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时间彻底地从你的脑子里剥离出去，这种事情想想简朴，做起来真不容易。”
秋芥再一次静静地看了一阵子窗外那闪光的老屋子群，似乎在追忆着什么。
“但我跟Piraha人学那个，并不是为了下半辈子都计划那么活来着。那充其量只是一次确保试验无误的体验。我是那么觉得，尽管真的学会了抹除时间，你会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人，这很好，没错，但我另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穿藏蓝色西装制服的女秘书再次泛起在通道的门口，仍旧带着她那噔噔地脚步声，那女人恨不得让整个房间里都充斥满她那双皮鞋发出的噪音。我想，换是任何一家公司的董事长，对这种唐突的脚步声一定腻烦透顶了。但秋芥看起来丝绝不介意。
女秘书是来给我们换茶水的。她一声不吭，放下水壶转身就走，看样子对我们的谈话一点兴趣都没有。
“更重要的事，是什么？”我问他。
他划分给两只杯子沏上新茶。
“更重要的事，是我将业已学会的抛却时间看法的要领，编成了一套法式，利用人机交互设备，嵌入了域当中去。”
“什么意思？”
“简朴地说，就是当有志愿者愿意进入域，通过人机交互，将会彻底失去对时间的认知，他的意识才气顺利地进入域，才气在真正意义上实现在域当中存活。”
我锁起了眉头。
他抿着茶，说：“你是文人，应该不难理解这样的原理：写一篇文章，倘若人物没能在字里行间里活起来，那么文章也算不得什么乐成。可要是让人物活起来，不仅要让他能以自己的意志开口，说自己想说的话，还要让他在文章中拥有完全的生命。一旦你从现实出发，去权衡他是否真实，那小我私家物就失去了存活的意义……我这么说，对吗？”
我点颔首。
“如果硬要那么比方，你说的没错。”
“对啊，域当中也是同样的原理。”他说，“进入域这种事，在理论上来说是一条单行道——当你真的进入了域，你会拥有全新的生命，你会在那个世界里自由自在地重新生活，凭据那个世界的现实基础，开展自己的人生。但是，一旦进入了那里，就别指望能回来。我是说，那并不是什么游乐场，或者什么虚拟的联网游戏，并不是人们想去就戴上VR眼镜，想回就脱掉眼镜那么回事。那是另一个完全真实存在的世界，那里有差异于我们这颗地球的引力，差异样子的海洋，差异的阳光，差异的空气……当你真的进入了域，现在这颗地球上的你将不复存在，你不会意识到这个世界的存在。在域当中的你，和这个世界的你将永远不会相连，也不会返回。”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身子前倾，饶有兴致。那样子似乎在谈论他的亲生孩子。
我花了很长时间消化他的话。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作为发现者，你去过域？”我问。
他笑着摇摇头。
“虽然没有，如果我去了，眼下就不行能在这里和你品茗。”
“也对……可如此一来，你怎么知道域到底是什么样子？能视察？”
“无法很是直观地视察，我无法得知域里简直切模样，但通过一些科学的工具，可以进行推论。”他说，“我只卖力为域设定最原始的数据和规则，任由其自由进化生长。就像万亿年前我们的地球刚降生时那样，当域的自然进化到能够适合人生存时，我再通过人机交互系统将志愿者的意识传输已往，我的团队会修改须要的人类生理参数，以在或许率上能够适应那个世界的情况——这是一项数据极其庞大、操作极其庞大的浩荡工程，我们不得纷歧而再再而三地扩大规模，加入的人也越来越多。”
我挪了挪身子，倚靠在沙发上。
“这么听起来，如果域认真是那样，你不就成了类似某种意义上的创世人？”
他抬了抬眉头。
“诚然……但你知道，和缔造那个世界相比，这些虚无的名头都毫无意义。”
“和现实相比，域生长成了什么样子？这个你清楚么？”
“尽管很难下结论，但从文明的成熟度来看，如果我们这个世界的人类文明是童年，那么域当中的人类文明已然步入了壮年；如果用纪年盘算，域的文明已经领先于我们莫约至少3个世纪……虽然，这只是一种比力要领，地球的进化无法预知。”
“为什么呢？”我问，“你是怎样做到让那个世界快速进化的？”
他双手交织，手肘划分支在沙发两边的扶手上。
“在客观条件上，域的原始设定就比早期地球优越，我是说，域的原始参数都以快速进化为终极目标；在主观条件上，域的繁殖规则也相当特殊。”
他再度喝了口茶，甩了甩肩膀，越来越兴奋。
“首先，你要明白一点：第一批进入域的志愿者都是经过严格选拔的。他们共有七小我私家，全是来自各个领域的博士，他们当中有研究人类学、医学、数学、哲学的，也有将军，另有一名艺术家。他们从一开始就加入其中，和我配合开发域的体系。当他们自愿关闭这个世界的意识，进入域后，他们成为那个世界的初代人类，他们并不知道这点，但由于他们通过意识通报文明，而非基因通报，于是域的起点已经高于我们现实社会的一般水平。接着，他们开始繁衍，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由来，只是和我们一样地由着本能进行繁衍。域的文明今后开始快速进化……这么说来，你能明白？”
我点颔首。
“如此的话，他们在那个世界开始了崭新的人生，”我说，“但是，这个世界里的他们怎么办？”
“对此，你基础不用担忧。他们既然能报名加入域的计划，其实早已对这个现实发生了厌倦——他们都是我们身边某个领域的顶尖学者，当他们在各自的领域义无反顾地拓进、钻研，到了最后却发现自己的理想不得不囿于现实的当量，这是一件何等令人沮丧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