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秀巧怕再上前让看热闹的人群冲撞着两位女人，便与车外的姜猴儿商量道，“猴儿，咱们绕着走吧?”
“嗯。”孔能这等小人最难缠，姜猴儿虽然憋着气，也只能付托车夫，“绕回去！”
“不-绕！”姜留顽强地撩开车帘，“过-去！”
见女人的倔脾气上来了，赵秀巧赶忙哄着，“那边有家铺子的糖水特别好喝，咱们去给二爷和少爷买两碗带回去，女人说好欠好？”
骂了孔能再去买糖水也一样，姜留抬小胖手指着前边，“过-去！”
见奶娘不动，姜留儿拉姐姐，“姐，过-去！”
姜慕燕见到这么人有些胆怯，可她照旧站在妹妹这边，“嬷嬷，咱们……”
“哎呦……又有姜家女人来了！”眼尖的好事者瞧见小姜留儿，叫了起来，“快让让，姜家六女人来了！”
“就是那个在佛香阁见到她娘幽灵的六女人？”
“对，对，孔家的下人偷卖的，就是姜二夫人留给这位女人的牛！”
“天煞的，这小女人咋长得这么水灵啊！”
“你也不看看她爹是谁！”
“是让乐阳公主都惦念的姜二爷啊——”
人群中种种声音铺面而来，姜慕燕紧张地抓紧妹妹的胳膊，“留儿，咱们走吧……”
刚刚还能走，现在却走不了了，赶车的鸦隐一抖马缰绳，马儿甩甩头，迈腿往前走。
赵秀巧则低声问姜猴儿，“咱们贵寓哪位女人过来了？”
姜猴儿也不清楚，“许是五女人吧？”三爷管铺子，三夫人和五女人来的可能性最大。
姜留儿立在马车上，两眼盯着姜家布庄门前五大三粗的孔能，心里则在酝酿情绪。
带着几个爪牙来姜家布庄找事儿的孔能转头，也瞧见了车上的小娃儿，心中哼了一声，姜家都是孬种，派个奶娃娃来想盖住他孔爷，白昼做梦！
“孔-舅-舅，”待马车停在布庄门前，姜留扶着车框站稳，盯着孔能一字一顿地说，“留-儿-把-两-头-牛-都-送-给-舅-舅，舅-舅-不-要-砸-我-家-铺-子，好-不-好？”
说完，姜留祭出今天晌午爹爹才教的新心情：明亮的大眼睛盛满了委屈，眼泪要落不落地悬在眼眶里，小嘴抿紧，似是忍着天大的委屈，却不敢哭出来。
这小模样呦，看得围观众人的心都要化了，原先作壁上观地都忍不住站到了姜留这边——孔能实在是太太过了！
孔能揉了揉眼睛，瞪着姜留儿，如同见了鬼。她爹的！这一定是姜二的亲闺女！
二十年前，孔能头一次遇到姜二，讥笑他长得像个娘们儿，姜二就摆出这副要死要活的模样，害得孔能被整条街的人骂，最后还被他老子抽了十鞭子！
孔能后背一紧，甩胳膊高声吼道，“你这娃儿少说浑话，爷是禀公服务，才不是为了两头牛！”
姜留一言不发，只抿紧双唇，双眼水汪汪地望着孔能。
“娘的！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孔能气得头发丝都竖起来了。
“孔无能，你要把谁的眼珠子挖出来？”一个头戴玉冠的锦衣男子懒洋洋地问道。
无能……八戒……姜留儿一下没忍住，眼泪啪嗒掉了下来。尼玛，二徒弟终于泛起了！
居然是这么个货！
看清来人是谁，孔能立刻颔首哈腰，“小的不外是说笑，四令郎怎么亲自到西市来了？下次您想要什么直接派人知会小的一声，小的麻溜给您送贵寓去！”
姜留……马屁精！这四令郎是哪位，看这行容做派，怎跟她爹有点像？
小书秋凑到女人耳边，“女人，这是嘉顺王贵寓的四令郎，二爷的知交挚友，他来了咱们就没事儿了。”
原来是他！姜留还未说话，就见她三叔从柴易安身后快步到了马车边，低声问，“留儿，你们没事儿吧？”
姜留儿摇头，“三-叔。”
姜槐抚慰道，“没事儿了，别怕。”
那边，柴易安正在教训孔能，“这西市是你家开的，本令郎想来还要提前向你通报一声？”
“不敢，不敢。”孔能笑得极为狗腿，“西市是朝廷开的，小的衔命办差，扰了四令郎的雅兴，该打！”
“衔命办差？”柴易安合折扇——大冷的天，他还拿着折扇臭美——指着面前的姜家布庄，“本令郎这布庄哪里违了王法，你这狗工具奉了哪位大人的命过来办的什么差？”
啊？
听到柴易安说姜家布庄是他的，所有人都愣了。柴易安这是明摆着要给姜家撑腰啊，这是他自己的意思，照旧嘉顺王的？
见孔能不说话，柴易安沉下脸，“哑巴了，这点事儿还要本令郎去问京兆府尹么？”
五城戎马司归京兆府管，京兆府尹是孔能的上上上司。孔能吓得连忙摇头，“四令郎误会了，小的是奉西城戎马司沈大人的命，巡查西市各店肆的灯烛，谨防走水。”
“爷的店肆查过了？”柴易安懒洋洋地问。
“查过了，查过了，一点问题都没得。”柴易安是草包，可他背后是嘉顺王，孔能半分不敢冒犯，“小的不延长四令郎的生意，接着去查下家了？”
孔能立刻带着爪牙跑了，围观的众人哄笑事后也随着散了。
姜槐上前给柴易安行礼，“多谢四哥。”
“无需客套，孔无能再敢来闹事，就派人去府里寻我。”柴易安慢悠悠晃到马车前，折扇在手心一敲，笑问姜留，“小留儿，怎得不叫人？”
姜留儿弯起眼睛，“四-叔。”
姜慕燕也随着喊了四叔，赵秀巧等人下车行礼。
“乖！”只有一个臭儿子的柴易安爱极了娇娇软软的小姜留，“你们怎跑到这儿来了？”
姜留儿灵巧回话，“接-哥-哥-散-学。”
柴易安笑了，“你哥不是在青衿书院念书么？”西市可不在去书院的路上。
姜留笑眯眯的，“先-买-糖-水，再-接-哥-哥。”
“馋-嘴-的-小-留-儿！”柴易安伸手要将她从马车上抱了下来，“走，四叔带你们去买糖水！”
爹爹抱是一回事，让刚晤面的四叔抱是另一回事，姜留儿赶忙扭身子让奶娘抱。赵秀巧以为女人认生，连忙解释道，“六女人沉，莫累着四令郎。”
柴易安用折扇轻扣手心，“也好，这丫头看着是挺重的。”
姜留……
这人一定是爹爹的知交挚友，一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