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和所有磷火骤然消失,黑暗重新顶撕开了一道口子,吞天食地。
周遭一下子平静得可怕,就像午后小睡时梦魇将醒未醒,挣扎着透不外气。
可即便醒了,也不辨昼夜,恰似被全世界抛弃。
“女儿?别等了,走吧。”
“女的?原来顾医生后继无人呐!”
“你有什么只得自豪的?不外是丧家犬!什么也做欠好,垃圾而已。”
“哎?”顾绝兮四下望着,却什么也瞧不见,前世无能为力却又尽力压制的恐惧突然泛起……
“见血疯?你这什么癔症?当不了医生的!怎么过的考核!”
耳畔全是对她的不认可,许是世界对她过敏。
“连这点小事都克服不了,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工具!”
这世界真美好,但是……她不想来的。
“没关系哦,世界上唯一能否认你的只有你自己。”
那是那几年中她接触到的唯一温暖,所以——尽管球球重色轻友,还时不时有暴力倾向,甚至害她意外来此地,她也仍将那人当做朋友。
在世,是难以应付的事儿。
手腕忽而传来温暖的触感,像肆意生长的藤蔓,散发着令人安宁的气息。
“绝兮!快醒过来!此地有瘴气,我可不是医者啊!”
黑暗瞬间四分五裂,顾绝兮再次看到散发着淡淡蓝芒的磷火,另有旁侧的幻藤和瘴气。
幻藤,顾名思义,沾染者一定致幻,人心之恶人心之惧,都在一瞬释放。
若无人滋扰,怕是永远也醒不外来。
难怪……
此地灵魅气息极重,怕是不少人误入此地,无人生还,尔后残念化作魅,滞留人间。
这也是他们无法看清枯木林的原因,人无法忽视怨气。
她伸手擦去眼角的泪,“哪儿能啊,你连致幻藤都能破,早算很强的医者了。”
空气中有丝丝缕缕的血腥味。
顾绝兮低头,却见君墨尧握住她的那只手……伤痕累累满是献血,最上边,是蟒蛇的牙印。
“初雪!原地待命,稍有异动,斩立决!”
初雪应声而立。
顾绝兮连连从包中拿出应急物品,给狼狈不堪的君墨尧包扎,“竹青说了有蟒蛇,我却照旧放松了警惕……刚刚看见了些可怕的事儿,见笑了。”
君墨尧将霁月轮和初雪放在一块儿,“绝兮?”
眼前的女人平静地蹲着,摆弄种种药瓶,只是眼泪不住地往下掉,像羽毛不停地挠啊挠,让人止不住揪心。
君墨尧乱了阵脚,他结识顾绝兮这些年,从未见过她这个模样,似乎……他也从未体贴过她的已往,只隐隐听她提起自己是来自另一个时空。
也是,若是被娇宠的孩子,怎会短短几年将这江湖搅得天翻地覆?
影象,向来是极重的枷锁。
她生来不忘事。
“我……”
不知道又牵动了哪一环,许是幻藤后遗症,心头涌上不行抑制的伤心。
一桩桩一件件堆叠起来的,从不是小事。
“没关系,没关系,蟒蛇被我砍死了,会好起来的。”他一把将默默哭泣的女人拉进怀里,呢喃着。
啊,一股汗味。
另有血腥味。
唉,算了……
“臭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