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显嫌弃的撇她一眼,随手将她扯到了太阳底下。
她急的险些有了心跳,这人怎么回事,她是鬼啊!
“啊啊啊啊啊啊,我怕光!”
她急的喊出了鸭子嗓,却仍旧挣脱不了拎着自己的大手,那手冷的像几万年化不开的冰,一时冷热交替,她怕不是一会儿就要灰飞烟灭了吧!
他睨着站在阳光底下的她,徐徐的,她的发丝就冒起了一丝青烟,原本就轻飘的身子似乎更透明了些。。。。。。
“这般不抗晒?”
不行置信的看着眼前的鬼,他眸子里的嫌弃更多了几分。
“算了!就且湿着吧,别靠我太近!”
不管她现在何等生无可恋的心情,随手将她丢到自己身后,仔细的摸了摸肩头灵巧的鸟儿,露出一丝满意,恰似她连一只鸟儿都比不得。
他兀自向前走着,未曾转头看她,也不管身后的她,能不能跟得上。
看着前面潇洒淡然的背影,她原本无欲无求的眸子里,突然就多了一些工具。
若是,她能也能将他拉到太阳底下晒上一晒,或是,将他那乌鸦捉来烤了吃!那今日的委屈,也就不算委屈了?
“若是跟丢了,我可不管你!”
前面传来了他清冷的声音,她摇摇头,将脑海中浮现出来的画面,甩了出去。
飘荡着跟上他,却不知何时开始,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了,
且都朝着一个偏向去了,个个手里提着吃食,脸上笑意盈盈,相熟的相互作揖行礼,
原本有些清冷的巷子,不知怎的,突然就热闹了起来。
他抬眼瞧了瞧,肩上的鸟儿却飞了出去。
扑闪着硕大的翅膀,盘旋一圈后,稳稳的又落回到他的肩上,鸟儿低头靠向他的耳畔,恰似在说着些什么,就见他轻皱了眉头:
“英招?”
英招?这个她是知道的,天上管着天帝园圃的神仙,还长了一对翅膀,四海之内转达天帝的旨意。
清周县的黎民们,都信奉英招,他们觉得英招会将黎民们的苦楚见告天帝,以求天神怜见。
适逢正月里,都市拿出自家最好的吃食,来供奉英招,祈盼来年风调雨顺,秋日大收。
她幼时宁愿几日里吃不上饭,饿着肚子,也要将拼了命得来的馒头放到那供台之上。
有一回,被奶娘发现了,差点没把她的骨头打断,那也是唯一的一次,奶娘冲着她发了那么大的火!
奶娘说人都还未吃饱,怎的这样糊涂,白白浪费了粮食。
“人面马身的工具!”
他淡淡飘出这么一句话,清冷的眸子多了些鄙夷,不理那些挤挤攘攘的黎民,自顾自的走在了前面。
她不解的在后面随着:人面马身?
“昆仑光现,英招入凡,众生之苦,不至将年!拜!”
英招庙里花白了胡子的老法师,手里挥舞着拂子,一声令下,众生皆跪。
“骗子!”
她看着庙里被镌刻的栩栩如生的英招像,不疾不徐,吐出了俩个字。
他扭头去看她,就见她一副能将那雕像吃了的神情。
“你说,这世上,认真有神明吗?”
她将目光转移到庙前,满脸虔诚的黎民身上,略微突出来的眼里,满是鄙夷,就像,适才的他一样!
身边有风吹过。
他抬眼去看,就见她一脚踹飞了供桌上的盘子。
盘子碎了一地,里面的贡品七零八落的,也撒了一地。
老法师登时红了眼。
庙前跪了一地的黎民们面面相觑。
“英招显灵了,英招显灵了!”
随着老法师的一声召唤,黎民们头磕的更响了。
“无知,可笑!”
她站在庙里,冷笑一声,看着一众黎民在自己脚边千求万谢。
“走了!”
远远传来一声清冷的声音,她抬了眸子去看,却见那人已经走出去了好远。
一路无话,将将要出清周县之时,就听得他道:
“有!”
她不解,这人跟谁说话呐!
他停了步子,有些不满的看着身后的她,这鬼耳朵还欠好使?
她一头撞上去,满脸惊恐的摸着自己的鼻子,疼的感受?
“你。。。我。。。为何。。。”
他嫌弃的看着面前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鬼:
“你我,皆是鬼!”
她受教:
“看起来,你要比我高上一阶,你都不怕太阳,也没人穿你,另有乌鸦陪着!”
他皱眉,连同肩上的鸟儿都皱起了眉:
“这是尸鸠!”
她不甚感兴趣的摆摆手,只是有些昏暗了神色:
“尸鸠便尸鸠罢,连个鸟儿都有自己的名字!”
他未曾去看她,只伸了手去抚慰肩上的尸鸠,恰似适才着实将它气着了:
“没名字?”
她颔首。
“往生罢!”
她不解!
“还不谢恩?”
她飘摇着身子思索良久:
“你将我唤作往生?”
他颔首,恰似很满意自己取得这个名字。
“为何?”
她有些小雀跃,今年本是她及笄之年,及笄之礼不敢奢求,可怜的是,自出生到如今,名字都未曾有过,
奶娘一直唤自己丫头,因为。。。因为她的爹爹,禁绝她有名字。
“我带你去往生啊!”
她敛下了眸子:
“即是因着这个?”
他望着有些发蔫儿的她,有些于心不忍:
“往来复返,生生不息!”
她一张发白的脸,徐徐染上了笑意,透着光,脸上似乎有了些红润。
她扯着他的衣摆,笑意盈盈,可是那突出来的眼珠子,着实有些骇人:
“你唤我一声!”
他将目光穿过她的身子,看向前方,没有理她。
她依旧扯着他的衣摆,期期艾艾的求了一路,她总不能叫那只乌鸦唤她的名字吧!
他被扯的不耐烦了,从鼻间憋出俩个字来:
“往生!”
“哎!”
她高声应着,嗓音不是很好听,可每分每豪都透着欢喜。
大大的眼珠子眨着,绕着他飞了一圈又一圈。
他看着眼前徐徐变得模糊的景象,一把将她扯住,不叫她在转,迎着阳光,脸色更白了些。
“你知道吗,我有名字了,你是第一个唤我名字的人!”
他抑制住想要吐的激动,牢牢的抓着她的胳膊,急急的说着:
“我知道,你莫要在转!”
她抿着嘴,好半天才问出:
“你。。。晕我?”
“嗯!”
坚定的,不容反驳的语气,使得她蔫蔫的跟在他身后,不在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