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搜房的婆子很快拎着一个肩负回来了，里边有两件绸缎的外裳、一串漂亮的珠花、三根墨条和几块碎银子。银子也就而已，其他三件一看就不是王田媳妇的工具。姜老夫人问姜慕燕，“这些工具是你赏她的？”
王香芝刚要偷拉姜慕燕的胳膊想让她应下，姜老夫人手里的茶杯就飞了过来，狠狠砸在王香芝的头上！
茶杯砸在王香芝头上后落地摔得破坏，眼冒金星的王香芝不敢看自己脸上是茶水照旧血，跪在地上求饶，姜慕燕也被吓得站起来。
见姐姐迟迟不开口，祖母盯着姐姐的目光越发阴沉，姜留便替她答道，“不-是-姐-姐-给-的。”
此外工具姜留不知道，但姐姐绝不会把属于姜留的珠花送给王田媳妇。别管这个王田媳妇是娘亲的陪房照旧姜家的下人，姜留都不想再让她回西院。
妹妹都这么说了，另有些犹豫的姜慕燕只得摇头，“回祖母，这些不是燕儿给她的。”
“那就是偷了。”姜老夫人满是寒霜的双眼转到王田媳妇身上，“送去衙门。”
偷盗主家财物是大罪，若去了衙门她这条命就保不住了，王田媳妇抖如筛糠，跪爬着恳求，“老夫人饶命，三女人饶命啊。奴婢上有老下有小……”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婆子捂住嘴拖了出去，地上的碎瓷片也很快被扫除洁净。经过这么一出，屋内平静得落根针都能听到。
没人敢开口说话。姜老夫人慢悠悠地用了半杯茶，才问姜留，“六丫头晚上想吃什么？”
啊？本以为祖母会训教几句的姜留徐徐心神，回道，“莲-子-粥。”
姜留听奶娘提起过祖母爱吃莲子粥，这么说总不会错的。
果真，老夫人的脸色缓和了不少，“好，就吃莲子粥，炸芝麻团子也来一碟，三丫头喜欢吃这个。”
“谢祖母。”姜慕燕屈膝。
就算再生气，姜老夫人也不想再追究下去，淡淡隧道，“坐吧。”
看姐姐坐下了，姜留的心才放回小肚子里。早上她还觉得姜家颇有各人庭的气氛，到了晚上她就觉得祖母好可怕。
“老夫人，二爷带着凌少爷回来了！”
姜留紧盯着门帘，莫说祖母怎么想，见到爹爹带笑的俊脸泛起在眼前，姜留都觉得马上舒坦了。
儿子进来后，姜老夫人瞬间觉得屋内的空气都变得清新了。她故意冷静脸责备道，“你还晓得回来！”
姜二爷规行矩步地带着儿子给母亲行礼，然后又免了两个闺女的礼，才笑嘻嘻地拉着姜凌凑到母亲身边邀功，“凌儿第一天去书院，儿特意去书院门口等着接他一块回家，这才回得迟了些，请母亲原谅则个？”
明白是在路上遇到姜二爷的姜凌，小黑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心情。
姜留则暗翻白眼，才不信爹爹是为了等哥哥才回来这么晚的。若他真有这个心，早上怎不回来送哥哥去书院呢！
姜老夫人却吃这一套，先给儿子倒了杯茶让他润润肠胃，才问道，“这一天一夜的，去哪儿了？”
姜二爷吃了茶，没精打彩道，“儿昨日出门服务巧遇柴易安，想向他探听些消息，他非要拉着儿子去清平江上吃茶，儿实难推辞便随着去了。”
原来昨夜去江上泛舟吃茶了，真是好不自在啊！你要不去，人家能硬拉着？姜留心中碎碎念，等着祖母听祖母怎么骂她的混账儿子。
姜老夫人果真皱了眉，“这么冷的天，去江上留宿也不晓得派人回来取披风！”
“儿壮实着呢，一点也不冷。”
“什么不冷！快去煮一碗姜汤来！”
姜留……慈母多败儿啊慈母多败儿！
“怎跑到祖母怀里去了，也不怕把祖母累着！”姜二爷把小闺女从母亲怀里掏出来搂在自己怀里，顺手捏起她的小胖爪。
姜老夫人这才问姜凌，“在书院可还适应？”
姜凌答得异常简练，“适应。”
姜老夫人颔首，对儿子提起刚刚的事，“西院的一个粗使婆子跑到三丫头和六丫头房里偷工具，娘让人把她送去衙门了。”
姜二爷也不问是哪个婆子，只满脸内疚地搂紧小闺女，“是儿无能，又让您费心了。”
“这怎能怪你呢，内宅本就不是你该管的。”姜老夫人对儿子，那是格外地体贴，想着她要尽快给儿子娶房媳妇回来才成。
爹爹身上的脂粉味儿熏得姜留不舒服，她努力转开小脑袋，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姜凌心疼，伸手想接过妹妹，“父亲外出应酬也累了，让儿抱着妹妹吧。”
姜二爷不撒手，抬袖子闻闻，也颇嫌弃自己身上的味道，“母亲稍待，儿沐浴易服再过来陪您。”
姜老夫人心疼儿子，“沐浴完就不要来回跑了，免得着凉。”
姜二爷抱着小闺女起身，“那儿带着他们回去了，您也早点安歇。”
被她爹抱出屋，姜留才反映过来，她祖母这是不留她和姐姐用饭了……
待回到西院，姜二爷见到王香芝头裹白布条站在门前，皱眉斥道，“你这是做什么？”
王香芝今儿也吓得不轻，现在还没缓过来，“奴婢失仪，惹老夫人不悦。”
在西院找事儿也就而已，居然还敢去北院给母亲添不痛快！姜二爷脸更沉了，“老夫人寿辰将至，伤好之前不要出来晃悠，晦气！”
说罢，姜二爷又付托赵青菱，“西院的事你盯紧一些，莫叫老夫人劳神。”
“奴婢明白。”赵青菱应下，“二爷，王田媳妇的事……”
“这等埋汰事别拿来烦爷，照规则处置就是。”姜二爷急躁的挥挥衣袖，放下闺女，让姜猴儿伺候他沐浴易服。
进了屋，姜留这才有时机问哥哥，“哥，书-院-怎-么-样？”
他以京城最不着调的姜二爷之子的身份入书院，自然没少受人讥笑。不外姜凌才不会让妹妹为这些小事烦心，“很好。你先去易服，再出来用饭。”
看着妹妹拉起姜慕燕，回了她俩的小院子后，姜凌才回了自己的房间，先付托姜财，“去问问发生了什么事。”
姜财退出去后，裘叔上前体贴道，“少爷在书院可还适应？”
姜凌颔首，“我能应付。”
裘叔嘱咐道，“少爷不必在意闲言碎语，念书为重。”
姜凌颔首，“父亲那边没失事吧？”
裘叔笑了，“少爷放心，二爷深谙世故，在外边说话服务极为周全。”
若不是这份世故圆滑，姜二爷也不能平安无事地在京城浪荡二十多年。裘叔越觉察得，他们投靠在姜家门下是最佳战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们跟在姜二爷身边也会被认为是无能草包，这个身份实在是太方便了。
姜二爷神清气爽地出来，先喝了母亲派人送过来的姜汤。一并送来的另有姜留的莲子粥和姜慕燕的芝麻团子，姜留捧着粥，因为祖母居然没忘了她们姐妹这件事儿而感伤。
姜二爷吃饱喝足后伸伸懒腰，“为父先回房歇息，明早不必等我，你们自去祖母那里请安，要好生念书习字，一日不行懈怠。”
姜留……
一样是人，凭啥她爹就能过得这么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