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燕内心也是同样的酸楚，可外貌上却依然一脸灵巧，应道：“是。”
说着忙一把抓了赵承羽的衣袖，也不管她是如何抗拒，将她拽向了后面的那辆朱轮车。
赵昔微将她们二人的反映看在眼里，心里莫名觉得可笑。
这姐妹俩，怕不是嫉恨到魔怔了吧？不就是和老夫人共乘一辆车，有什么好眼热的？
别人不知道老夫人的用意，她却是知道的。
她今天冒犯了王范，老夫人是怕她在路上被抨击，所以才特意叫她坐到自己车上。
到底是一个各人族的祖母，做事考究体面稳妥，知道什么叫照顾大局。
这么想着，她就浅笑应道：“多谢祖母体贴。”
说着就提了裙摆，从容地登上了那辆宽敞华美的珠缨八宝车。
赵承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死死地盯着她。
赵昔微在车内落了座，一伸手，银紫色的帘子“唰”地落下，彻底将那张嫉妒的脸阻遏在了车外。
要气，就让她气死好了。
马车徐徐驶出莲西岳，到了青石板的街道上。
老夫人悬着的一颗心这才轻轻的放下，追念起今日那危险的一幕，心里另有些后怕。
要不是微姐儿勇敢的冲出来，挡在自己身前，那狼犬扑上来，自己怎么能好好的坐在这里？
不由得就握了赵昔微的手：“微姐儿，今天多亏有你。”
关切的目光又在她身上转了一圈，“你腿上的伤还好吧？可还痛？”不等赵昔微回话，又急急隧道：“下次可不能再这样激动了！祖母知道你是个有孝心的，可那是一只狼犬！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的，祖母可怎么向你父亲交接！”
赵昔微有些怔愣的看着老夫人。
圆圆的面庞，大大的眼睛，眼角有了深深的皱纹，盘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两鬓已有些霜白。
她心里莫名就有些动容。
虽然，她并不奢望老夫人能够真正的接纳自己，可到底血浓于水，亲人的关爱，让人无法拒绝。
赵昔微嘴角翘了起来：“孙女不孝，让老夫人担忧了。您的教诲昔微一定谨记于心。”
老夫人就看了她一眼，佯装生气地敲了敲她的额头：“什么老夫人，叫祖母！”
赵昔微笑容一敛。
初回府那天，那句严厉而无情的话语仍在脑海回响：“叫什么祖母，叫老夫人！”
现在，是真正认可她了吗？
或者是，她这个生在乡下的孩子，终于通过考验了吗？
念头一闪而过，她旋即就飞快的垂了眸子，低声唤了一句：“祖母。”
“哎！”
老夫人亲切地应了一声，满脸慈祥地摸了摸她的头，对她的灵巧体现很是享用的样子。
赵昔微却一时还没转换过来身份。
一回府就被冷待，她心里早已经把亲情的渴望压抑住了，只将这位老人视作一个家族最权威的统治者。
突然要她祖母祖母的叫，还真有些……适应不外来。
老夫人像是看穿了她的无措，笑着就转移了话题：“今天第一次和这些世家女眷打交道，你感受怎么样？”
赵昔微又是一愣。
老夫人的情感在这一天内变化太突然，她一时间有些摸禁绝。
是在体贴她呢，照旧考验她呢？
老夫人见她犹豫，就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今天来的这些夫人，性格、家世、人品如何，可都看出来了？若是以后让你独自去和她们打交道，畏惧吗？”
原来竟是为的这个。
这是在培养自己识人断事的能力吗？
赵昔微心中了然，神色也就恢复了自信从容，徐徐道：“今天这几个家族里面，裴家最为强盛，乔家最会经营，崔家最是智慧……但是他们都有着不行改变的弱点。而最不能小看的，反而是很不起眼的何家。”
“哦？”老夫人很是惊讶的样子，“你是怎么看出来这些的，说给祖母听听。”
赵昔微颔首，一五一十隧道：“孙女视察了一下裴老夫人，看见她眉心总是习惯性的紧皱，头上又有许多鹤发，而且在面对王范的挑衅时，她气息不稳差点晕倒，可见平时忧思过重，而导致身体不太硬朗。”
老夫人面浅笑容的听着，眼睛越来越亮。
赵昔微语气平和而舒缓，这些尖锐的问题从她嘴里说出来，竟然也平添了几分温柔。
“裴家四世为侯，五代为将，又是外戚，这三重荣耀加身，等同于给自己树了个靶子，招致太后一党的忌恨。而裴贵妃执掌六宫却迟迟没被册立为后，可见陛下对裴家是忌惮大过于信任的。”
见老夫人满脸的赞赏，她就斗胆的说出了结论：“所以孙女认为，裴家虽然强盛，内里却很虚弱，为了宁静起见，我们家照旧不要与他们走得太近了。”
说完这句，赵昔微就停了下来，静静地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点着头，似乎是在深深的思索着，见她突然停顿，就慈祥地握着她的手：“我们的微姐儿头脑又机敏，性子又沉稳，真是随了你爹年轻时候！你继续说，祖母听着呢。”
赵昔微暗地里难免有些受惊。
都说女子无才即是德，可老夫人却并没有这么守旧，对她这样一番言辞不仅没有斥责，反而隐隐含着几分勉励和期待的意思。
老夫人能如此开明，赵昔微就也不藏着掖着了。
她把乔家和裴家的奢华排场相互对比了一番后，继续娓娓道来：“可乔家只有一个大鸿胪，其富贵水平却比肩裴家，甚至一脱手就给您送了一件东瀛珍宝，可见平时很会经营钱财……”
这一切只是自己的推断而已，所以她就点到为止没有继续说下去。
可老夫人却绝不避忌，笑眯眯的道：“你是觉得鸿胪寺油水太厚，乔家得了不少利益吧。”
赵昔微抿嘴一笑。
想不到，老夫人看着两耳不闻窗外事，内里却是个洞察一切的。
乔家身居要职，许多异域商人、番邦使臣来到长安后，饮食起居、生意往来等，都少不得都要给乔家一笔利益。
而且长安的商户也指望着通过乔家的引荐，去认识这些异域商人、外国使臣。
这一来一往之间，有几多进账，怕是难以盘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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