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老爹的人生有两样追求，一样是酒，一样是女人。
只要有酒喝有女人睡，别说儿子，就是旁人把祖坟刨了他都不带眨眼。
梁小竹这事在梁氏的威胁下就这么算了。
即便隔几天探询到小竹死里逃生，保住一条命，他也没想要回来的意思，倒是梁氏暗恨。
这小畜生还挺命大，可惜已经成了别家的。
他这一走，家里这一摊活计交给谁做？
小山和阿娇还都是孩子，娇生惯养的，梁老爹更别提，家里油瓶子倒了他都不带扶一把。
没有合适的人，梁氏只好亲自下手，没几天就累得腰酸背痛，她越想越恨。
“不外是抽几鞭子而已，以前也经常抽，不都好好儿的，怎么偏偏就这回要死不活？”
“该不会是受骗了吧，梁阿宝那个小贱人阴险狡诈，嫁的男人自然也不是好工具”
又过了些日子，她忍着腰酸背痛从水塘里吊水，伺候一家老小的时候。
亲眼看见梁阿宝带着梁小竹蹦蹦跳跳吊水塘边走过，姐弟俩欢欢喜喜下山卖猎物。
姐弟俩小脸儿红扑扑，活蹦乱跳的，她压在心头的疑问获得的验证，这哪儿还忍得住。
“敢骗我，早晚有一天老娘让你尝尝我的厉害！”，她一双倒三角眼凶光闪闪，充斥着怨毒。
……
山村里的冬天特别冷，冷得险些要把世间万物全都冻僵。
连续几场大雪后，山路全都被封住，无法再进山狩猎。
幸好萧澈赶在下雪前陆陆续续把囤积的干货全都卖了出去，换的粮食十分富足，一家人才得以放心过冬。
“还以为萧年老把所有的家当都卖了，我和小竹都做好受饿的准备了”，阿宝坐在炕上缝缝补补。
她纤细的手指灵巧地穿针引线，原本破破洞洞的衣衫很快变得整整齐齐，针脚又细又密。
作为梁家长女，她的针线在同龄的女人中间一直是数一数二。
“要是连媳妇都要受饿，我还算什么男人”，萧澈难得神色缓和。
阿宝也是前几天才知道，萧澈当初卖房卖地，纯粹是想卖，而不是手里没银子。
一来这家伙自己特立独行，不喜和村里人打交道，住在村里总被称为异类。
二来他以狩猎为生，不怎么种田，他早就想把萧家的老屋子卖了，搬到山上住，也不用山上山下来回跑。
可对山村人而言，祖宅是神圣的，平白无故卖掉会被视为不孝，对不起祖宗。
所以就一直延误下来，直到赵氏上门撒泼逼亲，不光替他寻了个绝佳的理由，还让赵氏背了锅。
往后村里人见到赵氏就会戳她的脊梁骨，啧啧，就是这个毒妇逼得人把祖宅都卖了。
知道真相的阿宝挥起小拳头狠狠砸在他结实的胸口。
“怪不得你卖这么利索，害得我自责内疚好些天，为了不连累你，我连死的心都有了”
“都是为夫的错，娘子小心伤了手，你想打哪儿我自己来”，萧澈脸上冰霜融化，一双眸子里满是宠溺。
阿宝仰起小脸盯着他的眸子看了半天，突然来了句。
“那你娶我呢？是不是也早早谋算好了？”
连卖屋子卖地都是他愿意卖，赵氏才有的强迫。
那娶自己岂不也是他愿意娶，才会娶，但凡他不愿意，不外多赔些银子而已，谁又能强迫得了他。
萧澈笑而不语，惹得阿宝又是一顿“打”，身形宽阔的男人把娇小的妻子揽在怀中，任凭她扑腾个够。
“打得可还尽兴？”
“我反面你说了，你这小我私家简直……简直让人猜不透”阿宝涨得小脸儿通红。
结婚这几个月萧澈一直默默支付，阿宝真把他当成救命恩人一样谢谢。
谁知道这么快这小我私家就露出‘底细’了，原来他是有谋算的。
“娘子这可就冤枉我了，为夫以前还真没想过娶妻”，萧澈架住她肩膀严肃认真。
以前他们一个狩猎，一个上山打猪草，时不时也会有些交集，那时候萧澈就注意到这个勤劳善良的小女人。
但仅仅只是注意，他从未想过娶妻。
赵氏寻上门逼着要五两银子娶她的时候，原来萧澈可以多送些银子赔偿了事，但他知道这女人回去恐怕活不长。
一想到那个背着大大的猪草筐子，再苦再难也咬着牙不愿诉苦一句的小女人，就要死在继母狠毒的手段中。
萧澈动了恻隐之心，就允许娶了这个女子。
本想救她一命，没想到几个月接触下来，小娘子娇俏灵巧，善良单纯，和他以往见过的所有女人都纷歧样。
这下倒好，要把自己搭进去了。
“一看就是骗人，这么大的男人还说不想娶妻，恐怕你是没人要吧”，阿宝撇了撇嘴。
萧澈差点儿绷不住严肃，点了点她可爱的鼻尖：“是，为夫就是没人要，有劳娘子千万不要抛弃……”
阿宝也被他逗笑了：“乱说八道”
嘴上硬挺着，其实心里无比甜蜜，不管怎么说，眼前这个男人包容了她的一切。
要不是萧澈脱手相救，恐怕自己和弟弟早就已经死于横死。
……
萧澈盖的三间茅草屋子，中间是堂屋，东屋是萧澈和阿宝的房间，西屋是小竹的房间。
山间的冬夜极冷，连看家的狗都找地方躲暖和不愿意作声叫，村里人也不愿意在这样的夜里泯灭灯油，大多数人家早早上炕歇息。
只有半山腰处还亮着灯。
吃过晚饭，阿宝坐在堂屋的桌旁给小竹做棉衣，用的照旧她不穿的袄子里的旧棉絮。
萧澈在一旁擦拭自己的猎具，小竹趴在桌上双手托腮，一会儿看看姐姐，一会儿看看姐夫。
最终，他照旧把目光落在姐夫身上。
“萧年老，我听说你小时候还读过书，是真的吗？”
刚来的时候小竹挺畏惧这个威猛高峻的男人，熟悉了之后就不怕了，反倒每每萧澈狩猎回来，他就崇敬得不行。
“怎么？你想念书？”，萧澈看向六岁的孩子。
“我，我还不知道什么是书呢，萧年老，你知道书长什么样儿吗？”，小竹眼里带着好奇憧憬，在他小小的世界里，念书是个神圣的事情。
因为里长说，以前水塘村还出过念书人，他说这句话时那种骄傲自豪的神情，小竹到现在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