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孙奎约了一帮人在书房谈事情，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没丫头伺候。陈溪禾坐在廊下拿着绣绷，有些心不在焉，手也被自个儿扎了许多下。

　　正支着耳朵听里头的消息，突然听见远处有人说：“小禾，出来这边帮我个忙。”

　　陈溪禾慌忙转头，见到一个老婆子站在院子外面向自己招手，她赶忙收起工具，放到书房旁边的小屋子里。

　　“李妈妈，什么事？”

　　李妈妈说：“帮我去跑堂里催催水，我昨儿个崴了脚，实在有些走不动。”

　　“行，李妈妈，你在这帮我看着，一时半会儿主子用不着人。但若是里头主子有什么付托，待会儿转告我一声。”

　　“好。”

　　陈溪禾口中允许了，就往跑堂里头走去，刚到门口，便看见了一个身材粗壮的男人站在跑堂门口。她装没看见，低着头侧身想已往。谁知竟然叫人拦了下来。

　　跑堂这里和前院靠得近，小厮和仆人经常收支。今日来客，仆人小厮们都动起来了。林顺，也就是门口这男人，二十多了，托了婶子的关系进了这孙府做仆人。他身量矮，但相玫舯坫看得已往，奈何成日里不干正经事，专门钻营旁门左道，惯会吃喝嫖赌。前些日子刚发了笔横财，全花在了青楼里头，却没成想连那花魁的的手都没摸到，只捡了些庸脂俗粉，气得他心里不舒坦。

　　当下这林顺便百无聊赖的在跑堂门口站着，冷不丁看见个美貌的丫鬟过来，登时是魂都飘起来了，忙凑上去：“这位妹妹，来跑堂有何事啊？尽管特别说，我帮你啊。”

　　陈溪禾远远便瞧见了这厮，只直觉有些差池，现下一听这声音，立刻觉得有些耳熟，心下就警惕了起来，见那男人凑上来，急遽闪避开了，低头说：“不用了。”说完便要往里走。

　　林顺怎可能轻易罢手，一路随着进了跑堂：“这位妹妹平日里不常见，在那边当差啊？今日偶然一见，觉着很是面善，这如何不是上天的缘分？”

　　这是没认出自己来吗？

　　陈溪禾听着他荒唐的话，觉得可笑又恶心，绷着脸走到里头，见着一个老婆子才换上笑脸，说：“张妈妈，李妈妈说书房那里等着茶水，今日人多，怕您这里忙不出来，让我来帮资助。”

　　张妈妈瞧了瞧陈溪禾身后的林顺，心下了然：“没事，我这里忙得过来，这么多人在这，怎好劳烦你们书房里头的人。”

　　“那张妈妈，我先回了，您忙。”

　　陈溪禾笑着和跑堂的人打了招呼，转身要走，一眼也不瞧林顺。

　　林顺看陈溪禾冷着眉眼，却更添了些冷艳之感，更是觉得心里痒得不行，厚着脸皮又凑上去：“女人还没说自己的名字呢。咱们有缘，何不……”

　　“你是府里的仆人照旧小厮，怎这般不知礼数。若是来办差，见着里面这么多女人就应该在门口等着，怎么就跟进来了。到底有没有学过规则，到底知不知道廉耻？若是让管家知道，你这差事还能保住吗。”陈溪禾见他无耻，直接甩了脸，骂上一通。

　　林顺登时拉下脸来，眼里也闪过一丝阴狠之色，正要上手时，旁边的张妈妈作声了。

　　“呦，这是吵什么，我这儿原来乱哄哄的，怎么还在我这唱大戏。”张妈妈冲着陈溪禾摆摆手，“你先回去吧，这儿马上就好。再不济，另有林顺小哥呢，是不是？”

　　林顺冷笑一声，低下头应了。陈溪禾便顺势走了。

　　林顺斜睨着陈溪禾的背影，悄悄立誓，别让这丫头落他手里，否则定要她哭着求自己。

　　“行了，这儿没你什么事，快走吧。看在你平日嘴甜的份上，老婆子劝你一句，那丫头你最好别想，也别动。主子和少爷频频服务都带着她，若是她记恨上你，去主子那里告上一状，你这差事倒没关系，板子也得挨上几十。”

　　林顺眼珠一转，笑着问：“我不知那丫头这样厉害，若是知道，我怎敢往她前面凑，张妈妈，你说那丫头叫什么呀，我得准备着，日后少往她前面凑。”

　　张妈妈指挥着跑堂里的仆从做事，抽闲回了一句：“叫小禾。”

　　林顺一听就愣了，旋即冷笑一声。

　　原来是你！

　　*

　　“怎么又找我？上次我就说了，我没那个胆子，我……我下不去手。”

　　藕花池尽头有一处偏僻地方，平日里连洒扫的也不常来。此时一男一女正在此处的红墙边上拉拉扯扯，那男的一把捂住女子的嘴，低声说：“小声些，这里虽然没人，但你那么大消息，墙那边听到了怎么办。”

　　说完那男子伸头往墙边上什锦漏窗①的子看去，四处审察后才放开女子的嘴。

　　二人正是林顺和英儿。

　　林顺笑得阴邪，抬起了英儿的下巴，说：“上次你就推脱，这回可由不得你。你只需要把工具下到小禾的饭菜里，在她晕已往前把人带到假山，此外就都和你无关了。”

　　英儿一把打掉下巴上的手，啐了一口唾沫：“呸！你说的倒轻巧，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盘问起来，我可以去死了。”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弟弟那边，近来日子可欠好过。你瞧瞧，这是什么？”

　　英儿马上惊骇不已，这是木匠用的刻刀。弟弟！想起来今日托人带回家的工具没有回信，马上慌了神。

　　英儿泪如雨下：“你别让人动我弟弟，我可以做，但你要立誓，我家弟弟好好的。”

　　林顺笑得越发猥琐，受害乘隙在英儿脸上摸了一把，说：“你早这样不就好了。女人就是贱，你一个，今晚的小禾是一个，不给你们手段瞧瞧，你们还不知道爷的厉害。”

　　英儿低着头，还噙着泪的眼里飞快闪过疑惑。这人上次还一副公务公办的样子，这次怎么听着对小禾那丫头怨气颇多。

　　“也不知小禾那丫头怎么惹到你了，你要这样害她。”

　　“这就与你不相干了，你只需记得我交接的事情。对了，我之前找你的时候，你怎么没说这小禾小禾是个美人儿……”

　　二人背后什锦漏窗下，阿云满身瑟瑟发抖。原来这窗后面的路是往洗衣房的，阿云今日被周婆子使了去洗衣房拿衣物，待要路过的时候，恰巧听见二人在说小禾，她大着胆子蹲了下去偷听，这一听就吓出一身冷汗。

　　阿云神情模糊的回到屋子里，正巧碰上了下值的陈溪禾在缝衣服，她迷迷糊糊地坐下，屁股一疼又立马站了起来。

　　陈溪禾看着迷迷糊糊的她，扑哧笑出了声：“你怎么看都不看就往这里坐，你看，有针啊！”说完从衣服里头拿出还未取下的针，在阿云前面晃了晃。

　　阿云看着陈溪禾笑盈盈的脸，嗫嚅了会，到嘴边的话终究是咽下了，一句话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