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口薄棺买回来,他帮着将人收拾停当装殓好。
转眼到了天黑。
“萧年老,你先回家吧,我一小我私家在这儿就行”,阿宝眼神怔怔的。
“夜里太冷,你在这我不放心”,萧澈一口谢绝。
“你回去吧”,阿宝眼泪汪汪,乞求地看着他。
“咱们家不能没有人,我是亲闺女,理应守孝,萧年老你就先回去吧”
寒凉的冬风咆哮而过,摄人的冷气从破旧的衡宇四面八方袭来。
这里既没有炭火,也没有炉子,只有一个烧纸的火盆,萧澈实在不放心。
“那这样,我先回去看看,待会儿我再过来,你多穿点儿,不行就披上被子”
山里的冬天半夜冷得寒侵骨髓,稍不留心就会冻伤甚至,出人命,他实在不放心。
“我知道了”
阿宝颔首,目送丈夫离开,然后,跪在父亲灵前,一边烧纸一边落泪。
或许这是她这辈子,最后一次替双亲尽孝了。
血浓于水果真不是说说,往日那些恨啊,怨啊,竟然就这么没了。
“呵”
“娘,爹去找你了,也不知道会怎么跟你交接这些年的事,不外幸亏,我们都挺好”
“姐姐”
梁阿娇同样烧着纸落泪:“姐姐还真是好命,爹自己走也就算了,还把我娘也带走,是怕给你添麻烦吗?”
她不光有个好爹,另有个好丈夫。
瞧瞧小两口那腻歪的模样,叫人看一眼就泛酸。
山村里的男人是不在乎婆娘的,大多数人家娶回来就是图个传宗接代,像萧澈这样把女人捧在手心的男人,真的不多。
况且,他人高马大,说的话做的事,叫人百看不厌,连皱个眉头都那么悦目。
以前她怎么不知道,水塘村竟然另有这号人物。
梁梁阿宝她到底是什么命!
“看在你死了娘的份上,我反面你争,不外有个事情你得明白,你娘简直活该!”
梁阿宝面无心情。
可这句话却刺激了梁阿娇的神经:“梁阿宝你什么意思,我娘哪儿对不住你?”
“哪儿都对不住!”
“你!”,梁阿娇气结,却哑口无言。
……
萧澈回家看了看,把门窗都关好,又拿了些干粮和棉衣,转身出了门。
不是为了给谁跪灵守孝,他只是心疼他的妻子而已。
梁老汉也罢,至于那什么赵未亡人,万万不配他去跪灵守孝。
当晚,阿宝小竹和梁阿娇,在灵前跪了整整一夜,萧澈只是上前烧了烧纸尽了礼,就去了此外房间歇息。
山村里的规则,姑爷是客,回了娘家职位尊贵,本就该如此。
之后的几天,就凭据村里办丧事的规则办。
阿宝、萧澈和小竹三人忙前忙后,梁阿娇只能干嫉妒跟在他们后边,有一样学一样。
几天下来,她愈发依赖上这个男人。
有事没事跟在身后,萧年老长萧年老短叫着。
鉴于她娘死得冤枉,阿宝欠好说什么,萧澈也欠好拒绝。
几个大巨细小的人合着劲儿,竟也把丧礼办得有模有样,只是,年就不能过了。
等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大年初五。
山村里原来就平静,大过年也没什么消息,这样过了除夕,就更没什么消息。
依然冷得不能出门,依然是,家家户户关门闭户躲避严寒,就像动物的蛰伏。
初五一早,萧澈和小竹早早离开。
阿宝却拿起扫帚,最后一次将从小到大住惯了的,熟悉的庭院扫除得干洁净净。
冬日的阳光没有一丝温度,照在脸上明晃晃却一点儿都不暖和。
阿宝一边扫,一边朝手上哈气,白白的烟雾从嘴里冒出来,很快在酷寒的空气中消散。
“姐姐以后,就不来了么?”
“我爹都死了,来干什么,看你么?”,梁阿宝面无心情。
“名义上,我和小山究竟照旧你弟弟妹妹,咱们照旧一家人不是么?”
“歉仄,你和你弟弟是谁和我没有半分关系,我娘就生了我和小竹两个,我没有弟妹”
梁阿娇面无心情,别以为她看不出来梁阿娇的心思,她整日跟在萧澈身旁年老长年老短,那副样子,叫她一百个瞧不上。
见梁阿娇气得又要瞪眼,梁阿宝快一步抢先。
“你不用在我这儿作天作地装妖精,我也不吃你那一套,看在咱们一块儿生活过的份上,我劝告你一句”,她搓了搓手停下,换了个地方继续扫。
“你也老大不小,托人找个婆家好好过日子,至于小山,家里有屋子有地,我不会和你们抢,不会种村里有叔伯,都愿意教你们,好好过日子”
说完,她长长叹了口气,转头盯着梁阿娇。
“这是我最后一次和和气气劝你,你要是不听还往我身边凑,还敢打萧年老的主意,下一次,我就没这么客气了”
话说完,最后一块地方也扫除洁净。
阿宝熟练把垃圾倒进竹筐,提出家门口倒掉,又回来将用具摆放整齐。
最后她拍了拍手,满意看了看自己曾经住过的地方,被扫除得这么洁净,展颜一笑。
“好了,从现在开始,你我没有半分瓜葛,各自过日子吧”
说完,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
不知是被吓到,照旧被攻击到,梁阿娇果真平静老实了很长一段时间。
直到小竹过了正月重新去书院,都没再见梁阿娇有什么消息。
徐徐的,她也就把这茬给忘了。
正月二月相继过完,阳春三月到了,山村里的天儿终于逐渐回暖。
被严寒凝固住的山村又恢复勃勃生机,孩子们随处跑,大人们下地干活,东风回暖,万物苏醒。
阿宝从悲痛中走出来,重新收拾心情,开始整理她的鸡窝和菜地。
熬过漫长的冬天,鸡们比往常更瘦,下的蛋也少,接下来要好好喂养,春天是抱窝的时候,养得好夏天就能孵出一群小鸡。
大雪化完,萧澈也重新背起弓箭进山。
狩猎砍柴,偶尔闲了带着阿宝去镇上转转,给她买几只绒花,或是扯几块棉布。
小两口的日子过得蜜里调油。
而老梁家,确切的说,是梁阿娇和梁小山,他们的日子……就有些一言难尽。
梁小山居然不声不响把几亩地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