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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笔计划:离梦长安

妙笔计划:离梦长安

油爆香菇 著

  • 短篇

    类型
  • 2021-02-24上架
  • 63142

    已完结(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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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失踪

妙笔计划:离梦长安 油爆香菇 5140 2021-08-30 13:31:00

  长安城,东南门。

  昨夜的喧嚣热闹还未完全褪去,崭新一日又在这座城池拉开帷幕。

  卯时刚过,晨曦初露,长安城内已是人群熙攘,门庭若市。商贩推着车子街头巷尾地吆喝叫卖,造型各异的机关人扛着极重货物,或飞檐走壁,或灵活穿梭于人群,早起的行人或神色急遽买张饼子揣进袖中,急遽赶去上工,或惬意坐在街边小摊,慢条斯理地品尝朝食。

  “包一份樱桃毕罗。”

  少女身着一件宽大朴拙黑袍,背着把合拢的纸伞,泰半张脸隐于兜帽阴影之下。

  这副装扮看着神秘离奇,搁在别处或许打眼,但长安城汇聚来自海都、云中、玄雍、扶桑等地的商贾豪侠,连那些高鼻深目、金发碧眼的番人都见多了,少女这形象实在算不上惹眼。

  “好嘞,您拿好。”

  西域商贩说着一口流利雅言,行动熟练包好一份樱桃毕罗。

  刚刚出炉,樱桃甜香陪同着腾腾热气扑鼻而来,勾得少女涎水排泄,顾不上烫嘴小尝了一口。樱桃馅心儿软糯香甜,在舌尖上蔓延,一下子抚平一连数日的奔忙疲累,身心获得慰藉。

  叮叮当——

  奚车上挂着的铃铛声愈来愈近。

  少女急遽吃完剩下几口,其余重新包好放回行囊,赶至奚车站点期待上车。

  上了奚车,挑了个角落座位坐着。

  随着翅膀扑腾声愈来愈近,余光瞥见一只体型娇小的机关雀飞了进来,稳稳停在少女指尖。

  “嗯?”

  少女正在闭眼小憩,察觉指尖消息才睁开眼,识趣关雀翅膀下刻着一枚枫叶标识,脸上残留的倦意瞬时冰雪消融。她手指熟练摸索,取出机关雀腹中信函,徐徐展开,一字一句细读。

  自言自语:“玉环姐太费心了,我这么大人还能失事?”

  说着,唇角却情不自禁地扬起一抹弧度。

  公孙离在信纸上留下“一切安好”,重新折好放回机关雀腹中,将其放飞。

  随着奚车在长安城坊市间平稳且迅速地攀爬穿行,她也抓紧时间养精蓄锐。

  适才回信是报喜不报忧。

  这回的拦截任务惊险有难度,时间很是紧迫,对手也狡猾,她不眠不休追赶至云中长安接壤处,频频险象环生才将这次的任务解决,从目标手中截下重要情报。

  长安城巨富之一的郭茂,明面上好善乐施,造桥修路,造福一方,实则为富不仁,残杀异己,暗地里窃取长安城情报与敌对势力勾通,走私重要机关,似乎另有其他见不得人的生意。

  公孙离有预感,这事儿顺着查下去,还会牵连出其他大案。

  恰逢清明,她顺道回了趟老家给怙恃扫墓祭拜。

  这一来一回,比原定计划还迟了两天才回长安城,中途也没来得及报个平安。

  难怪连玉环姐这样清冷的脾性也坐不住,特地寄来机关雀询问情况。

  刚酝酿出些许睡意,奚车骤然停下。

  公孙离被惊醒,睡意散了个洁净,耳边传来其他搭客的惊呼以及奚车铃铛叮铃乱响。

  “怎么了?”

  难道是奚车故障?

  还未有回覆,公孙离便看到一伙凶神恶煞的壮汉在人群密集的街道上横冲直撞,掀翻挡道的商贩摊位,所过之处惊吓不停。而他们追赶的目标则是个穿着普通,相貌年轻斯文的青年。

  青年应该是个机关师,他身上背着一包颇有分量的机关行囊,行动却灵活得像只猴儿。

  也是他们误入奚车行驶轨道,迫使奚车强制停下。

  “站住!”

  “别跑!”

  那一伙壮汉手持利器,杀气腾腾,对机关师青年穷追不舍。

  公孙离看了一会儿,对这一幕并不在意。

  要知道长安城内多豪侠,而豪侠又多是纵脱不羁之辈,一言不合与人争执生矛盾,再常见不外。可就在她准备继续眯一会儿的时候,人群忽得发作出一阵高亢惊叫。

  她循声看去,却见那伙壮汉必经之路上站着个孤零零的小童。

  小童也被这架势吓到,直挺挺地僵立原地,一动不敢动,脸上写满不安和畏惧。

  “啊——”

  那几个壮汉眼看着要撞上来,稍远些的路人吓得闭眼不敢看。

  公孙离:“!!!”

  想也不想,一手撑着奚车窗沿往外跳,另一手反手抽出负在身后的纸伞。

  娇呵道:“停下!”

  手中纸伞飞旋,携裹着红色气劲将即将撞上的壮汉击飞足足半丈,与她这道攻击同时泛起的另有数枚森冷暗器。只听叮叮几声,将壮汉连人带衣服一同钉在了地上。

  公孙离闪至小童身边一把抱起,另一手收回纸伞,兔起鹘落,远离马路中央。青年机关师见小孩儿被救下,追兵注意力暂时被转移,他压力骤减,想也不想一头扎进最近一条死胡同。

  “他跑了!”

  “小兔崽子还挺能跑!”

  因为脱手不重,他们只是摔了个肉疼,一个个龇牙咧嘴着站起来继续追赶青年机关师。

  结果追着人跑到那条死胡同,哪里另有目标影子?

  追丢了人,那几个壮汉迁怒怀疑公孙离。

  劈头盖脸质问:“你是他同伙?”

  公孙离无意惹事:“我不认识他。”

  将惊魂未定的小童交还给小童母亲。

  那孩子反映慢了一拍,回到熟悉怀抱才瘪着嘴嚎啕大哭。

  几个壮汉却不信:“抓住她!”

  哪会这么巧合,眼看着要抓到人,这人突然就跳出来阻拦?

  见这些人如此不讲理还要抓人,公孙离脸色微变,先下手为强,挥出一道气劲阻拦几人片刻,轻身运气,撑开纸伞飞跃至屋顶,身法轻盈灵动,几个起跃便将这伙人暂时甩开。

  脱下黑袍混入人群,见那伙人还在锲而不舍,不由得悄悄嘀咕了句“真是倒霉”。错过上一趟奚车,四周也没站点,她就只能走着回去。所幸此处离平康坊不远,一时半刻就能到。

  白昼的平康坊不比夜晚清冷几多。

  门路两旁店肆林立,店肆内摆着形形色色的机关人面具、气势派头多变的华美舞衣、造型各异的假发头套……公孙离忽略这些,径直走进一家布庄:“李婆,上回订的料子做好了?”

  正低头忙碌的掌柜抬头见是公孙离,笑纹渐深。

  “做好了做好了,就等小娘子来取呢。”

  说着从屋内取出几匹布。

  这几匹料子并不贵,但胜在亲肤,掌柜还看在熟人面子上给了折扣,相当划算。

  公孙离检查没问题便结了尾款,又托付掌柜资助裁几身八九岁男童女童穿的春衫。

  “做好之后连同这些布匹一起送到悲田坊。”

  掌柜忙笑着应下。

  其实不用公孙离特地嘱咐,她也知道该怎么做。这位善心的公孙小娘子早已经是布庄常客了,这几年每隔几月就要到她店里采购一番,买些衣裳布匹给悲田坊那些孤儿。

  说起悲田坊的孤儿,她突然想起一事儿。

  问道:“小娘子这几日不在长安城?”

  “嗯,回了趟云中老家给怙恃二老扫墓。”公孙离半真半假地应答,又问,“最近有人找我?”

  若是无人找她,李婆也不会特地问这么一句。

  掌柜:“是有人找你,一个悲田坊的娃儿,一连来了四五天了。”

  公孙离继续问:“那孩子叫什么?”

  掌柜仔细回忆一番,不确定隧道:“似乎是叫什么阿方?看着七八岁,模样另有些讨喜。”

  “阿方?”公孙离口中喃喃,“他来找我做什么?”

  脑海紧随着浮现一道瘦瘦小小的男童身影。

  “这个倒没说,只是看他模样像是有急事。”

  掌柜都担忧他多说两句会哭出来,看得人怪揪心的。

  公孙离谢过掌柜,预备晚些时候去一趟悲田坊。

  悲田坊是长安城中专门收容孤儿的慈善坊,公孙离因自身幼年失恃失怙,在流浪颠簸中渡过整个童年,深知其中酸楚。她由己及人,长大后便时常接济坊中孤儿,希望他们少受些苦。

  她心里想着事儿,远远看到屋外檐下蜷缩着一团单薄身影。

  定睛一看,一眼便认出这就是掌柜适才提过的“阿方”。

  公孙离快步上前,蹲身摇醒一脸困倦迷糊的孩子。

  “阿方,阿方,你怎么睡在这儿?”

  阿方睡得迷糊,声音含糊不清又带着几分不确定。

  “阿离……阿离姐姐?”

  他慢了两拍才确认眼前的公孙离是真人而非自己做梦,霎时惊醒过来。

  “真的是阿离姐姐!”

  一把抓紧公孙离的衣袖,神情急切。

  公孙离温声应答:“是我。”

  “阿离姐姐,失事儿了!”

  阿方说话急促,眼底青黑也不知多久没有牢固睡一觉。

  “失事?”公孙离将他从冰凉地上拉起来,“不急,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是阿圆,是阿圆不见了。”

  说着,阿方声音变得哽咽,眼眶泛红,纷歧会儿便滚落几颗滚烫泪珠。

  “什么!”听到失事的人是阿圆,公孙离声音蓦地提高几度,“你说阿圆怎么了?”

  不怪公孙离失态。

  阿圆也是被悲田坊收养的孤儿。

  对公孙离而言,这孩子是个特殊存在。

  一来,她们身世雷同,公孙离似乎能在阿圆身上看到已往自己的影子。她们一样幼年失恃失怙,一样流离颠簸,一样因为混血魔种身份遭受歧视,直到来到长安城才好过不少。

  二来,阿圆还仰慕着公孙离,时常将“长大后要成为阿离姐姐一样的人”挂在嘴边,性格乐观且坚强。明明自己也是孩子,却过早成熟,努力帮着悲田坊主事照顾其他更年幼的孤儿,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公孙离出任务期间还会来帮她扫除屋舍,理由仅仅是“阿离姐姐事情已经很累啦,如果回来看到屋子脏兮兮的,那该多灾受呢?阿娘说家就应该干洁净净的”。

  阿方用洗得发白的袖子抹了抹泪。

  先前绷着神经,勉力支撑,见到期待许久的公孙离终于忍不住,抽抽噎噎着勉强说完整句话:“阿离姐姐,是阿圆、是阿圆不见了……呜呜呜,那天坊里米粮用完,主事忙事情走不了……她、她就帮主事去米铺催了催,还说要隔邻坊市取灯,就、就一直没有回来……呜呜……”

  “取灯?”

  公孙离低声喃喃。

  她想起来,阿圆先前说要送她一盏一到晚上就能亮起的机关灯笼当生辰礼。机关灯笼不贵,但专门定制一盏,对阿圆这样的孤儿来讲却是笔不小的开支,险些是年初就开始慢慢攒钱了。

  公孙离自然不赞同她这般破费,但阿圆有自己的想法。

  【将灯笼挂在房檐下,不管阿离姐姐多晚回家都能一眼看到。】

  【我阿娘说了,家就该干洁净净的,有灯另有人等,阿圆等不了但阿圆买的灯可以呀。】

  公孙离哑然却又不知该怎么说。

  对她而言,屋舍只是个遮风避雨的落脚处。

  “阿方,这事情有没有见告官府?鸿胪寺的人怎么说?”

  市井中的巨细纠纷都由鸿胪寺卖力。

  公孙离压下担忧,脑中却不受控制地浮现拐子将阿圆抱走的画面。

  长安城简直富贵热闹,但也有拐子出没,阿圆又是个玉雪可爱的女孩儿,难保不会被盯上。

  阿方红着眼摇头,吸吸鼻子。

  “没消息。”

  因为鸿胪寺那边始终没消息,阿刚刚想到来找公孙离。阿圆平时有事没事就喜畛刳他耳边叽叽喳喳,说阿离姐姐如何如何厉害,阿方便抱着一丝希望,几番探询才摸到公孙离的住处。

  公孙离闻声,忍不住暗骂一声“没用”。

  鸿胪寺收尽市井的三教九流之徒,探员线人遍布整个长安城,堪称手眼通天,公孙离在尧天组织的职位又是密查情报为主,自然少不了跟鸿胪寺那帮家伙打交道。

  他们平日不是挺能耐吗?

  怎么现在连丢了个孩子都找不到!

  听布庄掌柜意思,阿方一连四五天来找她,阿圆怕不是丢了六七天!

  “好阿方,这事儿姐姐知道了,一定会尽快找到阿圆,将她带回来。你也别哭啦,男子汉要坚强。”公孙离只得按捺心焦,以指腹将阿方溢出眼眶的泪水拭去,轻拍他毛茸茸的发顶。

  阿方呜咽着颔首,含着水雾的眸子明亮剔透,眼底满是希冀。

  他相信阿圆崇敬的姐姐肯定比鸿胪寺那些人还要厉害!

  将阿方哄好,公孙离让他进屋休息。

  出门多时,家具积了一层薄灰。

  想到阿方衣裳带着湿气,料定他天未亮就跑来蹲守,多数没时间也没余钱买朝食。

  “先吃点垫垫肚子,吃饱了,我们才有力气去救阿圆。”她没有囤积粮食的习惯,去厨房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能吃的,这时才想起自己行囊另有几个没吃完的樱桃毕罗。

  “嗯!谢谢阿离姐姐!”

  阿方拘谨地小口小口吃完,公孙离也已经准备妥当,将上次任务消耗的暗器药品增补完毕。

  当务之急照旧先去悲田坊找主事了解情况,例如阿圆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失踪的,有无人看到她被谁带走,从失踪到现在已往了几日……这些消息,阿方年纪小,表述不清楚。

  悲田坊并非坊市。

  它位于某个偏僻异人坊市一角,这里的居民大多是生活比力艰难的劳工或者混血魔种。

  还未靠近异人坊市,公孙离便听到热火朝天的干活声、吆喝声。

  偶尔还能看到几张有些眼熟的孤儿面孔忙上忙下——各人伙儿都知道悲田坊不容易,平日对那些孤儿多有照顾,一些孤儿力所能及的轻活会交给他们去做,换取微薄收入补助生活。

  公孙离带着阿方,熟门熟路找到悲田坊。

  见公孙离上门探询阿圆,这位长相憨厚的中年魔种主事露出一张比苦瓜还苦的脸,双手下意识摩挲,耷拉着眉头:“小娘子,我早上去了一趟鸿胪寺探询,听他们意思,怕是不太好。”

  “不太好?”

  公孙离不由得沉下脸。

  阿圆是生是死也要有个准话,什么叫“不太好”?

  主事压低声音,生怕有线人听去:“不止我们悲田坊,其他几个慈善坊也有孩子走丢,也上报至鸿胪寺……昨儿出去找人,我在长安城外听几个老乞丐闲谈,说是他们那边也丢了几个小乞儿。最早一个通报走丢的,距今少说有一个月,到现在也没找回来……”

  阿圆这娃儿怕是凶多吉少。

  “那阿圆呢?”

  主事似是不忍,体现道:“失踪七日了。”

  言外之意就是说人多数不行了。

  “七日……”

  公孙离的心也徐徐下沉至谷底。

  搁在当下,一个孩子莫说失踪一月半月,走丢两三天就基本找不回来。谁也不知道落在哪个拐子手里,还在不在长安城。若在城内另有时机找回,若被贩卖到其他地域,怕是悬了。

  鸿胪寺每日要忙的事情太多太多,走丢的还只是几个微不足道的孤儿。

  有几人会对此真正上心?

  再过几日,这案子多数就跟之前那几桩失踪案一样,囫囵着含糊已往。

  公孙离比谁都清楚这个原理,但一想到那个胆小内敛却真诚仰慕自己的小女孩儿,此时或许已经遭遇不幸,抛尸荒原,或许还在世,正仿徨畏惧无助,她便忍不住寒了脸。

  主事没看到她的心情,只是嘬牙花子,幽幽一叹。

  “……这都是阿圆的命苦啊……”

  好不容易挣扎到这个年岁,眼看着再过几年能成年照顾她自己,结果出了这档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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