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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独占藕

第十四回

唯独占藕 二阿农 2979 2019-07-15 22:51:08

  是夜,天气晴好,星空熠熠。

  小院静谧。

  “叩,叩。”有人敲门。

  正惬意地躺在竹床上的梁维庸指使缘生:“开门。”

  缘生看了看院门边正守着小火炉不知道在炙烤什么工具的米雁回,委委屈屈地去应门。

  “门外是谁,趁夜造访?”

  “叩叩。”门外的人不应,只管叩门。

  米雁回淡淡道:“力道较轻,应当是女子。”

  缘生一想,院子里的人那么多,若不幸去了黄泉,死了也有伴。他将门闩去掉,拉开门扇,只见外头站着一个戴着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缘生顿吓了一跳,欲关门扇。那人道:“缘生莫急,我是来找你家令郎的。”却是一把娇柔的女声,来人说着话,边推开缘生,就闪进院里来。

  梁维庸坐起来,奇异道:“莫非是狐狸精来寻本令郎?想不到本令郎魅力也颇大……”

  荷香:“……”

  那人见了梁维庸,一把扯掉面罩,却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眉间一颗红痣似泪珠欲滴。

  “你是郑容儿?”梁维庸心跳加速,没成想买个大缸,还赠送一个极貌美的小娘子。

  “梁令郎,容儿问你,你可曾婚配?”郑容儿没有回覆梁维庸,开门见山问他。

  梁维庸烦恼地摇摇头:“因吾姿容文采太出众,至今尚且婚配。”

  明明是老夫人想待孙子中榜之后再去求娶高门之女……荷香心中俳腹。

  “那真是太好了,梁令郎觉着容儿怎么样,可配得上你?”月色下,郑容儿一张容貌绝美的脸庞朦朦胧胧,纵然穿着一身玄衣,却更衬得她容貌绝色。

  郑容儿此话一出,满院子的人都呆住了。

  季城首富的独女,趁夜来访,竟然是为了求嫁?太惊世骇俗!太不行置信!缘生抹了抹眼睛,又掐了一把身旁的歪脖子树。

  梁维庸显然也惊骇了,自己已经有这么出众了吗?

  梅香从屋里出来,冷声问道:“郑女人,向来婚姻大事,凭借的是媒妁之言、怙恃之命,郑女人这样似乎太不切合规则。”

  郑容儿却连看都没看梅香,只直勾勾地看着梁维庸:“梁令郎,你可愿娶容儿?”

  她一双凤眼盈着点点泪光,柳眉哀怨,梁维庸看着那双眼睛,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情不自禁地就要颔首。

  “听闻郑女人下个月便要入赘,不知那郎君可将如那边置?”红藕披着外衫,倚在门口,缓声道。

  郑容儿闻言,脸色不改,哀怨却愈甚:“容儿命苦,身不由己,怙恃之言,欲将郎君招赘入门,原来亲事已定,却得知那郎君竟然先养外室,还生了一子一女!容儿这辈子最痛恨负情之人,是以容儿誓要找一位不渝郎君,才不至于将郑家偌大的家产拱手送人。眼看婚期快要,容儿却找不到容儿心中那个顶天立地的郎君。”

  她脸上心情忽而有了些许欢喜:“今日容儿见了梁令郎,容儿就晓得,容儿可以放心了。”

  缘生想着,明明今日这郑家女人和令郎,只在那里拼谁是傻子。

  一院子的缄默沉静。

  这样为了真爱而掉臂一切的女子,世人很少见啊。

  “巧言令色。”米雁回蹲在小炉子前,将上头的石块装进一块厚厚的褥子中,然后抱着褥子,大步迈到红藕面前,献宝似的:“这是来自西夜国的天石,我已经炙烤过了,晚上许婆婆歇下的时候,就将这块褥子放在腿下,连着放十日,许婆婆的腿或许会好许多。”

  梅香醋道:“周娘子,米年老对你可真好。”

  荷香也垂着脑袋道:“我家令郎可没有这么贴心。他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最大的特点是能花钱。”

  缘生痛心疾首:“一只缸十两金,可以买好几间大宅子了。”

  郑容儿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梁令郎,后会有期。”

  她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尔后戴上面罩,徐徐走出院门,还贴心地将院门关上。

  “啊。”缘生忽地大叫一生。

  梁维庸收回掐他大腿的手,悠然道:“原来还真的不是在做梦。”

  缘生眼泪弯弯:“……”

  红藕接过那沉甸甸的褥子,低声说:“梅香是个不错的女人。”

  米雁回也低声道:“别总把我推向别人。”

  红藕看着他,明明之前受伤的时候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灰兔,现在却酿成了一只大灰狼。

  东厢房的门口檐下,被梅香挂了一只有些残缺了的灯笼,烛光从里头漏出光来,将红藕的双眼照得有些红通通的。米雁转意生怜惜,大手朝她的鬓边抚去:“绣花太伤眼了,以后少做。”前些天她要照顾他,又要忙着赶绣活,下雨天光线欠好,他坐在西厢房的门口,总看到她低低垂着脑袋,在绣架前一坐就是一个多时辰。

  他的手还未来得及抚到她的鬓边,红藕微微一扭身,就躲过了他的手。

  空气微凉,有一丝丝受伤的味道。

  “天气好了,米老板为何还不去卖汤面?”红藕眼中,坦坦荡荡。

  米雁回一怔。

  东厢房的门轻轻一合,传来里头落下门闩的声音。

  他苦笑一声,追妻之路遥遥啊……

  红藕将褥子放在许氏腿下,今日经过艾灸,许氏的疼痛已经缓解一些,现在甫一放上褥子,便觉着一股温热徐徐困绕着双腿,不外须臾疼痛顿解。许氏不由道:“米小哥有心了。过了这场雨季城便入秋了,我记得笼柜里另有两张上好的羊皮,不如我给米小哥做一双靴子罢。”

  红藕不作声。

  许氏顿了顿又说:“米小哥是个好的……”

  “娘。”

  许氏止住话头。

  夜凉如水,红藕脱了外衫,坐到窄窄的床榻上除了罗袜躺在窄窄的床榻上。

  外头梅香冷笑着说:“令郎,那郑容儿看来是吃饱了无事来消遣令郎罢。”

  “梅香。”梁维庸叹了一口气,“米哥哥不喜欢你,就是因为你太自以为是。”

  “令郎!”梅香跺一跺脚,须臾便听得徐徐远去的脚步声。

  小院徐徐恢复静谧,间或有人在低声说话。

  冷,很冷。

  京都才入冬,就特别的冷。

  她快及笈了,就在明日。

  爹一个月前托人捎信给她,说要赶在她及笈那日回来,给她庆祝。信里还说了,他有一件事想和她商量。她有些莫名,却很兴奋。孙家的女人众多,并不是每一个及笈礼都很隆重。她向来不受宠,一向也晓得自己的分量。平静、乖顺,只要以后顺利脱离了孙家,她可以忍。甚至乎,有一段时间,她很憧憬自己以后的夫家。简朴的人口,不大的宅子,严寒的天气里,她替他温酒;或者,两人一起做些小营生也可以,她会绣花,也会画画,还会舞剑。有时候她又有些忐忑,她会的那些,似乎都是普通人家很少需要的温饱手段。于是她又想,她还会自己做饭,会洗衣服,会做衣服。做衣服的时候会先丈量良人的身段,那,身段是瘦点的照旧胖点的好呢?瘦些的不费料子,胖些的费些料子……她想着想着,自己先羞红了脸。

  房中的碳快燃尽了,屋中很冷。她裹紧了棉被,将冻得发痛的手夹进棉被中。

  外面的房门有人打开了,是陆妈妈。

  陆妈妈进得屋子来,和她说,明日她要到乡下的庄子去做事,后日方回,不能陪着她了。陆妈妈往她手上塞了一根打得很粗拙的银簪子,收拾了一个小小的肩负就走了。

  她从床上跳下来,往外头追去,却只看见陆妈妈在夜色中哆嗦的鹤发。

  她回到床上,再次裹紧棉被。外头静悄悄的,没有人。

  她突然觉得心很慌,一直啵啵跳个不停,直到天快亮,她才沉甜睡去。

  有人敲门:“七女人,七女人!快开门!”

  她迷糊着,想着也许是帮她绾发插簪子的人来了。

  门敲得越发厉害,那人像是要拆门。

  她赶忙胡乱地裹了衣服,穿了罗袜,趿着鞋子就去开门。

  门外是一个粗壮的婆子,见她开了门,一把扶着她:“七女人,你莫要怕。”

  怕甚么?她有些莫名,正要说话,那婆子扶着她的手用了很大的力气,就将她拖走了。

  她住的院子偏僻,她踉踉跄跄地被婆子拖着,趿着的鞋子差点掉落了。走了快一刻钟,她才意识到是往老夫人的院子去。

  徐徐的人多了,那些人或坐或站,脸上有淡漠有幸灾乐祸,另有恻隐。

  很快就进了大厅。

  里头的炭火很足,却不见老夫人。厅的中间有一块隆起的白布。

  有个很熟悉的声音说:“绛眉,来见你爹最后一面。”

  什么叫见最后一面,她有些茫然。那婆子仍旧拖着她,往白布走去。

  她听到人群中有人私语:“老五惹了宋家的活阎王,死了还能有个全尸还算不错的了。”

  “梅香!”外头有人叫。

  红藕一个翻身,就掉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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