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古代言情

我将山河与你作聘

39.往昔事啊

我将山河与你作聘 山野涧 3026 2019-12-08 19:30:00

  他的寂缈如此神器,却不能彻底砍掉浊音身躯。

  盖因他炼化万数恶鬼,将身体炼作了阿鼻狱里猝练万年的极寒玄铁。

  寂缈初年斩妖魔鬼魅无数,何曾有过败绩

  今日他与浊音缠斗半晌,无数次劈上他身躯,然只能留几道口子。

  虽极寒玄铁坚硬无比,寂缈也未曾落了下风,息炾却犹有些冷然。

  被归海澜一刀砍下的右手此时正在地上不住地翻扭,五指作脚四处爬行起来。紫黑的血所及之处,草木俱是被瞬间腐蚀殆尽。

  归海澜看着那断手,将目光又转得手中紧握的霜绝上。

  刀身斑驳陆离的霜绝,竟无半点损耗。恰似砍得只是区区一根木柴。

  她观息炾一招一式,俱是很有几分力道的。他那把神剑都不能劈开,她这区区无名之刀却一击命中?

  颇有些蹊跷。

  被强行按在地上制住的浊音目光则狠狠盯着归海澜,和她手中的霜绝。

  凭他自己,也是震怒不已。这样千猝万练的肉身,怎会如此不堪一击?!

  未曾想他堂堂南疆浊音仙君,竟会被一介凡人所伤至此

  泼天的羞耻!

  一时间三人俱是缄默沉静。

  浊音终究忍不住,咬牙切齿眼中泛血恨恨道:

  “你们如今要如何?”

  应他的,是琵琶骨蓦地传来的剧痛。

  他闷哼几声,竭力转头看向不紧不慢行动的息炾,眼中先是不行置信,后又默然,再然后,是死灰般的了然。

  身上剧痛一阵一阵,浊音却似乎感知不到。漫天的黑云不知何时消散了,此时,已是第二日的午时。

  重见天日的风月居,一眼望去皆是狼藉。

  但通常宫阁修建,俱是只剩断垣残壁,废墟遍布。

  阳光洒落进来,浊音忽觉眼角刺痛,转头扯出一抹笑,不再看这大好晴光。

  良久,他淡淡作声:

  “放我起来罢。我自行做个了结。”声音沙哑,却又带了从前的清越。

  息炾封了他大穴,刚刚更断他经脉。无论浊音如何挣扎,都再无可能翻盘。

  他与浊音相识五六百年,这世道间,能与他识得如此多年的,也只有这样几小我私家了。他蓦地想起三百年前与他同行时,他那突然间的叹息:

  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

  想来那时,便心生魔像了罢。

  “为何入魔,炼邪阵,祸苍生。另有来时那方石殿里,所谓的石像,俱是被抽筋拔骨灭三魂七魄的人。”那青铜棺,又是如何。息炾眉眼远淡,一如从前相识的模样看着浊音。

  浊音血色斑驳的脸上,浮出一如从前相识的笑。

  徐徐地,眸色又见癫狂,竟是大笑作声。良久才止住。

  “你可知晓云栎为何突然间游历四方?”

  息炾皱眉。云栎,是浊音道侣。三百年前出南疆四处游历,不见影踪。

  浊音窥得他神色,又是一笑,只是面上神情又若恶鬼附身。他开口,语气恨恨:

  “呵……。她虽然不是突然间游历四方去了。她啊,被我,杀了。呵呵……呵呵……呵呵!

  我为何杀她?盖因她是个贱人。贱人!我待她如何地好啊……人人道浊音仙君留恋万花丛,最浪荡不外。

  偏偏她……一个半大的黄毛丫头,就这么着泛起了……”他蓦然低语,仿若呢喃。

  ……

  云栎一百岁时,刚得了道心,她四岁被师傅带回洞府坐了门生。自从开始了修炼之路。

  有些天分的修士,五十年便可生道心。云栎是个不大有天分的,她用了整整一百年。

  这一百年里日日夜夜在洞府中渡过,她修炼至此,形貌音容和心性,都是十四岁的模样。

  是个梳着双环鬓的黄毛丫头。天真烂漫,有稍许小女儿家的娇纵,却再可爱不外。

  阖贵寓下几十个师兄弟师姐妹都拿她当个宝,师傅更不用提,长摸着山羊胡子给她开小灶,任由她摸他丹药灵草当零嘴。

  这位师傅呢,修道七百年。未曾飞升,却德高望重,有个仓酉老君的尊称。

  门派不大,也不算小。

  本事不高,却也不低。

  云栎术法不行,但也能将将保个命。

  一晃十年一度的梧畇山修士聚会会议到了。

  师傅老人家终于舍得放云栎出了关。此次聚会会议颇为盛大,连一向避世不出的息炾仙君都来露了脸。

  且此处主持聚会会议的,是青年才俊,三百岁就获得的天纵英才浊音仙君。

  更有数方大修士坐镇。

  可见这回的梧畇山修士聚会会议,有何等壮观;第一回出关就遇上这样壮观盛事的云栎,有何等兴奋。

  凡间一贯流行的诸多戏文里,有一出是讲的这么个故事。

  不谙世事的千金巨细姐,遇上学富五车学富五车年纪轻轻位高权重的青年才俊,不外隔着十几帘白纱遥遥望了一眼,便坠入爱河。

  巨细姐脸红心跳小鹿乱撞,当晚就揣了内室中的金银细软穿着绫罗绸缎翻墙出去私了奔。

  云栎偷偷读着二师姐偷偷弄来的这话本时,每看一个章节都要做出一番批判。

  例如这十几层的白纱遮起来莫说是眼神,连个鬼都看不见,怎地就遥遥一望坠入了爱河?

  脸都看不清罢!

  难不成都有术法神通,能透穿了不成?

  再者这巨细姐如何揣了财物一走了之?她可与才俊商量过?

  还穿着绫罗绸缎翻墙,竟比她还要愚笨!

  这戏文太扯,云栎只觉这写书人将读众当了傻子,便不愿再看。

  于是乎那戏文又回到了二师姐的手里。夜深人静时,她时常躺在被窝里听着二师姐看的啧啧有声。

  心里只是莫名。

  在二师姐啧啧有声的半月熏陶下,师徒一行人就这么地到了梧畇山。

  梧畇山,在南疆北。南疆,是个炎热不已蚊虫登天的地方。

  甫一到南疆的晚上,她在客栈里被咬成了猪头。

  睡得极稳当的二师姐第二天醒来见她模样,笑的涕泪横流几欲升天。

  云栎怒,抹了清凉膏,戴上面纱,气鼓鼓地一日都不愿抬头。

  两天后聚会会议开了会。她随着师傅一行坐到了不远不近的一个亭子里。

  被蚊虫叮咬的大包此时还未曾完全消了。她又被笑了两天。

  也不知为何,同样是蚊虫,师兄师姐他们抹了膏药便极快地好了。偏偏她的一堆包又红又肿,厉害地很。抹光了三个罐子都不见全好。

  她皱了白纱下俏生生的脸。高台前高高坐着的几个道君她一个不认得,此时又有老者在台子中央颤颤巍巍地讲着些她不爱听的。云栎只觉自己期盼良久的出行,好生无趣。

  遂趁各人不注意,预备溜跑。

  她提了鹅黄的裙角,一双大眼转得滴溜溜,就这么溜出了小亭。

  不巧刚一踏出去,便撞上一个胸膛。她慌忙下抬头,面纱挂在那人压襟上。

  于是入了眼的,即是一张灵俏的猪头脸。

  浊音眯了桃花眼,摸着下巴道:

  “啧,我说小蚊儿这两天怎么不吸吉圆的血,原是在你脸上喝饱了。”

  云栎抬眼便看见一张桃花似的脸。她一惊,这,这竟是比大师兄还悦目地多!

  她红鼓鼓的脸蓦地严肃。

  “哪里来的妖怪!”

  反常必有妖,三师兄常说悦目的女人多为狐狸精;她举一反一,约莫悦目的男人即是男狐狸精。

  更况且,这男子明晃晃地长了副狐狸精的模样。

  她一时张皇,竟未曾注意到妖怪说了甚么,只是向后大大退一步,满身戒备。

  不想那妖怪居然半点不怕,还朝她意味不明地挑眉。

  云栎鼓了脸,唰地拔出长剑直指浊音面庞。

  浊音逃了枯燥乏味的宣讲,正在各个亭子外随处闲逛,欲要看看有甚美人否。

  不想转到了那中土寒酸的仓酉老君门下,见了个贼眉鼠眼的黄毛丫头。

  他略略一挑眉已往,便被她撞了个满怀。

  那头在他怀中乱拱一阵,抬头面纱不再,他瞧得她红肿的脸很是明晃。

  啧,那模样,全南疆只有他养的那只大蚊子能咬出来。

  乍养它玩时,他府邸中人可是深受其害。

  他于是颇玩味隧道出了那一番话。却不想这猪头脸的黄毛丫头不作反映,而唤他作妖怪。

  他蓦地心内噗嗤一笑,面上却照旧那副模样,悠然地看着她要如何。

  果真不叫他失望,黄毛丫头眉毛一挑,拔出剑便指着他鼻子。

  他留意一看那剑鞘,啧,仓酉老儿那么沉闷的性子,倒养了个极生动好动的小徒弟。

  浊音蓦地眉眼弯弯,道:

  “女侠好眼力,竟一眼识破……”还未说完,黄毛丫头杏眼一瞪向他袭来。

  他懒懒地躲避,心道这小女人倒是很明白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一原理。

  一招一式皆是很板实,把剑当成砍柴刀,很是有力。

  只是不懂变通呐,这模样也勉强同个凡人打作平手罢。

  那方亭子的白纱帘蓦地震了一动。浊音眯了眼,突然不躲了。结实地受她砍,连连闷哼。

  白纱帘突地被一把打开,仓酉老君急得拿倒了浮尘,山羊胡一动一动朝着他道:

  “斗胆孽徒!竟敢对浊音仙君脱手,看来是为师平日里太过放纵你了!竟如此不懂礼仪分寸!”

  

按 “键盘左键←” 返回上一章  按 “键盘右键→” 进入下一章  按 “空格键” 向下转动
目录
目录
设置
设置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