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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难哄

元宵番外 “私会美人,自当盛装出席。”

侯爷难哄 荔元酒 4670 2021-02-26 17:04:01

  上元之夜,街上格外热闹,顾长云在楼清清那饮了一壶三春雪,从漱玉馆出来,三言两语将白清实他们打发走,自己在街上瞎转悠。

  他往前是很喜欢上元佳节的,父亲会带着母亲去看花灯猜灯谜放河灯,没功夫管照他,他就带着小福子小喜子去看踩高跷看舞狮子,去看捏泥人儿,偷饮半壶三春雪,微醺在湖上的小舟里,再回府吃上一碗热腾腾的桂花酒酿浮元子。

  花市灯如昼,焰火如星雨。

  却是身边人不再,瘦尽灯花又一宵。

  云奕隔着一段距离不紧不慢的跟在顾长云后面。

  灯火阑珊中是那人挺拔的背影,云奕专注的望着,耳边的喧嚣如潮水般静静褪去,只余下前面那人的脚步声,极轻极轻,伴着当啷作响的清风明月,每一下都踏在了她的心尖上。

  她什么都明白,顾长云的上元之夜永远停在几年前,她的小侯爷今晚很不舒坦,从啥啥到啥啥,这是上元之夜最富贵最热闹的一条街道,每年这个时候顾长云都市喝上一壶三春雪,再慢慢的把这条街重新到尾走一遍。

  顾长云在卖花灯的摊子前稍微停了一瞬,又接着慢慢的往前走。

  她的小侯爷想要一个花灯,云奕暗悄悄的弯了弯唇,心想,她要给她的小侯爷买一个花灯。

  白清实同陆沉站在一杆花灯架子后,白清实收了从不离手的扇子,挑了一个白兔式样的花灯,陆沉捧了一大堆吃食玩具立于他身侧,温柔的侧脸看他。

  白清实展颜一笑,“看来今夜不用我们哄侯爷玩儿了。”左右看看,“阿驿呢?”

  “放心,随着十三他们闹腾去了。”

  白清实牵着他的袖子,“走罢,咱们也过节去。”

  巷子中挑着灯笼,将一门外的雪地照的格外亮堂。

  “喂,小孩儿。”

  小团子懵懵懂懂的抬脸,滴溜溜的大眼睛在这个笑盈盈的姐姐身上瞅了一圈,奶声奶气的说,“我不叫小孩儿。”

  云奕没成想这小团子胆儿还挺大,敢和人搭话,蹲下来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堆的小雪人,“那你叫什么名字?”

  小团子不满的看着那个被她戳出来的坑,也不恼,搓吧搓吧一小团雪再补上,慢吞吞开口,“娘亲不让我告诉不认识的人叫什么名字。”

  “那成吧,”云奕遗憾的摸了摸他的脑袋,“帮姐姐个忙行吗?”

  小团子上上下下又把她审察一遍,像是再次确认她是不是坏人,才开口,“帮什么忙?”

  “唔,”云奕把藏在身后的金鱼花灯拿到团子眼前,诱哄道,“你帮姐姐把这个送给一小我私家,姐姐给你买糖葫芦吃。”

  小团子盯着金鱼花灯看。

  “你送完工具姐姐给你买完糖葫芦,再把你送回来好欠好?”

  小团子仍是不吭声。

  云奕琢磨着这小孩儿是不是不想吃糖葫芦,看上了这花灯也想要一个,没想到小团子站起来老神在在的拍了拍衣服,“送给一小我私家?送给谁啊?”

  这意思是允许了?果真小孩儿都喜欢糖葫芦。

  “一个悦目的年老哥。”云奕也站起来拍了拍衣服,小团子自觉的伸手让她牵着往巷外走。

  一盏茶时间后,云奕一手提着金鱼花灯,一手牵着小团子,找到了在夜市里闲逛的顾长云。

  一大一小贴在拐角的墙边,偷偷摸摸的探出头偷看他。

  云奕把花灯给小团子,有点紧张,“去吧小孩儿,别挤着自己,别给错人啊。”

  小团子约莫是从未做过这种事,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严肃的绷着小脸点了颔首,“我知道了。”刚跨出一步又退回来,绷着小脸问,“他不要怎么办?”

  云奕一愣,这她还真没想过,她弯下腰摸了摸小团子的脑袋,“那姐姐就给你买两串糖葫芦。”

  小团子放心了,噔噔噔迈着小碎步找人去了。

  云奕看着他溜进人群朝着那一抹月色去了,背靠在墙上徐徐吐出一口气,又悄悄从墙后露出半张脸,目光游鱼般隔着憧憧人影滑向那抹月色。

  顾长云正似梦非梦的随人群走着,今晚的夜市格外热闹,人群走的很慢,他也走的很慢,身旁是迷人眼的火树银花,不知道是不是那壶三春雪醉人,心口火烧火燎的,整小我私家都缓慢了几分。

  走着走着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拽了拽,顾长云没在意,可能是被两侧摊铺上的钉子挂的,又或是哪个手脚不洁净的小毛贼,他懒得搭理。

  可他的袖子又被拽了拽,正巧走到两个摊铺之间有一片空地儿,顾长云便停了脚,漫不经心的往后一扫。

  是个粉雕玉琢的小白团子,脸颊红扑扑的,提着一个金鱼花灯,睁着两个滴溜溜的大眼睛抬头看他,模样十分讨喜。

  顾长云下意识的顺着他来的偏向扫了一眼,没发现什么差池劲的地方,微微弯了些腰,勾唇笑道,“小孩儿,你拽我袖子做甚?”

  明平侯风华正茂,一笑东风倒。

  小团子晃了晃神,把金鱼花灯塞到他手里,干巴巴的说,“给你的。”一双眼睛掩饰不住好奇在他身上打转。

  顾长云看了看手里的金鱼花灯,再次不动声色的往小团子来的偏向扫了一眼,摸了摸他的脑袋,“大街上人那么多,怎么就给我呢?”

  小团子认真的想了一下,说,“因为你悦目。”

  顾长云不知道瞥见了什么,心头阴郁一扫而空,听见小团子如此直白的话更是愉悦的低笑作声,捏了捏团子的小脸,“有眼光,走,给你买糖葫芦吃去。”

  闻言,小团子犹豫着不知道该不应拒绝,刚刚那个大姐姐也说要给他买糖葫芦呢。

  小孩儿的脸藏不住心思,顾长云心下一转,目光在一旁的摊铺上转了一圈,泥人儿面具荷包什么的,不算精致,花样倒是挺多。

  顾长云牵着犹在犹豫的小团子已往,挑拣一番,选了个最吓人最呲牙咧嘴的鬼脸面具。

  小团子绷着小脸跟鬼脸对视,抬头看看这个对自己笑的悦目哥哥,突然觉得这不是个好人。

  顾长云浅浅一笑,“送你的,喜欢吗?”

  小团子撅着嘴,老不大乐意的接过面具抱着,迈着小碎步跑走了。

  顾长云提着金鱼花灯,若有所思的望着小孩儿离去的背影。

  云奕惊讶的看着递到身前的鬼脸面具,她就是让送个花灯,这团子怎么还给她整回来回礼了?

  小团子老老实实的把回礼给她,一点儿都不藏私,灵巧的站在她身边等她带自己去买糖葫芦。

  云奕将面具仔细的挂在腰间,眉眼带笑的牵着他的手,“走走走,姐姐给你买糖葫芦去,给你买好几串好欠好?”

  团子灵巧的随着她,“太多啦,我拿不下啊。”

  云奕被他乖的心都要化成一滩春水,“你怎么这么乖啊,”也不怕被自己拐走了,“姐姐帮你拿着啊。”

  兰桥东桥头柳树下有人卖糖葫芦,云奕轻车熟路的带着小人拐了几个胡同,一出来就是兰桥桥头。

  小团子太矮,挑糖葫芦都要仰着头,他拒绝了云奕要抱他的计划,轻轻勾着云奕两根手指,认真的挑了串红红长长的。

  卖糖葫芦的老伯笑眯眯的给他拿下来,还贴心的拿小竹剪把竹签上的尖尖剪了免得戳着小孩。

  小团子软乎乎的致谢,“谢谢老伯。”

  “诶不用谢,”老伯爱怜的摸摸团子的头,“小孩真乖。”

  那么乖可是在路边捡的呢,云奕十分大方的掏出荷包将整个架子的糖葫芦都包了,一手牵着小团子,一手扛着糖葫芦架子,在小团子亮晶晶的目光里一路将人送到原地。

  雪又下了薄薄一小层,将小团子原本玩耍的痕迹遮了几分,云奕牵着小团子站在小雪人前看了一会儿,把人牵到不远处亮着红灯笼的门前,低头问,“这是你家后门不?”

  小团子认真严肃的点颔首。

  云奕也点颔首,扛着糖葫芦的手猛地发力往地上一戳,糖葫芦架子牢牢卡在青砖石缝里,一架子糖葫芦小灯笼般杵在灯光下。

  小团子目瞪口呆的盯着硬生生被戳裂的石砖边缘。

  云奕摸摸鼻子,睁眼说瞎话,“没事,没裂呢,好好的呢。”

  小团子盯着地看不说话。

  云奕尴尬的笑了笑,松开小团子的手上前敲门。

  “姐姐你力气好大啊。”小团子再抬头,眼前却是空无一人,一脸震惊的环视一圈除了墙根的那个小雪人胡同里连个鬼影都没有。

  小团子风中凌乱。

  这时候门开了,一个年过半百的妇人急急的走出来,“小少爷,你去哪玩了怎么现在才回来外头多冷啊……呦这谁买的糖葫芦怎么买这么多,是不是小立少爷又偷偷带你去夜市上逛了,啊呀啊呀下次去记得带着小翠啊……”

  妇人絮絮叨叨的牵起小团子的手,一手握住糖葫芦架子随便往上一提。

  糖葫芦架子屹然不动。

  妇人缄默沉静了一瞬,讪讪笑道,“几日没见小立少爷力气都那么大了啊,待会我让小翠出来拿啊。”

  小团子默不作声的点颔首,两人进了门,不多久一个身材精瘦的少年从门后走出来,一下子把糖葫芦架子从石缝里抽出来拿着走了。

  蹲在不远处一棵大榕树枝杈上的云奕震惊,小翠是个男的?大户人家起名都那么随意吗?

  就在她晃神的这一瞬,一粒石子破空而来,直取她腰间,云奕身体先做出反映,飞快的往旁边一侧,石子擦着她腰带已往,腰间挂的面具轻轻一荡,被紧跟而来的第二枚石子击飞出去。

  云奕无声的骂了句娘,也掉臂来人是谁,轻巧的一个侧翻急遽探身去勾面具。

  藏在暗处的人弯了嘴角,指尖一转自宽袖中又弹射出枚石子。

  这边的云奕马上就勾住了那面具两边的长流苏,又因飞来的石子面具再次远离了她的指尖。

  云奕这下是真恼了,落在最近的屋顶上脚尖一点身子再次腾空,一只手摸向腰间猛地朝身后狠甩去一枚银镖,一手急勾住流苏绕了几绕扯回面具。

  月光下,云奕旋身在屋脊上立定,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拿着面具覆在脸上,恼火的目光直直戳向一个偏向。

  无名小贼也就算了,直接打死扔城外乱葬岗,只是看这路子倒像是那吃饱了撑着闲着没事干随处逛游的晏家少主。

  云奕悄悄磨牙,心想不管是谁都要先揍他一顿再说,想到这她心疼的悄悄用指腹摩挲了下鬼面的獠牙。

  这要是摔碎了她可没地儿再整一个回来。

  站在阴影里的人动了,一段比月光还要白上三分的腕子露出来,轻轻勾着一金鱼花灯。

  “哪里来的俊俏令郎,”云奕将面具往下挪露出一双眼,浪荡的吹了声口哨,没忍住自己先笑了,“怎么一会儿不见还换了身衣裳。”

  顾长云矜持的稍稍一颔首,抚了抚衣袖,一手挑着金鱼花灯正正经经的行了个礼,“私会美人,自当盛装出席。”

  明平侯真绝色,一袭白衣宽袖绣着松竹暗纹,毛茸茸的白狐狸皮领子,外罩着轻便的斗篷,脸上常见的骄纵神色收了七分,端的是君子温润如玉的路子。

  云奕仗着自己站的高,背着月光又戴着面具,一双眼极为放肆的一寸寸掠过顾长云的全身,心底不住的啧啧惊叹,温润如玉的皮囊又怎样,照旧压不出我们小侯爷骨子里浓稠的艳丽。

  顾长云晃了晃花灯,“还不下来?非要侯爷仰着头同你说话。”

  云奕飞身而下,面具戴好遮住漾着浅笑的眉眼,故意压低声音,“这位美人儿,月色甚好,跟爷喝一杯去?”

  顾长云乖顺的眨眨眼,蹭了蹭狐狸毛领子,“好啊,花侯爷的钱请侯爷吃酒,真有你的。”

  云奕得了自制还卖乖,“走罢侯爷,赏个脸。”摆弄了下脸上的面具,粗声粗气,“今夜我做个恶人,侯爷不赏脸也得跟我走。”

  顾长云心甘情愿的被小恶人拽着袖子拉走了。

  云奕一路循着空气中淡淡的甜香酒香,找着一个卖桂花酒酿浮元子的摊子,一掀开锅盖就是一阵热气腾腾的甜香。

  云奕取下面具宝物的挂在腰间,问店家要了两碗浮元子。

  顾长云舀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元子,往云奕碗里看,问,“你那是什么馅子的?”

  云奕将咬了一半的元子给他看,“糖桂花芝麻的。”

  顾长云大方的舀给她一个,“你尝尝我这个,玫瑰猪油的。”

  云奕自觉的从他碗里捞,“我想吃甜花生馅儿的。”

  顾长云纵容的看着她。

  店家老脸一红,悄悄招手喊来小伙计让他给那两位客人再送碗元子已往。

  甜花生馅儿的。

  顾长云气定神闲的道了谢,将碗往云奕面前推了推,“哝,你要的甜花生馅。”

  云奕脸皮没那么薄,大方受了,结账时多给了些钱两。

  顾长云瞥一眼她的荷包,摆出一副势必掏空她荷包的架势,一路逛悠已往,杂七杂八的工具买了一堆,都让云奕拿着。

  云奕可算尝了美人作陪的苦处,瞅着顾长云的侧颜苦中作乐。

  忽而,不知谁喊了一声,“放焰火了!河滨放焰火了!”

  人流欢闹着,熙熙攘攘的往一个偏向挤去。

  顾长云伸手护在云奕腰后,松松的环住她的腰背。

  云奕轻佻的撞了下他,“走吧美人,看焰火去。”

  空中窜出一只窜天猴做引子,忽而,大团大团的焰火在墨色的夜空一齐绽放,万千光点,火树银花不夜天。

  顾长云与云奕并肩站着,一同仰望这漫天焰花。

  云奕侧眼看,顾长云嘴边一抹浅笑十分显眼。

  心有灵犀般,顾长云随着她扭头,轻轻点了点她的眼皮。

  问,“悦目吗?”

  “悦目。”

  焰火声盖过了她的话。

  “在我这里,数侯爷天下第一的悦目。”

  顾长云却像是听清了,笑得特别明朗,抬手盖住她的眼睛。

  云奕只觉得唇边一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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