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侠之热血

　　旦日巳时，天灼烁媚，书院的晨练广场此时聚集了人。陆寻歌换了一身文儒妆扮，雪白内衬，外罩一件灰蓝色绣着银白竹枝叶的长袍，束额簪发，彬彬有礼，首次随着学子们一同演练。

　　大课间晨练结束后，他穿过人群站到讲台，让各人先留下，朝列位学子拱手，陈述己见。

　　“诸君，自古侠者无标配，不分地域崎岖美丑，岂论男女老少贵贱，旨在助人之心。侠之小者，古貌古心尽力而为，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肝脑涂地。盛世或扶贫济困，或解人燃眉，乱世驱敌寇、保小民、平天下。前有淮安竹叶，后有八派朔月盟，刀剑为武，竹叶为文，文武相济，合二为一。诸位皆是无名英豪，今日风云际会喜相逢，何须黑白南北中，情义赤诚是为宗。”

　　此言既出，台下学子这才微微颔首有兴趣往下细听。

　　“吾观今之朔月盟，英雄帖竟以白银作价，高近两三月月钱，也不设实名，一帖难求，私斗不停。新剑会以团队形式更是奇葩，团队三五人，赤金英雄帖却需要三数以上方可晋级，而取得赤金的侠士往往因团队帖数受制无法继续。即便团队已有三数，终战资格竟只一人，也未曾当众加赛再选，好个二桃杀三士！”

　　这不合理的划定向来都是敢怒不敢言，如今有人挑明，台下众人亦随着窃窃私议，议论纷纷。

　　“依吾浅见，如今盟会已犯四宗罪！将参赛帖高价盈利，诈民众之血汗，视参赛者为韭菜，是为其一。强制团赛，限武者之自由，无名赛帖，妄引导其内斗，此为其二。”

　　“其三：乱设名目，限制农、工入会，侠者岂有职业之分？且盟会门生皆无自由身，经常任务不停，夜半犹未眠，过午竟未食，驭民众如牲畜。

　　其四：堂上掌门及其领事，对入盟人士毫无厚遇之心，或中饱私囊，吞骨啮血，或灭其言权，驱如牛马。以财物论英雄，以身份定至尊，纵有大会不得观，纵有疑惑不得言。名为讨论，实则一家之言，名为侠义，实际只手遮天！可恶可笑可悲可鄙！”

　　小皙今日也一身书生妆扮，藏匿在台下人群中，认真视察着众人的反映，看着他们义愤填膺的样子，心下已有盘算。

　　“吾以为，比之创盟前期，此时此境论不得公正侠义。前有新剑会私斗频出，后有淮安剑派无人支援以至濒危，如今甚至要瓜裂付家，这岂是君子所为！若掌权领头者都这番无情无义，无热无诚，盟会岂非名存实亡？列位侠士，盟会本为侠者而立，如今却让这些苍营狗盗之辈骑在诸位头上，难道要任由他们生长下去？”

　　“不能！”

　　“不能！”

　　小皙认为时机已到，在台下呼声：“列位侠士，敢问朔月盟要不要改！”

　　“要改！”

　　“必须改！”

　　众位纷纷应和，大叫革新。

　　尹无风远远在阁楼上望着这一群人，也只是垂眸。

　　热血可沸腾，腥红可醒目。时间一久，血会凉，热会散，温渡事后什么也不剩。这种激励人心的话语就像传说中的情，看不见摸不着，终是不得恒久。

　　可他照旧全神贯注不舍移目，那样一个充满希望和勇气，毫无记挂地的孤勇侠士，做到了旁人从不敢想敢做的事。

　　阳光下，文儒侠客随着台上青年的陈词高呼大改，热血沸腾，真是他羡慕的样子啊。

　　也许，这颗寂静已久的心可以试着去相信一下，就一下。

　　陆寻歌先缓停了门生们的呼声，继续说下去。“苍天明鉴、骄阳作保、朔月为证，今日我陆寻歌一介匹夫，逞年少之勇，敢为天下先，誓要盟会改变现状！现有几步想法：

　　一、取消英雄帖资格与财物挂钩，严打私相买授，推行实名，禁止内斗。

　　二、赤金英雄帖的争夺和挑战擂主资格均取消团队限制。小我私家赛与团赛分为两线，互不滋扰。

　　三、放宽入派限制，不得以职业和家境为由限制参赛和入门，除特殊情况外，平日也不行太过滋扰门生小我私家生活。

　　四、朔月大殿聚会会议，凡入会人士皆有时机选举代表加入讨论并旁观。

　　若盟主及各派掌门、领事不反思整改，有所作为。陆某人不才，愿身先士卒，易主革新！”

　　万事俱备，东风一至可谓一呼百应，学子情绪已被乐成调动。演讲结束，后续将具体的文章、图册分发下去，在各门派间相互传阅、演说，以搜集更多的人。

　　散会后，小皙走上台拍拍手，欣慰笑语：“不错呀陆少侠，很上道嘛。”

　　他抱臂笑笑：“你也不赖啊，小军师。”

　　小皙皱皱鼻子：“你是真敢写啊，不外文采还算不错吧。”

　　陆寻歌却是轻叹：“不敢居功，只是看长泊的文章多了，在水帮时又经常与他一同整理删改文集，免不了学几句。”

　　“长泊居然有写过这些吗？我怎么没见过呢？”

　　“七八年前的事了，长泊就因为揭露时事常被一群来历不明的人跟踪殴打，甚至连书册笔墨都被县衙收缴，有一次还被押进大牢，我和顶头的林渡丞打点了一番才赎出来。厥后为了不被纠察，只能随处换地写作印书稿，发现照旧被缴，只能删删改改，从八页纸改到五页纸，又改成两页纸，到厥后一页纸也写不满。他笑着说天下乌鸦一般黑，去哪也躲不掉，郁愤之下只能收敛，写点边角料和奇闻怪事了。”

　　小皙若有所悟：“难怪你昨晚熬夜写文时老是皱眉，是想起了他的原稿吗？”

　　陆寻歌无言颔首，牵她的手一同走下台阶。“不说那些了，照旧得再次谢谢你提醒，将我心中想法宣告众人，鼓舞他们为我助威。我本以为一腔孤勇可突破所有黑暗，现下看来，拾柴众人更不行忽视。”

　　小皙：“武林门派，文客向来最容易被忽视，可又掌握着文书舆论，影响力可大可小，笔杆子用好了，发动的威力可不比真刀真枪差。”

　　寻歌闻言钦佩，末了又担忧，“但我不知他们究竟有几多实力，以下犯上就如民告官，诉者要先滚钉板才气换得公堂言说，先受伤的总是这些小民。”

　　小皙早有计划：“你放心，盟主战快到了，他们没有富足时间应对。要么死性不改，要么被迫硬改，可对于整改就是生生割一大块肉，得疼死，自然不愿轻易罢休。”

　　陆寻歌也明白了，“不改，就会使上下矛盾激化，引发众怒，这于盟会稳定倒霉，他们肯定不愿意。而要改，就相当于让他们自断手足，吃大亏，他们也不愿妥协。”

　　小皙赞许颔首，并增补：“而岂论他们怎么做，都需要时间精力去权衡，自然就无法抽身来搪塞我们了。”

　　好一招借力打力。这样一来他就有时间练习准备，就算输了，盟会那群碍于民众呼声也不敢搪塞家动手。寻歌似乎还不放心：“可他们要是狗急跳墙对门生们下手呢？”

　　小皙更是笑了：“正是盟会易主的模糊时期，如果敢对门生们下手，这不摆明了给你反向助威增加人心，他们还不至于那么蠢。”

　　寻歌听了并没宽慰，反而惴惴不安，局促而无所适从。“自习武起师父只教我如何掩护他人，我一向也只习惯呵护弱者，从没想到，也会有被他们掩护的一天。”

　　小皙觉得他不够自信，道：“万事万物皆是相对，强欺弱，弱自然会反欺，而强护弱，弱也会反过来护强。你若是为了他们去争这个位子，需要他们的拥护是一定的。”

　　他心虚地笑了笑，眸光微黯，没有说话，也没有认可。

　　——

　　十月，各派门生数日奔走，纷纷大叫朔月盟革新。

　　消息传来，沈眉薰，黎宛淑不甚在意甚至有些期待，盟会的几位实际掌权者却坐不住了。

　　要知道，无论新剑会的糜烂照旧引导内斗破裂，本就是世家敛财和稳坐盟会的手段，草民血肉就是他们富贵的积淀和台阶，一旦繁荣过，就想一直保持三代富贵高位不停，所以改是不行能改的，这辈子都不行能改的。

　　可要明面改暗里照旧也得需要一定时间考量。离盟主战仅剩几天，背后之人就是掐准了这个时机，不行谓不阴毒。

　　朔月大殿再次紧急开会。

　　慕容灼一入了会场就把一麻袋书册信件全数砸在尹无风身上，一阵劈头盖脸的数落。书件四散，皆打在尹无风身上，冷画子本想挥走，被他黑暗捏手制止。

　　黎宛淑欲起身阻拦，被沈眉薰拉住手，眼神瞟过数人，示意慕容灼和几大派掌门均在气头上，不行触其锋芒。

　　“一群乌合之众，屁大点事闹得满城风雨，陆寻歌这只癞蛤蟆，还没挑战乐成就做上盟主的美梦！还大叫厘革，革什么，是不是要将这朔月殿全清了随着他姓陆才是公正无私啊？尹无风，你能不能管管手下那堆酸文假醋！”

　　尹无风一言不发，默默蒙受。

　　“一群酸儒，手无缚鸡之力，做着改天换日的美梦，简直痴心妄想。你这个斋主什么时候有用过？”

　　“尹无风你还管不管了，别又像你那个软蛋爹一样一来事就四处躲吧！”

　　只见令郎白衣青竹，本是温润谪仙，此时冠带散乱，避也不避，咬着牙低头缄默沉静，泫然欲泣，好生可怜。慕容灼见他这幅样子，骂到一半如鲠在喉，更气了。

　　待慕容灼发泄完，黎宛淑掰开沈眉薰的手，一个箭步挡在前面。“慕容少主，即便尹斋主有千错万错，也有解释分说的时机，你这样一进门就砸人，未免太不讲原理！”

　　慕容灼险些是气笑了：“呵，我不讲原理，我没拿铁扇扇他已经是仁至义尽！你看看竹叶斋干的好事！”说着揪起桌上零散的信册，舍不得扔黎宛淑，又甩掉了，扭头气呼呼地张开铁扇疯狂扇风。

　　黎宛淑温柔软弱，说出的话却比刀子还尖。“难道只有竹叶斋有亥月革新么，我听说秋凤阁这次加入的门生不比其他派少吧？更遑论在蒲花洲遇袭时门板还刻上魔教宣言，不知少主对于阁内防护有何感言？这次运动对门生的管制又作何解释？”

　　慕容灼咬牙切齿，火气连续上升，不敢冲漂亮女人撒火，便看准了别人。

　　一道扇风袭来，桌上茶杯应声而裂，尹无风挥掌震开黎宛淑，却不躲不闪，滚热的茶水径直泼得手肘臂，半袖俱湿，手背霎时由白浮红。

　　“尹斋主——”黎宛淑错愕惊呼，欲替他处置惩罚伤口。

　　“无事。”他淡淡道，侧身避开黎宛淑的触碰，平静地清掉黏在袖口的茶叶残渣，眉目低垂，暗叹茶没法喝了。

　　黎宛淑：“慕容灼，你倒是看看你做的好事！”

　　前程了，小绵羊竟然为了此外小白脸当众直呼其名下他脸面！慕容灼自然不愿罢休，“如果黎巨细姐给不出亥月革新的对策，那么请平静坐好。你可不是相依山庄正式的掌权人，一没本事二没职权，空有姿色，能来朔月殿是我慕容灼赐你的造化，认清谁是靠背大树，别不识抬举。”

　　黎宛淑脸皮本就薄，被他一番藤萝攀甲的言语羞辱气得满身发抖，银牙紧咬，才没让眼泪直接掉下来。

　　沈眉薰见状上前，拉了她一同坐下。慕容灼不依不挠走过来，“怎么，就这副德性，也敢来朔月大殿自取其辱么？就这点蒙受力？”说着，走近时从袖中悄悄递过一方丝帕。

　　黎宛淑咬牙瞪他一眼，将手中团扇扔出，狠狠砸在慕容灼肩上，转身接过沈眉薰的帕子拭泪。

　　西方龙王和顾醒看得心烦，这慕容灼每次都能将聚会会议弄得一团糟。

　　尹无风整理好仪容，捏着额头似乎颇为苦恼，“少主，这都是民众自愿聚集，或许自有一番原理，恰如洪汛猛至，天时所生，如何能阻止。”

　　言下之意：这是民意也是天意你要逆天而行吗！

　　慕容灼很想挥铁扇给他个大比兜，看了眼人家还没包扎的肿烫伤口，照旧收扇坐下了。

　　虽然，顾醒、西方龙王、上官绿如才是最恼火的，靠着旧秩序占了那么多自制，现在被逼着改良先亏的是谁显而易见。但慕容灼已经先行生机了，话已经骂得那么难听，他二人再随着数落另有什么父老风范？原来这事也不是尹无风搞的，现也挨了一通教训，再追究下去倒像欺负小辈。

　　西方龙王只得忍下怒意勉强扯嘴皮一笑，劝顾醒先坐下，“现下责骂尹斋主也没有意义，照旧先想想怎么应付这群小民。”

　　即将得手的付家肥肉竟如此妨害，偏偏顾家堡无人支撑，顾慈顾惹尘至今毫无音信，千般不顺，顾醒更糟心了，瞥见上官绿如脸色铁青，想来各派掌门情况也没好几多。

　　但革新之事已迫在眉睫，列位只能憋着一肚子火商量对策。

　　聚会会议并不顺利，一天也没能讨论出满意方案，聚会会议最后，尹无风被禁足，到十月十五盟主战众人聚议后才可解除。

　　散会后，黎宛淑叫住尹无风，犹豫了片刻，糯糯慰藉道：“列位掌门在大殿说的话尹斋主不要放在心上，亥月革新本就是他们中饱私囊酿下的苦果，与你和竹叶斋没有关系。”

　　尹无风愣了一瞬，老实说他并不惧辱骂，在决定接任斋主之位统领全派时一路过来比这更难听的触目皆是，听久了也就不为所动。他漫不经心地装傻示弱，应付这几位掌门绰绰有余。可没想到，在这酷寒乌黑的大殿，竟然会有一小我私家为他挺身站出来，盖住那些难听逆耳的脏污。

　　黎宛淑：“禁足一事，我会想措施的。”

　　尽管对相依山庄不屑一顾甚至厌恶，但对黎宛淑的谢谢是真的，尹无风作揖拜谢，“刚刚在殿中多谢黎女人解围。禁足一事不必担忧，分部事务繁忙，眼下正好回斋批阅内务，无需女人费心了。”

　　黎宛淑知道自己实际也帮不了什么忙，没说什么，离别后目送他走出盟会大门。转身望了望空荡荡的大殿，殿中座椅罗列，设给女子的却屈指可数。

　　她直直盯着堂上主位，柔荑紧扣成拳，喃喃自语：“何时可以为自己争取到一个堂堂正正坐在席上的位子？今日的羞辱，绝不能重复第二次！”

　　——

　　亥月革新这股风十分火热，好几场演说、戏曲、说书险些都是小皙随着斋中讲师、子弟排布演练，在街道、戏台、茶室上演，同时联布了其他几派门生相助，在此期间也扩了不少属于自己的人脉网。

　　由于入秋气候凉爽干燥，手唇易干裂，又经常讲到嗓子干哑，每次随身带的水总是不够。虽然辛苦，小皙却在这看似柔弱的蝼蚁群中窥探到了更为磅礴的生命力。

　　小皙听说朔月盟紧急开会，便知门生们的力量已经起到作用，一个计划在心中成型，好不容易等到斋主回来就急急遽往水竹居来找人商量对策。刚进水竹居，激动得还没来得及等小厮通传，就一路小跑进来，正好见斋主往手上抹药膏，肘臂上一片醒目红肿。

　　通传的人这才进来，尴尬地挠挠头致歉：“斋主欠美意思颜女人跑的太快……”

　　小皙迷惑快步前进，“斋主，你的手……”

　　“无妨，不小心被茶水烫到了。”尹无风头也不抬，抬手付托通传的人下去，正要解换纱布，小皙先矮着身子半蹲下来帮他将剩余伤口包扎好。

　　尹无风不是冒冒失失的人，品茗更是习惯，怎会烫得这般严重。想到他前日刚从朔月大殿开会回来，这才名顿开。

　　终究是百密一疏，忽略了尹斋主的处境。几大派可以差池门生们下手，但肯定会把气全撒在他身上。

　　因自己的疏忽险些让他面临与尹无痕一样被针对围堵的处境，小皙愧疚不已。

　　“对不起。”

　　没头没尾的一句愧疚让尹无风哭笑不得，单手将她扶起，宽慰道：“不必忧心，受了伤，他们后续也没理由再找我算账了。”

　　“你过来。”他突然起身，小皙懵懵然被他牵引站到书桌旁。

　　“替我将剩下的书件都批复了。”

　　她咯噔一下，有种不妙的预感，连连摇头，“这些都是各分部呈上来的密件，除了斋主和长老，外人没有资格阅览。”

　　“你本就是斋中人，日后更是我派支柱，谈什么外人。”尹无风突然拉住胳膊一把将人扯过来强行摁住她两肩坐在椅上。

　　小皙被突如其来的粗暴吓了一跳，支支吾吾试探问：“如果我十月事后不是了呢？”

　　“噢，不是吗？”

　　尹无风在她身后踱步作思考状，“那就替我守旧斋中秘密。”俯身从后扣住她两肩，温雅一笑，在耳边淡淡增补：“死人最能守住秘密。”

　　小皙满身一激灵，扭身往前倾松开了两肩辖制，每次跟他谈话都能惊出冷汗。

　　“既然畏惧就别停下，你看了竹叶斋密文，现下只有一条路可走，明白了？”

　　盟主战胜败都得跟竹叶斋绑死，路都给他堵完了！看在这位尹斋主喜怒无常，还打不外的情况下，她只得搪塞地闷声允许，低头小声唾骂：“小人！”

　　“我听得见。”

　　由于背后冷气森森，小皙只得乖乖收敛起情绪装模作样地先将密件分类点数。整理时突然发现呈上来的书件中二十八家分部竟然一家都不少。

　　要知道临墨峰之战消耗巨大，六派人数骤减，工业裁半，夜未央也失守临墨峰据点，被迫退到玉雪山。

　　册子里汇报的业务广泛，从低廉的草绳、草鞋、草纸、竹纸、竹筒到常见的副食笋菇、草茶到高昂的织艺、兰草种养、焚香、雅琴、各人字画纷歧而足，实际财力不弱于相依山庄，难怪可以支撑起那么多门生的学费。

　　看来是竹叶斋自尹无痕避战被杀后，接纳瞒天过海的战略，偷偷收并了各派裁掉的低端附加工业，而且对外经营时不冠竹叶之名。

　　竹叶斋基础不似外貌柔弱，是尹无风一直在藏锋！

　　真是一根能曲能直的竹子，外表看着最容易被砍伐切割，实际最能顺势而为，玩出千百种花样。世间最狡猾的哪里是她这个狐狸啊，明白是眼前这只看起来最无辜好欺的兔子！难怪尹无风总让她有种不言而喻的压力。

　　这是在秀军火灾告吧警告吧？！

　　若盟主战失败，就算其他人不找麻烦，也先冒犯尹无风了，他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小皙头皮发麻，更觉得此人捉摸不透难以相处了。

　　尹无风坐在台下一旁，饶有兴致地欣赏某人委屈嘟囔的模样，预计还在腹诽他狡诈。

　　让她留下有千万种方式，他偏偏想选择威胁恐吓。不知为什么，欺负她有一种油然心生的快意，是这严肃缄默沉静的日常中难得寻到的一点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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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怎么有一笔大订单取消了？”

　　一贯平静的她突然惊讶作声，尹无风微微瞥视并不相信，一副‘你在搞什么名堂’的心情坐在原位。

　　“是真的，你过来看看。”

　　见她神情确实为难，尹无风才慢悠悠放下茶盏站起，走到台上从小皙手中接过密文细看。

　　尹无风看罢微微凛眉：农柴行是尹家的老主顾，连续十多年购进老竹柴木，从不中断，眼下也没有灾荒，怎会突然取消订单？

　　小皙灵巧立在一旁默默看戏，不敢多说一句免得被迁怒。

　　尹无风只是愁眉了一会儿，又恢复了一贯温润东风的样子。“好了，你去忙自己的吧。”

　　小皙默默颔首，脚下却一步未挪。

　　“怎么？”尹无风又问。

　　她踟蹰了许久，照旧开口试探：“斋主，我能跟您商量件事么？”

　　尹无风眉宇微讶，惊奇看着她，却也没说拒绝。

　　小皙这才敢壮着胆子拿了桌上的纸笔写了两个字——拱火。

　　尹无风瞥了一眼，饶有兴味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