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瑛回到府里,付夫人听到消息披衣出来了。
“小侯爷的酒席上怎么样?来了有哪些人?”
“都是些皇亲国戚。”付瑛除了外袍,在桌旁坐下,把同席的人都说了。
还没说到宋家姐弟,付夫人已经兴奋起来:“怪不得人家都说有了功名才有出路,居然连晋王世子与靖安王也在座,可见小侯爷是真抬举你了。
“咱们付家两代秀才,到你这儿终于金榜题名中了进士,才上任就接连结识了不少朱紫,你该好好掌握这时机才是!”
付瑛有些不悦:“我凭真才实学入的仕,怎么到母亲嘴里就成了要攀交权贵才气有前途了?”
“我虽然不是那个意思,但是咱们家在朝中毫无基本,你父亲和你祖父都只是个秀才,朝中若有人能够罩着你,那岂不是更好?而且照旧与晋王世子这样的子弟为伍,这可是从前我们想都不敢想的!你别不惜福!”
付瑛听她提到陆瞻,眉头略皱了皱。
宋湘姐弟会跟陆瞻认识,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宋濂说陆瞻是宋裕的旧识,以宋裕翰林院任守职的经历,虽然也不存在不合理,但是总让他觉得陆瞻对宋濂的看护有点过多,在面对宋湘时他的神态也说不上应有的自然。
他已经算是有些阅历的男子,一个少年面对才情与容貌都精彩的少女时,可能发生什么想法,他能猜获得的。陆瞻对宋家姐弟的看护,不是听说中的皇孙该有的样子。
“我出去走走,散散酒气。”
他起身道。
走了两步他又停下来:“湘姐儿带着弟弟进城服务,住在胡同口的客栈里,都是老邻居了,来日指不定还要继续为邻的,母亲明日要不要请他们抵家里吃顿饭?”
“湘姐儿?”付夫人站起来,“她又进城了?”
付瑛点颔首。
付夫人略忖,说道:“她进城做什么?”
“还不知道。”
付夫人笑道:“行,明日我多整两个菜!”
付瑛认为母亲已经理解了他的意思,当下弯唇颌颌首,出门了。
……
宋湘认床,宋濂都打呼噜了她还没睡着。何桢房里那些山水图一直在她脑海里浮现,随着追念次数越多,外面竟然也越来越清晰。
翻来覆去滚了几圈,房门外突然传来掌柜娘子的声音:“女人,楼下有位付令郎求见。”
宋湘停住,侧首呆了好一会儿才坐起来。
“哪位付令郎?”
“他说女人认识的,先前才见过。”
宋湘凝眉。她还能认识几个“付令郎”?但是这么晚了,也确实没想到付瑛还会跑过来。
“知道了。”她掀被下了床。
付瑛出门走着走着,不知怎地就到了这间客栈楼下。
三年前宋裕过世,宋家长房与二房起争执的事他也有耳闻,但他其时正在潜心备考,不能分心,中途才知道他们长房一家搬出了祖宅。
宋裕曾经是身负才名的翰林院侍读学士,即便他付瑛年纪轻轻也进了六部,被人赞美年少英才,也终究比翰林院的他逊了一筹。
他的女儿自然也是优秀出挑的女子,若不是宋裕英年早逝,宋湘这样的女人也会是官眷们当中炙手可热的人物。
原以为不会再有遇见的时机,却没想到今夜会在酒楼偶遇。几年不见的她,更是出落得让他不敢逼视
他凝立了半晌,最终打发让小厮去叩了门。但敲开门后又有点忏悔,总觉得自己唐突了,也不知道她肯不愿出来,更担忧她会低看自己。
“付年老?”
正心里忐忑的时候,门突然开了,宋湘大大方方迈出了门槛。
付瑛心头微荡,走上前道:“打扰你歇息了吧。”
宋湘笑了下,转身跟店堂里道:“烦请娘子给我沏壶茶。”说完招呼付瑛:“进来坐。”
付瑛进了店堂,屋里明亮,店家匹俦显然是彻夜都在的,旁边支起了竹簟,这会儿枕头还歪着。
见到客人进来,掌柜娘子立刻麻利地招呼落座,然后又掌灯去后厨,不多会儿就沏了壶滚烫的茶来了。一家客栈能连续经营几十年,看来不是没原理。
宋湘给付瑛斟茶说:“先喝点茶解酒。”
“我没喝多。”付瑛脱口解释。
宋湘笑了下,也没勉强。
虽然喝的可能不多,但是青玉酿后劲足,照旧很容易醉人的。晋王府有专门的酒娘,一有宴就用这种酒,先前她一闻就闻出来了。
付瑛双手搭在腿上,看着她道:“几年不见,你都从小女人酿成大女人了。回家里去看过了吗?”
宋湘颔首,把对祖宅的部署说了。又顺势说了要买铺子的事:“濂哥儿八岁了,最多到他十岁时我就该进城给他正经请个师父,这孩子智慧,悟性也好,我总觉得他能承得了家父的衣钵,所以不愿把他给延长了。”
付瑛颔首体现赞同,又说:“看来这几年你也不容易,宋叔早逝,管教弟弟的责任就分摊到你身上了。濂哥儿如今在哪里上学?”
“村里的私塾。”
付瑛想了下:“你督促他好好用功,我有空,就去看看他的作业。”
宋湘笑道:“京城离南郊一去一二十里,你如今正在任上卯劲,来去也延长时间。你若方便的话,不如下次我带他的作业进京,请你指点。”
“那自然也好。”付瑛欣然允许,“你可以随时抵家里来找我。总之你有什么难处,也定要直说。从前宋叔也指点过我许多,令我受益匪浅,我这也只不外是投挑报李而已。”
宋湘颔首,给他斟了茶。
如此一番下来,气氛就轻松了许多。
说了会家常,就听得街上有脚步声,店家凑到窗前看了眼,又开门出去走了一圈回来,说道:“何侍郎贵寓今夜闹贼,先前报了官府,五城戎马司加紧了巡逻,令郎要不要开间客房住下?或者是尽早离去?”
两小我私家都瞬间静默。
付瑛是因为才放松下来没说上两句话就被打断,而不知所措。
宋湘心下却一顿,先前进何府的行动小心再小心,笃定没有惊动旁人,他们却照旧这么快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