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初！”

　　黑黑暗有一个声音模糊传来。转瞬间周围漫无边际的黑暗又酿成无边烈火，似要烧尽一切，柳初感受连自己都要随着火焰化为灰烬。

　　“小初！”

　　火焰消失，眼前一望潭水映着淡淡的月光，泛着寒意。这严寒穿肌透骨，像是连血液都凝成了冰霜。湖水慢慢的映出一个身影，面容苍老一身血衣，目光幽沉坚贞。

　　“叔父！”柳初自梦魇中惊醒，明明是个寒夜，冷汗却早已打湿了衣襟。

　　“什么人？”还没在梦境中完全清醒的柳初听到一声冷斥，之后是一阵快速接近的脚步声，脚步声极轻，一听就知道是个身手极好的人。一只手从枯草树枝中穿了进来，直接将她提起来拎到了破庙另一角的火堆旁抛在地上。

　　“唔！”柳初摔在地上，看着面前的火堆恐惧的往后挪了挪身子，便被一把剑抵住了喉咙。

　　“令郎，是个小乞丐。”用剑指着柳初的男人像坐在地上的红衣男子说着情况。

　　柳初偷眼审察着这两小我私家，执剑的男子一身利落的黑衣，看起来是个手下，红衣男子盘膝而坐，双眼紧闭，面色在火光的映衬下依旧显得苍白，眉心隐隐有一丝诡异的黑线。听到黑衣男子的话，双眼也没有睁开的意思，只是淡淡的开口交接了句“处置惩罚洁净！”

　　“是！”黑衣男子颔首应允，又将地上的柳初单手拎起，想必是不想污了他们休息的地方。如此雪夜，到外面找个僻静处随便将人处置惩罚了，等到被人发现时，恐怕什么线索都已经追查不到了。

　　“不，不要杀我！求求令郎放我一条生路！”柳初奋力的挣扎，不外她的身体本就十分虚弱，加之已经饿上了两日，使不上几多力气。眼看自己已被拖出门外，若是犹豫就再无转寰的余地了。为了不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掉，柳初只能赌一次，便急急开口。

　　“令郎身上的毒，可是新月？”

　　听到此话，黑衣男子脚步顿住，一时不知该如何，片刻后屋内传来声音。

　　“飞羽！”

　　黑衣男子威胁的扫了眼柳初，复又将她拖回屋中扔在适才的位置。柳初慌忙的爬起来跪坐在地上。偷偷看了看打坐的红衣男子，见他像是没有要说话的意思，看样子是在等自己开口。

　　“新月之毒因只在新月之夜毒发才得此名。此毒极为稀有，毒发必死，我观令郎中毒时日已久，还能在世也是奇事。只是想必每每毒发皆是命悬一线，凶险的很。”其实柳初心中所知远不止如此，只是有些话并不应说，便只能斟酌着捡其中可以说的。新月并不是稀有，而是极为稀有，若是了解的太多，只怕会适得其反，达不到自己的目的。

　　“你这小乞丐知道的倒是不少，看来更是不能留你了！”红衣男子淡然开口，话音刚落，黑衣男子的剑尖便又递到了柳初颈间。

　　“我虽不知此毒解法，但却有要领能抑制毒发。让我在世对于令郎而言会更有用的。”柳初面上急切，心里却明白此话一出便能保住自己的命。

　　中新月者毒发之时会如同置身万年寒冰之中，周身血液严寒彻骨，流过之处皆如针刺，痛苦水平特殊人能忍受，即便不被毒死，中毒的人也会蒙受不住自尽。如今知道有措施能抑制毒发，谁又能不心动。

　　“此话认真？”叫飞羽的侍从有些受惊。新月之毒，从无解药。

　　“我的命捏在你们手里，自然不敢说假话。”

　　“看来你不是个普通的乞丐……”红衣男子语气里有了些兴趣，却没有将话说完，现在他正是毒发之时，他能维持清醒尚且不易，想要言语更需要莫大的意志力。

　　柳初知道此人是心动了，状着胆子起身，将手臂在飞羽的剑刃上划过，鲜血徐徐流出。柳初将流出的血洒在火堆里，血液霎时蒸发，飘散出一缕淡淡的香气，香味极轻，不易察觉。

　　“你干什么？”飞羽紧张的欲将柳初拿下。却被红衣男子制止，飞羽看着自家主子，才发现香味散开后，主子的情况似乎稍有缓解。

　　柳初看飞羽没有了要制止她的意思，便小心的移步到红衣男子身前，跪坐下来。

　　“直接喝的话，效果会更明显，很快就能抑制住毒发。”抬起受伤的左手手臂。若不是没有更好的措施，柳初绝不会做这样的决定，究竟若是血液的秘密被传出去，不知会招惹几多祸根。但是没有几多时间了，她也不得不铤而走险。

　　红衣男子徐徐的睁开眼看着面前的人，蓬头垢面，身材矮小，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那一双眼眸却是特别的清澈坚贞。然后又垂眼看了着面前正在淌血的手臂，白皙洁净的皮肤上红色的血液，看起来竟有些艳丽。

　　盯着柳初看了一会，抬手抓住柳初的手腕，低头将伤口送到了唇边。

　　“令郎！不行！”飞羽不知道是不是该阻止，只能焦急的站在原地。

　　柳初看着男子的唇贴到自己的伤口上，感受到血液的流失，甚至能听到吞咽的声音。

　　红衣男子心中也惊诧，他从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适才却像是被蛊惑一般听了这个小乞丐的话，而且一接触到她的血液，竟然有些欲罢不能。这小乞丐的血液与凡人差异，没有太大的腥味，反而带了些淡淡的药香。

　　感应毒发的症状有所缓解后，男子抬起头，放开柳初的手臂。柳初忙收回手，在衣服角上撕下一块布条，包扎伤口。处置惩罚好后发现对方在视察自己，便又谨慎的跪坐好，低下头。

　　“你是什么人？”血液特殊的人，在当今世上虽然稀有却不是没有，但是能抑制新月的血人，从来没有。

　　“我曾是毒医试药的药人。”柳初谨慎的回覆，面前之人毒性缓解，越发清醒的甚至下一双眼睛似能透视人心，与之对答半分不敢松懈。

　　“药人？”男子抬手轻擦了下唇角沾染的血，似笑非笑的审察着柳初。

　　“我本是慈幼院的弃儿，厥后被毒医收养为门生，没想到毒医收来我们这样的孩子，不外是为了试毒！三年前毒医被揭发，武林中人联合捣毁毒王谷，我才趁乱逃了出来。”柳初叙述的轻描淡写，但是身体止不住的哆嗦却是泄露了她的情绪。恐惧、绝望、怨恨、另有伤心，太多压抑已久的情绪无处宣泄，像是要把胸口炸开。

　　殷长卿探究的看着眼前的人，毒医方云章活人试毒的事在三年前惊动一时，甚至被传为食人妖邪。他冒犯了不应冒犯的人，一个神秘势力纠集了一些江湖正派联合围剿毒王谷，毒医被杀，毒王谷也付之一炬。武林正道损失惨重，毒王谷上下无一活口，那些试毒的药人也已消失在那场大火之中，居然另有人能活下来。

　　“你想要什么？”红衣汉字淡淡的问，既然天意把这人送到了自己面前，他就断然不会放其离开。

　　“这样的世道，能活就够了!”柳初知道，事情生长到这一步，眼前的男子是绝对不行能放自己离开的，留在他身边，是唯一的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