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是-给-我-喝-牛-乳-吗？”姜留慢慢地问。
管事用力颔首，“小人说了，还不只一遍！”
柳家庄原本是王家的，但现在是她娘的陪嫁，没错吧？
陪嫁给娘的工具，娘留给了自己的闺女，没错吧？
她现在从庄子里牵头牛，都得经过王家人颔首？
姜留兴起腮帮子。
见闺女委屈的小模样，姜二爷立刻哄道，“莫气，爹让人去咱们的庄子牵十头回来，留儿看着哪头顺眼留下哪头！”
管事压低头，欠美意思跟二爷说姜家庄的牛算上公的都不足十头……
姜留的气被爹爹一句话散没了，她努力绷着小脸儿犟道，“就-要-这-个！”
原来哪个庄子的牛都无所谓，但姐姐在祖母面前说了要拉柳家庄的，现在拉不回来，祖母又要怪姐姐了。
姜二爷看小闺女横横的小模样，笑了。他闺女原来就是这么个脾气，看上的工具就不撒手，不管谁要都不行，他就喜欢闺女这脾气。这头牛闺女想要，那就要！
不愿搭理王家的姜二爷，正琢磨怎么把牛拉回来时，姜猴儿跳了进来，“二爷，王家的王成来了，说是王家老夫人想念两位女人，想接她们已往住一日。”
这么晚了外婆接自己和妹妹去做什么？觉得自己做错事的姜慕燕下意识地抓住妹妹的胳膊。
姜留不惧去王家，她正想问问为什么自己不能柳家庄家拉头牛回来呢。
大闺女也就而已，姜二爷不愿让小闺女去王家受气，“不是刚在柳家庄见过，这又要做甚？”
“奴婢觉得，可能有三事。”站在姜留身后的赵青菱分析道，“一是为了牛的事，二是王田媳妇的事，三是昨日佛香阁的事。二爷今天把王成赶走，明天来的就是王家的主子了。让奴婢陪着两位女人去一趟吧？”
姜留也道，“去-要-牛！”
闺女这么小一坨，话都说倒霉索，姜二爷怕她亏损，“你能要来？”
“能！”姜留信誓旦旦。
“女人肯定成！她连乐阳公主也不怕！”把二爷从母大虫乐阳公主手里救回来后，姜留在书秋心目中的形象直长八丈五。
王老夫人派人来接，不放也不成，姜二爷对赵青菱道，“你跟燕儿去北院见老夫人，得老夫人应允再动身。”
“是。”赵青菱随着三女人往外走。
“且慢。”
两人还没走出门，姜二爷突然道。
姜慕燕立刻僵住，父亲要忏悔不让她们去了么？
赵青菱转身行礼，等着二爷付托。
姜二爷抬起骨节明白的手指，压了压太阳穴，“青菱姐，你的本名叫什么？”
现在是问这个的时候吗？姜留实在摸禁绝爹爹的脑回路了。
赵青菱却反映极快，明白了二爷的意思，“奴婢本叫秀巧，被卖进府时，人伢子说太夫人喜欢花花卉草，才给改的。”
姜二爷颔首，“以后改用本名吧。”
“秀巧多谢二爷。”赵青菱跪地行了大礼。
待两人走后，姜二爷才捏着闺女的小胖爪，给她解释更名的原由，“王家破事儿多，青菱与你哥的名重了一个字，若不更名，还不晓得他们怎么叨叨。”
姜留明白了，真诚夸奖她爹还能想到这一层，“爹，聪-明。”
“那是自然！”姜二爷笑了起来。
爹爹这一笑足可令隆冬回春，百花齐放。姜留心中感伤，难怪乐阳公主会看上爹爹，美貌添祸啊。
“留儿去了王家，她们问你在佛香阁见到你娘的事儿，你怎么说？”姜二爷问闺女。
姜留已经跟祖母说了她没有瞧见娘亲，现在爹爹这么问，想必是有话要付托，于是，姜留便乖灵巧巧地问，“爹-说-呢？”
姜二爷捏了捏闺女的小胖脸，敛笑认真嘱咐，“就说真见到了，也跟你姐姐说一声，莫让她说漏了嘴。”
“好。”姜留也不问为啥，直接应下。
“你外婆也就而已，王家其他人若是欺负你，你就哭。”闺女以前跟小老虎似的，现在腿慢嘴慢，姜二爷怕她被王家的崽子们欺负了，“掉几滴眼泪就成，别像佛香阁那样哭，那样哭回来还得刻苦药。”
姜留明白爹爹的担忧，颔首，“好。”
待上了马车后，更名为秀巧的奶娘拉着三女人的手，低声道，“奴婢本不应不懂规则跟女人说的，但有些事女人心里得有个数。”
姜慕燕颔首，“嬷嬷请讲。”
“柳家庄是夫人留给两位女人的，女人或许不记得，往年庄子里的瓜果成熟后，庄子都市送到贵寓来，今年的瓜果都送到王家去了。”秀巧低声道。
姜慕燕颔首，“这个我晓得，大舅母说是因为我在王家暂住，妹妹又在山上，所以他们才会送去王家。”
秀巧颔首，“那是秋时熟的瓜果。夏时两位女人都在咱们贵寓，但梅子和樱桃却只送来一筐，不及往年的半数，今年的年景可不差。”
姜慕燕咬唇，她觉得外婆不会做这样的事。
姜留瞪着黑溜溜的眼睛，认真听着。
“奴婢推测，这事儿应该是女人的大舅母瞒着您外婆做下的。”秀巧低声道，“女人可能不晓得，王医生人的娘家兄弟不争气，家里的日子过得一日不如一日，她兴许是拿庄子里的工具去贴补自己的娘家。另有，胭脂铺的账房先生，也被医生人换了。姜猴儿说他见王医生人的娘家兄弟频繁收支两家铺子……”
这么下去，娘亲留下的妆奁会被王家大舅母捣鼓到她自己钱袋里吧，姜留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这可不行！
赵秀巧又道，“奴婢知道说这些会让女人为难，但您外婆的身体和精力已大不如前，女人们的妆奁再让王医生人独霸下去，早晚会失事的。这些可都是夫人留给两位女人，是女人们嫁人后过舒坦日子的依仗啊。”
姜慕燕有些慌神，小声问道，“嬷嬷是要燕儿把妆奁拉回来吗？”
赵秀巧摇头，“妆奁都在票据上列着，是物件，铺子和田庄每年都有前程，才是大头。女人到年十岁，该学着管教下人、打理家务了。您不如向王老夫人讨回铺子和庄子，就说您想用铺子和庄子练练手。”
好主意！姜留用力颔首。
姜慕燕万分没底，“可我不会……”
“谁也不是天生就会这些，都是一点点学的。”赵秀巧低声道，“您若是现在不想讨，先把铺子和田庄的契书取回来也好，免得被王医生人从王老夫人手里利用了去。”
契书一直她手里呢，大舅母就算想卖也卖不掉，这样是不是就不会失事了？姜慕燕下意识地转头看妹妹。
妹妹都能从乐阳公主手里救回父亲，这些事也难不倒她。跟书秋一样，姜慕燕现在也觉得妹妹很是、很是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