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连姣眼里的光淡下来,不知怎得,她在谭初面前变得有点不像那个自信满满的自己了:“小姐是我在庄子里最亲近的人,这次武林大会我本该陪她来的,但我临时染了寒。她受重伤的时候,我却不在她旁边……”
月连姣是个孤儿,五岁的时候被慕容小姐捡了回去,她本是看成侍女来抚育的。可厥后小姐喜她,便去求了老爷做她的伴读,一起学识一起习剑。
她身份低微,被府里的好些大人诟病嘲弄,还经常以比试之名故意打伤她。满身是伤的她不敢回小姐的贵寓,就编了个由头躲在马厩里睡了好几夜,可最后照旧被小姐发现了。
小姐得知缘由后便带着她去找那些罪魁罪魁比试,小姐只比她年长五岁而已,剑术尚且不精。可这些大人,在慕容家做了十年以上的剑客。
既然是比试,自是不分配景身份的,但这些人照旧看在她是慕容家巨细姐的份上,并不敢下重手。
月连姣站在旁边,看见小姐为了她一次又一次地被打垮在地,又不平输地爬了起来。她再也受不了,上去和小姐一起。直到最后,两人都顶着一身的伤回到了贵寓。
不外也因此结下了深厚的主仆之情。
月连姣总是被人从上至下的俯视:你一个身世猥贱的丫头片子,也敢沾染百年慕容剑法。
或是被人鄙夷道:女人家照旧在深闺中刺刺秀,养养花,找小我私家嫁了就好了。何须来学武。
她这次接到小姐受伤的信后,掉臂贵寓的阻拦。提剑上马,不仅是为了探望小姐,更是为了证明即即是她,也能独自游走江湖,闯出一片名堂。
谭初不知道她背后的故事,却说道:“你比我厉害多了,哪像我,连江湖都没闯过。我从小不学无术,就连习武都是最近才开始的,盟里的那些人还等着看我笑话呢。等转头我成了鸿林剑的大宗师,我一定要让他们另眼相看!”
月连姣被他夸夸其谈的样子给逗笑了,她从没想到出来这么多天,竟被一个比自己小的少年给慰藉了,随着开起了玩笑,“就你这拙劣的剑法,还鸿林剑的大宗师,杨堂主的招牌不被你毁了就算好的了!”
“你!”谭初在女人面前没了面子,刚欲还嘴,就听见刚刚来的偏向有落地的声音,熟悉的磨牙声正向这边迫近。
“走!”谭初把她拉起来,顺着隧道开始走,一路走过来他或许摸清楚了地洞的结构。
这里或许呈放射状,从一中心向外延伸,又分叉出多条线路,如此费尽心思的隧道若不是地面塌陷的缘故,恐怕还没有人知道有这种地方。他们分不清东南西北,自然也不知道地上是到了哪里。
走着走着,他们来到了这条隧道的正中心,竟是个暗作坊。
四周灯会明亮,将这里面的样子照的清清楚楚,瓶瓶罐罐碎裂在地,桌子上另有不少,其中另有图纸和些医本。
谭初和月连姣绕过那些玻璃渣,翻看了几张图纸,惊讶相视。
“这是关于瘟疫的……”
谭初赶忙拿起其他几张,想找到治病的方子,但全部被他们翻了一遍都没有这样的工具。
他的视线突然放在一个瓶子上,里面有株蓝花绿植,不管是什么,应当是对治病有用的工具。
可此时,连通作坊的五条通道皆走出来了一群恶童,眸光发红,獠牙立起,将二人困绕了起来。谭初伸脱手把瓶子收进胸口,月连姣对他说:“我数三下,我们从后面单薄的地方冲出去。”
“好。”
“三。”
“二。”
“冲!”月连姣挥剑打头阵,破出一条生路来。
他们向前一直跑,月连姣的脚力比不外谭初,而之前冷气入体导致现在身子虚弱,很快就跟不上谭初了。但身后的恶童步步紧逼,已是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了。
月连姣不再跑了,看向前面与她差了好几步的谭初,火苗投出她如花似玉的秀气模样,只见她笑着说:“谭初,我去把他们引开,你乘隙跑吧。”
“不行!”谭初张口就不允许,可月连姣背过身就往回跑,他忙追了上去,门路弯弯绕绕,眨眼间月连姣就不知道转到哪个路口了。
拳头狠狠地锤上墙壁,谭初懊恼,他怎么这么无能。但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冷静下来,他深呼吸了一口,闭上眼凝神听声音分辨方位。
月连姣快感受不到自己的双脚了,她跑的太累了,终于撑不住慢下脚步,最后站在通道中央,举起手中剑,徐徐转向这些嗜血如命的恶童。
她职位低下,是女儿身,被人讥笑,被人看不起,觉得她配不上慕容剑法,是以一直活在阴影中,从未有能证明自己的时机。而此时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哪怕她已是必死无疑,但全力战斗而死才不负她习武的初衷。
才不负,小姐的偏爱。
剑锋柔情似水,宛如微波激荡,将那貌寝的恶童逼退了几米。
汗水打乱了她的发髻,头上小姐送的紫玉簪子掉落在地,她继续挥舞着剑柄,不到最后一刻不愿倒下。
但恶童生命力无限,一点点向她脚下的土地迫近,宁静距离眼看就被缩小至无,月连姣终是耗光了所有力气,跪倒在地,再也握不住那剑了。
啊,她要死了。
眼前的火光似乎要灭了。
“趴下!”
蓦然,身后传来一声大吼,脚边的剑被人捡了起来。
她抬头仰望已往,那少年背对着她,把剑向上面扔了起来,向后跨步起跳,稳稳地接住了那剑。
剑风缠绕,空中被划出了几道连击的光线。
恶童被瞬间打垮在外。
谭初回到地面上,拉起月连姣向后奔跑,一边转头向她兴奋邀功:“怎么样!我的鸿林剑?”
月连姣还处于劫后重生的震惊中,一时间说不出来任何话,她眼眶湿润,只是觉得眼前的人无比闪亮,让她挪不开视线。
谭初肩膀有些吃痛,有鲜血浸了出来,月连姣的心马上提了起来:“怎么了?”
他倒是一脸无所谓:“没事,找你的时候摔倒了。”
“对不起……”月连姣知道这个局面都是她造成的,愧疚之意盈满心头。
谭初本意不是想让她致歉,于是恳切夸她:“你适才的剑姿真帅!哪像我,模棱两可地只学了个表皮,还没有老太婆的一分能看!”
两人不知不觉地又回到了刚刚的作坊,他们基础没有逃出困境,恶童也追了上来,这下即即是谭初也没辙了。
头顶上恰时传来一声地面崩塌的巨响,碎石和泥土往他们这边落下,谭初眼皮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便带着月连姣往边上躲了躲。
听见上面震恐的叫声:“你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怪物啊!居然一剑就把这个地给捣碎了!”
头顶上的土地被生生砸出一个大坑,掉下来的土石把作坊毁的面目全非。
杜晗昭跳了下来,脚下踩着堆砌起来的碎石,一眼就看到了自家少主,走上去单膝跪地:“少主,在下来晚了。”
谭初嘴角一歪,眼皮跳的更厉害了:他这个护卫,进场方式可真够特此外。
“起来吧。我累了,想赶忙回去。”说着,谭初视线有点模糊,头皮发麻,往面前的人身上一倒。
杜晗昭扶住他,注意到他肩膀上的伤口,抱了起来直接离开了现场。
珵王顺着坡滑下来,看见被落下的月连姣,体贴道:“女人没受伤吧?我带你上去。”
月连姣手里还握着谭初帮她捡回来的紫玉簪子,想着适才的一幕心情莫名庞大,便抬手拒绝了他,拖着疲惫的身子爬了上去。
正巧晨光破烟,有些许耀眼。
珵王和郭怀州留在最后,仔细搜查了一遍这个地下作坊。
他拾起一节残缺的纸张,看见里面的内容,当下眼色里藏着无名的恼怒:“一场暴雨,揭露了几多阴谋。”
郭怀州随着叹息,他应道:“珵王殿下,那小我私家不是我们能反抗的。”
纸被用力攥在手心里,指尖嵌入肉中,他垂着头气声说:“真的就没有措施制裁他了吗?全县的人命,那些被送入十落的孩子们,另有那场大火……为什么就是没有措施!”
低吼回荡在隧道里,无力而徒然。
郭怀州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说:“眼下的我们,在暗地里结交有志之士是远远不够的,赤诀盟才是真正能资助我们的力量。”
珵王也知道光是在这里独自怨愤是没用的,他重新振作起来,恢复了之前笑嘻嘻的心情:“走吧郭师爷。去看看谭小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