养，女人这一针刺下去，至少能让太子殿下好好睡上一会儿了。

　　只是究竟能否退热，还要看那药丸的功效如何。

　　见许明意主仆二人走了出来，皇后忙问道：“如何？”

　　阿葵等了等，未等到自家女人开口。

　　微微抬眼去看，只见皇后娘娘正注视着她。

　　啊，对，她才是‘神医’啊……

　　“回皇后娘娘，眼下还需要等上至少半个时辰，才可知太子殿下能否退热……”

　　这世上断没有什么能叫人立即退热的灵丹妙药。

　　皇后轻一颔首。

　　“既如此，许女人就先随本宫回长坤宫吧。”

　　已是要接近午时了，她本就有意将人留下用膳。

　　许明意应下。

　　然而这一顿饭用下来，她外貌看似平静如常，脑中却一直回响着太子的那些话。

　　直到此时见得一名内监垂首快步行入殿中，刚刚暂时分去了她的注意。

　　可是东宫那边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