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桥下面是一片广袤的大海,因为灾难导致的污染严重,海面已经不再纯净,随处都是漂浮的垃圾,海水的颜色变得黯淡,看起来死气沉沉。
在岸边,裴知茂满身湿透的抱着甄尤希,费劲全力才爬上来。
他的脚陷进沙土里时,拖出了一条湿长的血痕。
两人身上都黏糊糊的,沾着脏乱的杂草,难闻的味道在空气里发散,但是相互谁都没有嫌弃谁。
“裴知茂……”
甄尤希擦了一把脸,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又重重摔了回去。
刚从水里出来,她满身都使不上劲,但照旧坚持着爬已往,用手哆嗦地卷起裴知茂的裤脚。
“你的腿……还能走吗?”
她声音沙哑,漂亮的眉眼低垂着,看向他腿上那些被烧得焦黑的疤痕,泪水不自觉滑落。
“应该是走不动了……”
裴知茂抓住她的手腕,借着她的力量有些艰难的翻了个身,然后直接躺在沙土上,喘了好几口气。
甄尤希把碎发撩到耳后,深吸一口气,说道:“没事……我扶你走,我们一定可以走出去的,刚刚那个样子我们都活下来了,说明我们命不应绝……”
“你走吧。”
裴知茂徐徐闭眼,“我真的走不动了。”
“不行以放弃啊,我们……我们可以活下来的。”
甄尤希努力克制着声音,不让自己哆嗦,“不行的话,就我背你……我们一起走出去,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甄尤希。”
裴知茂突然睁眼,声音微沉,“你不是喜欢我哥吗?”
“啊?”
甄尤希一愣,不知道他这时候为什么要提这个。
“我知道你爱的一直是我哥,我只是个替代品,不是吗?”
他看着她,一双眼睛淡漠至极,找不出半点温度。
甄尤希一瞬间感受他很陌生。
裴知茂继续说道:“既然都快死了,我也不瞒你了,有些真相我现在就告诉你……”
“你别说了。”
甄尤希打断他,眸光哆嗦着,似乎很抵触真相,“等我们走出去了,再说这些,好欠好……”
“我哥是我的替死鬼。”
裴知茂没理会她,直接开口。
“原来失踪的人应该是我,但是他长了跟我一样的脸,那天又恰好泛起在那里,所以就有人把他误认成了我,带走了他……”
“我叫你别说了!”
甄尤希突然吼作声,泪水止不住的一直流,她紧紧抓着他的手,眼里甚至多了些祈求。
裴知茂却是望着她,不依不饶的说:“你知道的,我一直很讨厌我哥,我嫉妒他被你喜欢着,嫉妒他从小到多数抢走了我的风头,所以得知他失踪的时候,我的第一反映不是伤心,而是幸灾乐祸……”
甄尤希彻底松开他的手,整小我私家瘫坐在地上。
眼神怔怔的,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他能替我挡下一劫,我真的很开心。”
裴知茂看着天空,突然扬起嘴角。
他转头看向失魂落魄的甄尤希,笑道:“所以像我这么恶劣的人,你居然还愿意跟我在一起,我哥要是知道了,恐怕死了也不得安宁吧……”
“啪!”
甄尤希抬手扇了他一巴掌,然后跌跌撞撞的站起来。
裴知茂收住笑,看着她一瘸一拐的背影,眼眸微微变沉。
等她走远了,他的脸上才终于褪去伪装。
甄尤希。
你一定要活下去。
以后的路,我就不能陪你走了。
裴知茂合上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滑落,腿部上的痛感依旧拉扯着他的神经。
就在他快要昏睡已往时,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传来。
他睁开眼,看见甄尤希赤着脚,直接踩在沙地里,一步一步重新朝他走来。
“你……”
裴知茂愕然,一时说不上话。
甄尤希走到他身边,皱着眉说:“说了那么多违心话,你心里难道就好受了吗?”
裴知茂有些无措的张嘴:“我……”
“不愧是影帝,你的演技都差点把我骗已往了。”
甄尤希淡淡的看着他,然后弯下腰,使劲把他从地上扶起来,接着转过身,用纤瘦的后背拖住他的身体,慢慢往前挪。
裴知茂低下头,看见她的脚都被磨出血了,却依旧坚定的往前走。
“为什么……”
裴知茂轻声开口。
甄尤希微微垂眸:“我知道,你很爱你的哥哥,否则这几年也不会一直在坚持查他的案子,你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他。”
裴知茂缄默沉静了半晌,突然哽咽:“甄尤希,我哥不应走的……明明活该的人是我。”
“你们两个谁都不应死。”
甄尤希停下脚步,喘了口气,才继续道,“我相信,如果你哥知道真相的话,他肯定会庆幸失踪的人是自己,庆幸你还好好在世。”
裴知茂把头靠在她肩上,泪水沾湿了她的衣服。
“我哥明明那么好……为什么消失的不是我,我每天睁开眼睛,脑海里都市冒出这个想法……”
“裴知茂,你哥很爱你。”
甄尤希认真说道,“我跟他一样,也很爱你。”
裴知茂愣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你说……什么?”
“我说,我爱你。”
甄尤希一字一顿,声音沙哑有力,“所以你不能死。”
她继续拖着他,艰难的前行。
“你从来不是你哥的替身,你是我的爱人,你要好好生活。”
裴知茂听着她的话,突然想起了一段很久远的回忆。
那时候在学校里,他的哥哥裴知礼是个风云人物,有许多追求者,也有许多嫉妒他的人。
那些人组成一个团体,他们不敢去找裴知礼的麻烦,但是却来找他的麻烦。
当他被人堵在巷子里欺负时,裴知礼都市第一时间赶到。
“有什么事冲我来,别动他。”
裴知礼有好频频都挡在他身前。
厥后他问裴知礼,为什么要掩护他。
裴知礼笑着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你是我弟啊,你要好好生活。”
这句话让其时的他记了很久。
而如今,他又在另一小我私家身上听到这样的话。
“你是我的爱人,你要好好生活。”
……
裴知茂逐渐收回思绪,一股奇异的感受漫上心头,暖暖的,又有些酸涩。
如果这次能够活下来,他一定会去庙里好好磕头。
谢谢上苍。
他今生一直被人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