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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大人有妖气

第三十章?贺夔

首辅大人有妖气 柯遥42 2462 2020-07-31 06:00:00

  贺夔。

  这个名字在洛阳可能不太有名,但从前在长安时,他的声名险些无人不知。

  贺是长安六姓之一,其职位仅次于冯家之下。

  贺夔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琴师,听说中,他在山间抚琴时,白鹤盘旋,猛虎沉吟,其声其色,如玉碎凤鸣,堪称世间绝响。

  但真正令他名声大噪的,却是他的荒唐行事。

  贺夔幼年丧母,年轻时放浪不羁——书法、骈赋、品茗、狎妓……无一欠好,其人鲜衣怒马,是长安城有名的纨绔。

  十七岁时,他的父亲身染顽疾,短短几日便撒手人寰,结果在父亲出殡的当日,他因为与一众友人在花楼喝了个酩酊烂醉陶醉而延长了时辰——今后,他被贺家从宗族除名。

  不外他是家中独子,怙恃留下了百亩良田和城内城外数不清的宅邸庄园,躺在这样的金山银山上,贺夔哪里惧怕什么除名——除了名更好,今后再没有什么老工具来管他了。

  十九岁,贺夔娶妻,次年便有了第一个儿子,贺妻是少数能理解贺夔心中苦闷的人,伉俪二人恩爱有加,玩在一处,闹在一处,日子竟徐徐过得温馨安和起来。

  然而两人也偶生龃龉——贺妻有一个痴傻的亲哥哥,兄妹情感很好,即便贺妻已嫁为人妇,她也经常回家探望,每次归家都要住上两三天,贺夔为此不知诉苦过几多次。

  一晃人到中年,贺夔以为今生或许就要这么平平静静地已往了,哪里晓得上天竟在这时和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承平十四年中秋,贺夔和妻子一起回娘家小住时,两人又为一些小事起了口角。

  贺夔和妻子相互揶揄讥笑,就像已往许多年里拌嘴一样,扯来扯去又扯到了贺妻已往花了太多时间去照顾那个傻哥哥身上。

  然而令两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被贺妻的庶妹听了去,越日一早,两人当晚的口角就被写成了文书,匿名送去了公堂。

  ——要知道,当朝女帝孙幼微作为先帝最喜欢的帝姬,厥后之所以能即帝位,就是因为她的皇兄登位后体弱多病,以至于许多事情都委托给了孙幼微来处置惩罚。

  结果孙幼微不仅处置惩罚了哥哥前朝的政务,连同后宫也一并处置了——直到她皇兄临终前,后宫数十位嫔妃,没有一个乐成诞下过皇子。

  而偏偏贺夔在怒火之下,随口说了句“你这么照顾你家傻哥哥,难道他死了还能给你留个皇位不成?”

  贺妻的庶妹在举报信中写道,贺夔此言明白是暗指,当年吾皇勤勤恳恳照料皇兄并非出自真心,而是在图谋兄长的帝位。

  衙门的人接了举报,不敢擅自决断,就这么一层层地请示了上去。

  若是放在平时,孙幼微尚有襟怀能容下这些民间的非议。

  她素知这样的传言愈堵愈烈,除了须要时候解决一些影响极为恶劣的典型以儆效尤,其他茶余饭后的闲谈她从不追究,即便有人上报,也不外一笑赴之。

  但承平十四年秋,正是当年的内阁首辅领导群臣在紫宸殿外绝食的时候,孙幼微隐忍多日的怒火在那时被骤然引爆,史无前例地给出了重罚——诛灭贺夔三族。

  贺夔既已从贺家族谱上移除,按大周律便牵连不到本家的人,反而是妻子一家尽被株连,庶妹这时才悔不妥初,坦白了自己当初因为嫉恨姐姐婚后和美,才心生歹念。

  贺夔与妻惊恨交加,这才知所谓“天意弄人”竟能到如此田地。

  行刑当日,贺夔的大伯终究舍不下自家侄子,冒死前往太初宫向孙幼微求情,一番声泪俱下之后,贺伯终于从孙幼微那里求来一道救命的圣旨,将贺夔与他三个儿子由斩首改为流放边陲,余下人斩无赦。

  贺夔不愿独活,但经不住刑场上妻子苦苦恳求——其时两人最年幼的孩子只有四岁,没有父亲照顾,如何能挺过西南蜀道的种种坎坷?

  可是天不遂人愿,据说厥后贺夔的三个孩子照旧因为时疫死在了属地。

  琴师贺夔的故事,冯嫣小时候不知道从李氏那里听了几多遍。

  每一次李氏都是在申饬她,谨言慎行,一定要谨言慎行——当初不外一句无心龃龉,最后竟会演酿成这样惨烈的生离死别,这是谁都不能料到的。

  “是他啊……”冯嫣心中惊怜,“难怪了。”

  难怪殷时韫说《百六阳九》的曲谱可能找到了。

  贺夔离开长安之前,贺家人知他素爱抚琴,便黑暗托人给狱中的他送去了一把古琴,希望排遣他路途中的寥寂。

  在上囚车之前,贺夔在洛水边奏了一曲《百六阳九》。

  琴声哀绝,将世间的灾厄无常,余生的荒芜萧索一一道尽……在场之人无不悲泣垂泪。

  曲终时,贺夔奋而摔琴,琴弦隔离,也立誓今后终身不再抚琴。

  “陛下赦免他了吗?”冯嫣问道。

  “嗯。”魏行贞颔首,“去年贺公的大伯去世,临终前请求陛下放贺夔回长安,陛下准了。恰好早年间狄扬在蜀地游历时与此人相识,便索性写信提议接他来洛阳——横竖贺公在长安的宅院田地也早就不复存在了。”

  冯嫣忍不住又叹了一声,“幼年丧母,中年丧妻,晚年丧子,贺公若是……”

  她本想说如今贺夔若是再弹《百六阳九》,或许是真正的世间绝唱,但转瞬便意识到这样的话未免也太过凉薄——那究竟是旁人满是血泪的一生,可自己第一个想到的却是音谱。

  “若是什么?”魏行贞问道。

  冯嫣摇了摇头,“我记得,贺公是景明十四年生人,到现在……应该五十四岁了吧?”

  魏行贞再次颔首,“阿嫣想见见他么?”

  冯嫣想了许久,“……想,也不想。”

  “那到底是想,照旧不想?”

  冯嫣莞尔,“若魏大人有时性能引荐,让我远远看一眼此人便好。真见了面,我反而不知该和人家说什么了……”

  “好,”魏行贞轻声道,“那么就等狄扬回来。”

  冯嫣望着魏行贞。

  “……阿嫣为什么这样看我?”

  “长公主和薛太尉的性命只在旦夕之间,魏大人另有心与我聊这些……想来,对解决‘无端昏睡’之事,你该是成竹在胸了。”

  魏行贞刚想开口,但又隐隐觉察出冯嫣话中似乎有些暗指,一时沉吟不语。

  “魏大人身上……认真全是秘密啊。”冯嫣轻轻甩了甩茶勺上的水,“我记得之前你说会去查那只攀绕明堂的树妖是什么来历……不知现在进展如何啊。”

  魏行贞这才想起这回事,“嗯……这两天事情颇多,暂时没顾上。”

  冯嫣又笑。

  “白昼纪大人来时,曾问我,那只树妖明明道行尚浅,为什么我一直没有脱手,直到你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熄了炉子,将茶叶的残渣撇进一旁的小竹篓中。

  “魏大人知道为什么吗?”

  见魏行贞颦眉不答,冯嫣便接着道,“因为我从来没有遇到有妖物这样深刻地恨我。它们有时恐惧,有时兴奋,有时又流露出对人的轻蔑厌恶……可这样强烈的憎恨,我照旧第一次在一只树妖身上体会到。”

  冯嫣抬起头,“在她的妖元消散之前,你知道她对我说了什么吗。”

  魏行贞没有说话,坐在一旁平静地听着。

  “她说,绝不会让我,伤害到魏大人。”

  魏行贞怔了一下。

  冯嫣凝视着魏行贞的眼睛。

  “我再问一次,你扪心自问,与那只树妖,认真没有任何瓜葛么?”

  

柯遥42

谢谢琰脂虎1 的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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