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原家老祖

　　原府大门金碧辉煌，那牌匾高高悬于梁上，“原府”两个大字镀金而成，穷奢极侈。

　　好一个原家！发了好大一笔难民财！

　　现在，原家门口的小厮已期待多时，见这么多修道神仙来，连连请他们进去。

　　“我们老爷早在大堂期待多时，付托下人做了满汉全席，就等几位仙君来了。”

　　他们只是修道之人，称不上仙君，但是这小厮在贵寓巧舌如簧惯了，也净挑好话说。

　　弄的几位师兄们心里有气也不知往哪里撒。

　　在南诏的时候，那裴瑜听闻山海阁到来，也是亲自前来迎接。到了这地方，区区一个地绅之家，却这般摆谱。

　　仔细想一想，真是让人既气愤又可笑。

　　那大老爷在堂上高高坐着，见他们进来，嘴上一口一个“仙君上座”，可连站都未曾站起来。

　　真真是了不起的姑苏土天子。

　　“几位贵客远道而来，想必也见过姑苏腐尸，不知有何卓识？”

　　“不知原老爷有何卓识？”玉烬不减笑意，俨然一副山海阁主心骨模样。

　　可叹的是，山海阁诸门生竟无一人觉得差池劲。

　　“哈哈哈，依老夫之见，姑苏十年皆如此过来了，再过下去又如何，与腐尸共存，也不会丢了性命。常言道，祸福相依，不如便容他如此。”原裵笑得高声，声音也响亮，半点不觉无耻。

　　黎远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站起来，“敢问原老爷，可否再说清楚些。”

　　原裵仍然目中无人，道：“几位仙君年纪尚轻，不知其中利害关系。我且明说，几位明日及早离去，快快赶路，我姑苏之乱，也不由几位费心。”

　　“是怕我们延长你们原家敛财吧。”权姝冷嗤一声，不留情面地戳穿。

　　原裵却是面不改色，眼中隐浅笑意，大有背后靠山之意味。

　　这是何意？

　　原家说白了也不外就是姑苏地绅，而姑苏虽不是修道之地，但尚道之意从刚刚黎民的强烈反映中便可看出。

　　若非原裵真不仅仅是盲目自信，而是背后有靠山？

　　不外，管他什么靠山，魔界至尊、天庭公主都在身边，哪容他放肆！

　　不用楚云多想，原裵扫下桌面茶盏，“乒咚”一声，茶盏碎成小块，随着声音到来的，竟然是一个个手拿利剑的小厮，将他们团团围住。

　　楚云愣了。

　　黎远书愣了。

　　山海阁全部师兄都愣了。

　　“原老爷这是何意啊？”玉烬放下茶盏，站起来。

　　楚云明白了，原裵或许真是盲目自信，他凭什么认为，这些半点灵力都没有的凡人，能够制衡得住二十余修道者。

　　下一秒，原裵又喊：“请老祖宗为原家，出祠堂！”

　　楚云原本已经准备动手，但一听这姑苏唯一修道者要泛起，又止住行动。

　　原著里说过，这位姑苏唯一修道者唤原荣，中年开始修道，虽然起步晚，但是勤奋刻苦，加上也有天赋，修为也算二流上乘。

　　这不是楚云对他觉得好奇的地方。

　　楚云觉得好奇的是，原书里寥寥几笔，简陋地将他描绘成大义凛然、心怀天下、好生之德的人，楚云想看看，有这样子孙的人，究竟能够慈悲到那边去。

　　不远处，一个坐着轮椅的年迈老者徐徐而来。

　　他面容周正，是典型的国字脸，看起来倒是有几分正人君子模样，他的眉毛与胡子都花白了，或许年近百岁，身上穿的却朴素至极，与原裵截然差异。

　　原荣是姑苏唯一修道者，又是原家老祖宗，在原家自是不会受苛待，可偏偏与原家人难以联系在一起。

　　他身后有个看起来十二三岁的男孩，身上同样穿着粗布衣裳，是原荣嫡系曾孙。

　　楚云知道，他叫原轻。

　　厥后被送上昆仑，成了山海阁的门生。

　　原主被人人喊打的时候回到昆仑，届时昆仑已全在齐瑾掌控之下，见到她无人不叫骂一声“叛徒”，只有这位原轻，抱着剑轻轻叫了声“小师叔”。

　　哦，她记起来了。

　　原轻是莫怜的亲传门生。

　　如此甚好。

　　楚云将剑插回剑鞘，徐步向前，只看着原轻。

　　虽然一切都是发生在原主身上，而非她身上的，但此时她再看原轻一面，只觉得，甚为亲切。

　　玉烬慢悠悠走上前，不知有意无意地盖住她视线，尔后低觑那原荣，直呼其名：“原荣？”

　　“放肆！”现在的原裵已经快步走到老祖宗面前，厉声呵叱玉烬的无礼行为，“尔等鼠辈，怎敢直呼老祖名讳！”

　　鼠辈！

　　他叫玉烬鼠辈！

　　山海阁二十余人，本在小声嘀咕那原荣何许人也，现在却不约而同地噤了声，退了几步。

　　生怕玉烬下手没个轻重，牵连了他们。

　　楚云也觉得，下一秒原裵就会血溅就地。

　　而事实上，原裵确实在下一秒喷血而死。

　　但脱手的并不是玉烬。

　　而是原荣。

　　原荣浅蓝色的灵力浮在手掌周边，然后慢条斯理地从袖口中抽出粗布手帕，擦拭洁净手上被溅到的鲜血。

　　灵力外浮，可见功夫深厚，没有高人指点，到达这番境界，实属不易。

　　但眼下楚云来不及细想这些，她更觉得惊异的是，原荣杀死了原裵？

　　他，杀死了，自己的亲儿子？

　　这是什么意思？

　　下一刻，那年近百岁的老人，摆手命令一众惊惶下人退下，也让原轻下去。然后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对着玉烬徐徐跪下。

　　“属下原荣，恭候主上多年，管教子孙无方，请主上恕罪。”

　　！！！

　　这原家老祖，竟然是玉烬属下！

　　姑苏人人敬仰的，神一般的存在的原家定海神针，竟然是玉烬麾下的一个魔兵？

　　楚云难以抑制自己的惊讶。

　　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不知该做何反映。

　　玉烬负手而立，长身如玉，丝毫没有起身要扶的姿态，居高临下道了一声“起来吧”。

　　原荣艰难起身，坐回轮椅上。

　　一番攀谈之下，楚云才知道，原来原荣中年时科考，仍名落孙山。

　　回姑苏路上，遭逢同为各人的楼家讥笑。

　　楼家老祖宗彼时已中了举人，极受知府青睐，不仅不将原荣放在眼里，还嘲弄整个原家，可谓是原家人的肉中钉。

　　厥后，楼家意欲吞并原家百年基业，在姑苏独占鳌头。

　　就在楼家与官兵勾通，在原家大闹之日，玉烬从天而降。

　　“主上仙人之姿，身手特殊，拂衣间那数百余人纷纷摔退数十米，今后不敢再来我原家。属下日日回味那时情景，不敢忘却。”

　　原荣回忆起以前的事，眉眼间尽是对玉烬的敬佩与憧憬。

　　那日打完之后，玉烬要走，原荣求他，教他武功。

　　玉烬可怜他，厥后来了一两回，交了一招半式，给了本书让他看。

　　今后原荣便称他为“主上”，对他俯首称臣。

　　楚云没想到另有这么一层渊源。

　　她心里有一丝异样。

　　“吾儿心念浮沉，早已蒙蔽双眼，心智不明，可他是属下最后一个儿子，望主上宽恕，留他全尸。原家尽数一切，可任凭主上驱使。”

　　原裵的尸体还在大堂门口处，无人敢动。

　　玉烬瞥了一眼，点了颔首。又见原荣起身欲跪谢，他道：“坐着罢。”

　　“多谢主上，主上宅心仁厚，大恩大德，属下没齿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