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黑,京国都的夜生活也正式开始。
街道热闹得恰似在办庙会,一路逛下来全是商贩走卒,杂耍卖艺之人。
人来人往,肩肘碰撞。
赤诀盟的少主看上去真的是来旅游的,这两天不是逛街就是品茶看戏,跟在他后面的人都快乏了,可上头下是的死命令,他们也不敢懈怠,时刻紧盯着,一有异动就上报。
连他去茅厕都随着一起进。
如此明目张胆地盯梢他们照旧头一回。
这不,到了晚上这小我私家又去紫云楼了。
在楼里找了个包间,坐下来听美人唱曲儿就是几个时辰。
即便紫云楼上下都知道他的身份,也知道他的盘算,却不敢在明面上拿他怎么样。
珺娘照旧好声好气地招待着,顺便将昨日的昆山玉给退了,歉仄地说白姬招待不周,欠美意思拿这么珍贵的物品。
谭初没说什么,叫旁边的侍卫收下了。
珺娘问他可要点名哪位女人。
被一句“都太丑了”就给打发掉了。
人都撤下去后,包间里只剩下谭初和杜晗昭两小我私家,但四处漏风,也欠好说什么。
窃听的人一个晚上除了听到几句真无聊以外,就只有缄默沉静了。
曲儿唱完了,客人们也都搂着女人们回屋了。谭初这才拍拍屁股出了紫云楼。他不着急回客栈,而是又兜兜转转,百无聊赖地逛着摊位。
厥后被河滨的花灯吸引了已往,招呼着身边的侍卫一同登了个小舟,游湖去了。
十落的刺客们赶忙租了个船夫,不远不近地随着。
夜风清爽,尤其配酒。
背后人群的嘈杂声一点点远去,谭初小酌了两杯,望着星星点点的湖面提倡呆来。
“少主想杜堂主呢?”公孙现在扮作杜晗昭的模样,杲剑也配在身侧,除非真的遇到蚩尤和宋子经那样的对手,否则外人看不出异样来。
她最懂男人心,一下子戳到了谭初的痛处。
见那人不愿与她交心,她冒充自言自语起来:“从邯山来这里的一路啊,我看少主和杜堂主之间总像是隔层纱呢。不外也是,杜堂主不喜言语,碰上什么男性都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少年神色一动。
“莫非……少主是碰上对手了?”公孙斗胆推测。
谭初摆个臭脸,略带急躁地制止她:“就不能平静点。这么多话小心被人看出破绽。”
“嘿嘿。”公孙知道自己说对了,越发勾起了她的好奇心,“杜鹃阁发生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少主是自卑了吧?”
一语中的,那人抿紧嘴唇,过了好半天憋出来一句:“你说我是个好少主吗?”
“是啊。”公孙想都没想就回覆他,她夸得真诚,“否则为什么我们都愿意追随您呢?我们现在做的可是会掉脑袋的事情。”
少年没有因为这句话而受到太大鼓舞,反而眼底暗下来:“不外因为我爹厉害而已。”
公孙不懂了:“少主怎么会这么想?谭老爷是谭老爷,您是您。如果您是个昏庸无能的人,即便您是赤诀盟少主,我们也不会意甘情愿将性命交给您的。”
“少主,虽然只跟您相处一周多,但您的魄力和胆识,都值得被人尊敬。您已经是个精彩的领袖了。”
谭初认真地思考着她这番话,颇为受用。
侍卫上前为他斟了一盏酒:“千万别告诉杜堂主您今晚喝酒了,否则她会打死我的。”
一想到杜晗昭将杲剑交予她手上时的眼神,就够她做一晚上噩梦了。
如果谭初在她手上受了一点伤,她定会被碎尸万段。
谭初笑了笑:“她肯定会发现的。”
“那您也要把我摘洁净。我可是拦了的。”公孙瞪圆了眼,不外很快转了话题,“照旧那句话,少主您太自卑了。”
“自卑吗。”谭初轻摇着酒盏,嘴里喃喃,“在她面前,谁不自卑呢。”
公孙自己也喝了起来,宽解他:“认可自己的弱点比什么都困难,您就做到了。杜堂主很强,强到人神共愤的田地。但即即是这样的人,也有弱点。”
“什么弱点?”
“您就是她的弱点。”公孙直言不讳,“这也是您烦恼的原因之一吧。”
当年月连姣伤他,再加上昨天蚩尤的威胁,都曾让杜晗昭丧失了原来的冷静和自我。
思及此,谭初就心口一疼,但他不想逃避这种感受。
公孙将这少年的心情变化看在眼里,跟他推心置腹起来:“差距和经历,是现在的您比不上的。但您现在钻牛角尖的话,可就一辈子都追不上了。”
满城的耀眼灯火,抬起头来的时候连星空都看不清楚。
谭初被说服了,整小我私家斜斜地倚在船边吹风,复而问她:“那原因之二呢?”
“您嫉妒了吧?”公孙贼笑道。
蚩尤和杜晗昭之间的渊源,虽然他冒充洒脱,没有过问。但昨夜之后,这糟糕透顶的心绪就一直萦绕在心间,迫使他不得不认可自己照旧在意的。
公孙似是无意间将事实说出了口:“明明这么喜欢,偏要端着。真是不懂……”
旁边的人登时耳根通红,原本白皙的小脸像熟透了一样,只听他不行思议地高声对她叫道:“哈!?”
公孙没料到这少年的反映这么大,受惊地眨了几下眼睛。
“我怎么可能喜欢那个老太婆!?”
声音大得连后面跟船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公孙一直以为这人早就知道自己的心意,不外嘴硬而已。可没料到这人再怎么纯情,竟是连情智都没打开的水平。
“你……”饶是个情场老手,现在的公孙也有些词穷,敬语都忘了,“你对杜堂主,难道不是吗?”
谭初直接捧着酒壶往嘴里倒酒,没理会她。
“那你是把杜堂主当什么看待了?侍卫?下属?照旧你大姐?”
他答不上来,只能不停地闷声喝酒。
从来没人问过他这么问题,他也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喜欢?
怎么可能。他和那人差了这么多岁数,而且她也不行能喜欢自己。
他与她之间的关系,顶多是比他人多了些赴汤蹈火的羁绊,仅此而已。
少年莫名其妙地沮丧起来,公孙没有再打扰他,看他醉得厉害,便将酒换成了水,兑了些醒酒药在里面。
回到客栈,少年沾床就睡着了,不知是梦到了什么,嘟囔着:“不行能……”
到了后半夜那人才翻窗而入,两人接了班,杜晗昭隔着几步就闻到了味道:“少主喝酒了?”
公孙心道欠好,支吾地解释:“我拦了……没拦住。”
考虑到谭初的倔脾气,杜晗昭也没有为难,便叫她离开了。
公孙壮着胆子说:“少主这一路上都在说您的事。”
杜晗昭没说话。
她追问:“您欠好奇他说了什么吗?”
又是一默。
公孙替谭初委屈起来,走前照旧忍不住插了句嘴:“有时候人是会被越推越远的。”
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杜晗昭走到床边,那少年背对着她。
“少主,我知道您醒着。”
那人没有搭话。
“珵王找到了,宫内的布防我也摸得差不多了,全都画在了图纸上。明天您起来看吧。”静了几秒,她计划离开了。
转身的瞬间就被人握住了手腕。
谭初披着被子坐了起来,此时涨红了脸,问了个和公孙一样的问题:“你欠好奇吗?”
“少主喝醉了。”杜晗昭坐在榻边,和他平齐。
“我没喝醉。”他嘴犟,神色却落寞,“为什么你欠好奇?”
“你也欠好奇我这三年做了什么吗?”
“你欠好奇我对你……”他垂着眼眸,“我对你是怎么想的吗?”
杜晗昭以为肯定又是公孙在谭初面前贯注了什么,她才离开了一晚上,这人又开始妙想天开起来。
她耐心地回覆他:“少主这三年的事迹,我都听甘承说过了。”
“听别人说……”他越发地不讲理起来,“为什么不亲口问我?”
无言以对。
甘承是个嘴快的人,她刚从兮舟里出来他就把事情给抖搂个洁净了,根原来不及问。
“你是怎么看我的?”谭初坚决地放弃这个问题,又换了一个更棘手的。
杜晗昭依稀记得这少年已经不止一次问过她这个问题了。
但似乎每次的回覆都无执法他释怀。
这小我私家,虽然是长大了,本事也厉害了,但为难起下属来照旧一点没变。
迟迟没等到杜晗昭的回覆,谭初先自己说了:“公孙说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