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 你来替我

　　半晌，嘈杂归于平静，小厮手上的册子已记上十数人。

　　齐墨为首，便以他先试琴。

　　可他激动之情尚未平复，竟手抖得厉害。

　　众人看向他，顺便也看见了他身旁的赵长茹与许元景，见他二人衣着寒酸，难免露出鄙夷之色。

　　愈甚，有人偏头挖苦道：“阿猫阿狗也敢来清音阁。”

　　他旁边的人赞同道：“只是看看，眼馋而已，这琴岂是谁都买得起的？”

　　那人又道：“这琴是何等雅致之物，可别让这等粗鄙猥贱之人看脏了。”

　　他眼里满是轻蔑不屑之情，扬起的下颌指着赵长茹与许元景，下撇的嘴角显示出他所有的鄙夷。

　　齐墨闻言震怒，指着那人骂道：“附庸风雅之辈也敢狗眼看人低！”

　　报价小厮不紧不慢道：“二位若是再要喧华，便请离开我清音阁。”

　　若是被赶出清音阁，这新琴自然是没资格再竞买了。

　　那人轻咳一声，双手抱在胸前别开眼。

　　琴他势在必得，可不能为两个猥贱之人，失了这来之不易的时机。

　　对方已经偃旗息鼓，齐墨也咬牙忍下怒火。

　　赵长茹瞥向许元景。

　　见他平静无波，泰然自若地立着，虽一身褴褛布衣，却掩盖不了那骨子里透出的贵气。

　　她才顿悟先前觉着他背着背篓的样子奇怪也正是因此。

　　他那似乎与生俱来的贵气，与乡俗之物实在违和，仿若只有琴书笔墨与他相配。

　　赵长茹无奈摇头暗笑。

　　她这是被美色蛊惑了？连贵气这种虚无缥缈的工具竟也能看出来了。

　　报价小厮再次催齐墨试琴。

　　齐墨偏头悄声道：“子常，你来替我。”

　　他刚刚是激动得手抖，现下是气得手抖，哪还能抚琴，没抱着那琴砸人就已经是克制了。

　　赵长茹惊讶地看向许元景。

　　小秀才还会抚琴？

　　其实许元景并不算会，只是偶有一次受齐墨之邀，一同造访过一名隐世琴师，受了些指点。

　　可在齐墨眼里，那哪里只是指点，明白是恨不得将毕生所学倾囊而出，那日他生生成了端茶递水的小厮……

　　更令人不行思议的，是那隐世琴师竟想收许元景为徒。

　　许元景自然是谢绝了。

　　在那之后，齐墨便对许元景更为敬仰。学识之上许元景便已让他望尘莫及，未曾想连琴技天赋，也是他无法相比的。

　　但如此有才有识之人，乃他密友亲朋，便让他也觉着脸上有光。

　　他频频想要送琴给许元景都被拒绝。

　　依许元景之言，琴，玩物也，未取进士，不敢有之。

　　这又是齐墨另一个敬佩许元景的地方。

　　他考取功名之心从未动摇过，岂论风霜雨雪，岂论妄断非议。

　　许元景从容走到琴旁。

　　他立在那里，手悬停在琴上，满室之中便有了光华。

　　赵长茹屏息以待，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

　　她家小相公，咋越看越悦目了呢？

　　终于，他的指尖碰上琴弦……

　　赵长茹双手紧张绞在一起。

　　有种自家孩子上台演出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