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南上去敲门,颜辞二人识趣地停住步子。
屋内无人,沂南便又绕到竹楼后去找,花颜扬声喊住他,“沂令郎,家父若不在,我等等即是了。”
沂南有些欠美意思,“哪能让人等呢,父亲可能在后山,我去找找即是。”
花颜却是坚持,“不必劳烦,等等即是。”
沂南便欠好再强制要去找人,只好请两人在茶亭里坐下。
“老爷子还养花种草,雅趣得很,这藤蔓……我若识得不差的话,当是难得一见的木香花,看这般水平,得好几年了吧?”花颜自瞧见木香时,眼神便深邃了不少。
“我小时便有了。父亲便就是因着它,才在此处修了个院子。”沂南解释。
“甚好。”花颜颔首,起身出了亭子,蹲在花园前欣赏起来。
花辞撑额,视线紧随花颜,却是与沂南闲聊起来,“沂令郎少年掌家,可见纷歧般啊。”
“承蒙父亲栽培而已。”沂南见他适才少少说话,神色之间也是爱搭不理的,虽如此,但却不敢小看了去。
“听闻沂家二令郎……闭世不出许多几何年了?”花辞余光瞥了他一眼,继续盯着花颜。见她闻了一朵黄色小花,之后不住揉着鼻头,最后照旧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未能幸免。不由失笑。
沂南神色僵住,心思完全不在花颜那边,也并未因花辞那一笑潋滟而吸引,满脑子都是那一句话,“沂家二令郎,闭世不出许多几何年了。”
但究竟是商人,反映速度也极快,立即笑道:“令郎又去哪儿听的闲话,沂家就我一个呢。你去问问街坊邻居,他们都知晓的。”
花辞看着花颜,听闻此话也只是随意笑了笑,浑然不放在心上,似乎刚刚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他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就那般不再言语,整得沂南一颗心七上八下。
终于熬到沂老爷扛着锄头从后山下来,见到几人,倒是立马笑起,“沂南,怎么不招呼二位贵客进屋啊。”
沂南终于松了口气,几步上前接了锄头,笑言:“二位言说,未见主子哪有进门的原理。”
沂老爷便朗声笑起,“既如此,那还不快请进屋来坐坐?”
花颜是时候起身,行到花辞身边时,低声道:“你先进去。”
花辞随手折断一根木香花藤条拿在手中把玩,悠悠然跟了进去。
花颜落后一步,见几人未曾注意到她,立即伸手拽了藤条握住,注入灵力。
耳边险些立时响起一个小女孩儿恼怒且稚嫩的声音,“啊啊啊,好痛好痛。可恶的人类!”
花颜汗颜,还未化灵的小工具,智商真是堪忧。
以灵气为桥,花颜略略闭目,“我且问你,沂老爷子为人如何?”
小木香乍然惊悚,藤条狠狠颤了颤,片刻后愤愤道:“坏人!坏人!杀我!”
“……你何时来的这儿?”
小木香嘀嘀咕咕着,片刻后道:“四十多年了吧。我不是这儿的,我应该在……在,北边,差池,西边……啊啊啊,西北边……啊啊啊,横竖不在这儿,这里什么都是咸的,连清水都有股子腥咸……啊啊啊……”
“……”太聒噪了!花颜坚决松手,她不应该对这尚才四十多年,形如凡间三岁稚儿般的木香花寄以希望。
拖沓太久欠好,花颜拢袖,施施然往竹屋内走去。
这儿草木虽多,但有年头且脱离混沌期有自己意识的却是少之又少,想要问出点什么还真是有点困难。
沂老爷很是的热情好客,他属于一笑便能生财的类型,单是看着便觉慈眉善目,虽是不惑之年,脸上却还隐隐能看出年少时的隽秀。
他是商人,豪富大贵家大业大的商人,却无一身铜锈味儿。
倒颇像钱多得没了看法,才给人一种看淡身外之物的感受。
花颜进门时,三人齐齐看向她,花辞只一个眼神儿,花颜便明了他心思。
四人相对而坐。
沂老爷显然不知两人根原来意是为何,因为适才那一小段时间,沂南好频频张口要提及所为何事,花辞却是巧妙地将话题引到了行商之上。
打断得极为客气且适当。既让人无法生气又急死小我私家。
沂老爷越说越来劲,现在更是朗声大笑,直夸花辞,“少年老成少年老成啊。”
花辞颇有些欠美意思地低眸笑了笑,道:“还靠祖师爷赏口饭吃。也得多亏前辈的经验。”
“哈哈哈哈哈哈,我就欣赏这样的后生啊,沂南……你去将阿爹览阁中的玛瑙南珠拿来。”
“阿爹,他……”沂南又要说话。
花辞再次打断,“早便听闻沂老爷家中多有宝物,若此次能购得南珠,那便再好不外了。”
沂南心急如焚,却偏偏每次都被花辞打断。这一来二去,傻子都能看出对方是故意的。
沂南不想离去,就想这么拖着,但沂老爷见他不走,已是稍稍沉了脸色。
这是怪他不识趣了。行商之人最忌不守诺。
沂南心下盘算着,览阁距此也不算太远,快去快回应当能节省不少时间。
见沂南走了,花颜拢袖笑着,“沂老爷,我适才瞧着亭子中木香实在稀有,便也想移植一二,你看能否分那么一株与我?”
“女人看中哪株,自去移即是。沂叔啊,你去给女人移去,那上头小刺伤人,小心些。”沂老爷转身付托身后的管家。
“是。”管家这才从杂物堆里找出小锄头。
花颜装模作样地在木香藤根上来回辨认挑选,却是留意着沂南的消息。
磨了会儿,花颜择了一株,极其棘手的一株,藏在藤根内侧,于亭柱夹缝而生。
算是故意为难了。
花颜笑得很欠美意思。
管家倒没说什么,兢兢业业自去干活。
花颜靠着亭柱,一边注意着沂南,一边捏了木香藤把玩。
木香花还在叽叽歪歪地嘀咕,她现在正是脱离混沌期不久,没人教她说话,亦无相互学习之处,一切都靠本能。
练习说话预计是她当前唯一能做的事。
断断续续的,有时几个字还含糊不清,花颜依稀分辨,却是徐徐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