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谓虽有划定,但到底是小事,少少有人愿意为此较真。即便较真,也因为没有既定的处罚措施,所以最后大多不了了之。
荀沧吃准这一点,是以有恃无恐。
镜映容说道:“道君收徒,不行儿戏。你此言,是指他不配为道君门生,云梦道君收徒不严吗?”
仅听话语内容,似是镜映容抓住荀沧言语漏洞,有意针对。然而,偏生她一脸认真模样,带上几分疑惑,却是在真诚地发问。
“这……我……”
荀沧的气焰一下子弱下去。他忙乱地看看左右人群,心虚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敢对道君不敬,你别诬陷人!”
镜映容疑惑之色更重:“你的意思是什么?”
“我、我的意思是……他太弱,让道君丢脸,对,是这个意思。”
镜映容歪了下头,不解地问:“你比他强?”
“我虽然比他强!”
“那为什么云梦道君没有收你作门生?”
荀沧目瞪口呆。
周围接连响起“噗嗤”、“噗”的窃笑声,众人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霍修茂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他垂下眼帘,眼底泛起几丝暖意。
镜映容还在期待荀沧的回覆。荀沧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两位,还走吗?”
看了半天热闹的驭兽师作声问道。
霍修茂:“要走。”
他和镜映容把身份令牌交给驭兽师,驭兽师跃上照海兽的背部,将两枚令牌放入缚兽箍中间的一处铭刻符文的凹陷,扣除孝敬点后再把令牌还给两人。
照海兽张开宽扁的巨口,吐出一大一小两个泡泡。小泡泡罩住背上的驭兽师,大泡泡慢悠悠飘向霍修茂和镜映容,浸过两人的身躯后将他俩包裹起来,又带着两人慢悠悠地飘回去。
照海兽在水中转身,掀起大片白浪。它甩起长长的尾巴,末端托住大泡泡,然后下潜入海。
海水顷刻吞没视野,隔着透明的泡泡膜壁,可以清晰地鉴赏由明转暗的海洋世界。
照海兽速度极快,转眼就潜到了深海。万籁俱寂,一片黑黑暗,照海兽背部的深色黑点散发出莹莹冷光,照亮一方水域,在这幽暗的海底极是惹眼,不少深海妖兽被吸引过来,如是强大的,驭兽师便利用缚兽箍资助照海兽隐迹逃遁,如是弱小的,照海兽就大口一张侵吞入肚。
镜映容看了会儿海底风物。她将视线收回,落在身旁始终缄默沉静的霍修茂身上。
“你不兴奋,为什么?”
霍修茂被惊醒,他看了眼镜映容,眼眸半垂,道:“没什么。”
镜映容定定地看着他,随后重新把目光投向外面。
海的更深处传来悠远空旷的幽鸣,似暗流潮音,又似古兽长吟。
霍修茂突然说道:“前辈,这世上,认真没有提升根骨的措施吗?”
镜映容转头看他。
“有,”她答道,“很难。”
霍修茂眼里闪过一丝微光:“有多灾?”
镜映容:“以你一人之力,用在提升根骨上面,不如专心修炼。”
霍修茂苦笑:“可我的修炼进度着实太慢了。”
镜映容:“不是很慢。”
霍修茂:“那是因为我把孝敬点都花在了这上面。好一些的练功房要花去大量的孝敬点,也只有这样,我才气凭借足够的灵气尽量提高修炼效率。但是——”
他笑容里充满苦涩和无奈,“即便如此,我的修为增长也照旧比不上别人。”
镜映容想了想,道:“已经胜过了世间大多人。”
“这要归功于宗门培养。太初观拥有最顶级的修炼功法和富厚的修道资源,我若是连大多人都比不外,未免太废物。”
霍修茂叹了口气,又说道:“我这样的心态对修炼倒霉,师尊她也说过,我把自己逼得太紧。可是,我一想到报仇,就忍不住着急。”
镜映容:“你的修炼,只为了报仇吗?”
霍修茂不假思索:“没错。”
“报仇以后呢?”
霍修茂愣住。
良久,他神思模糊地喃喃道:“我也不知道……”
镜映容转开了视线。
霍修茂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汹涌澎拜,神情几度幻化,随后陷入深深的迷茫。
倏忽间,一道灵光乍现,撕裂迷雾,破除心障。
霍修茂双眼亮如星辰,兴奋地大叫:“前辈,我懂你的意思了!”
镜映容:“?”
霍修茂完全无视了镜映容的疑惑,雀跃不已地说道:“我知道了,我不能把报仇看成全部,我为了报仇而踏上修道之路,但是,我修炼,不能仅仅是为了报仇。倘若我太过执着于此,怕是会走火入魔,等未来即便报了仇,我的人生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他说完这一长串,才稍微平静下来,满眼谢谢地对镜映容道:“谢谢前辈点拨!”
镜映容带着些茫然隧道:“我没有点拨你。”
霍修茂没有听到这句话,因为他突然触碰到了筑基中期的界线。那道曾经难以逾越的鸿沟现在变得近在咫尺,他迎来了突破的契机,然而眼下并非合适的所在,所以他不得不暂时专心压制灵力的颠簸。
极煞剑:“你是他说的那个意思吗?”
镜映容:“不是。”
极煞剑:“那他怎么就知道了?还知道了这么多有的没的。”
镜映容:“不懂。”
极界笔哈哈大笑:“是这小辈悟性太高,自己想太多,反而误打误撞,给想通了。”
等霍修茂勉强将高涨的灵力压制下去,衔叶岛也到了。
照海兽浮上海面,不远处即是衔叶岛的口岸。就如天球城的口岸一般,这里也是分成了洋舰和海兽两边。
照海兽游向海兽那边,找了个靠岸的空位。它将长尾往前一摆,大泡泡就被送到岸上,然后破裂开来,露出里面的两人。
口岸毗邻衔叶岛上的坊市,霍修茂在征得镜映容的同意后,去坊市里找了一处练功房,开始闭关突破。
镜映容租到了一艘小船。她立在船头,船身阵纹亮起光线,载着人在海上悠悠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