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是谁
夜风中,他身上的黑袍飞扬起伏,隐约露出里面深蓝的铠甲。
身前那把剑更是醒目,上面刻着他们熟悉无比的家族徽记。
这一幕叫醒了海员们的影象。曾经有一小我私家,穿着这样的铠甲,带着这样的剑,与他们一起出海。他是家族英勇的战士,有他护航,那些不怀美意的恶人都不敢招惹。每次提起他的名字,他们总是又敬仰又惆怅——敬仰他的强大,惆怅他的叛逆。
“凯因少爷,似乎是凯因少爷!”有人喊出了那个名字。
这句话似乎一个开关,让蓝珍珠号骚动起来。
“真的是凯因少爷吗?”
“不行能吧?他怎么会跟这些海盗在一起?”
“可是看起来似乎……”
虽然戴着面具,看不到脸,但铠甲和佩剑都是他们见过无数次的,另有他的体形、姿势,都和影象里的凯因一模一样。
议论声中,海盗们脱离了战斗,向船头靠已往。受了伤的独眼撑起身,以请罪的姿态半跪下去:“首领,属下没有完成任务,求您宽恕。”
首领!他是海盗的首领!
那个听说竟然是真的,凯因加入了海盗团!
海员们既震惊又怀疑。
“凯因少爷怎么可能是海盗的首领?一定认错了!”
“你们别忘了,他已经不是原来的凯因少爷了,他连族人都杀,有什么不行能的?”
“是啊,你看他都不反驳!”
安德斯听得心一沉,顾不上检查自己的伤口,扭头看向露娜。
却见她拧着眉头,一动不动盯着那个黑袍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黑袍人没有理会他们,他垂目看着独眼,面具下的声音平静冷漠:“废物!”
这个声音一出来,似乎一颗炮弹砸在海员之间。
“是凯因少爷,这就是他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凯因带着海盗来抢我们的船?”
“为什么啊?他已经杀了那么多人了,真的要让寒星家族消失吗?”
“怎么办……”
被斥责的独眼忍着疼痛,惊骇地低下头去:“首领!求您再给我一个时机!她……”
“你不是她的对手。”黑袍人轻描淡写地打断独眼的话,似乎对口中的她熟悉到完全明白她的实力,可以轻松做出判断。
可他越是平静,独眼越是心惊胆战,喊道:“首领!”
黑袍人没再回应,他身旁的海盗警告地扬了扬手里的弩弓。独眼不敢再争辩,认命地垂下头去:“是……”
这个黑袍人泛起不外短短几分钟,船上的形势就发生了改变。
他还没有脱手,仅仅只是说了两句话,就已经让蓝珍珠号的海员们心神大乱。
曾经的凯因是令家族骄傲的战士,年轻一代的骑士没有一个不崇敬他。就算是这些聘请来的佣兵,也都听过他的威名。
可是现在,他叛逆了家族,成了屠杀他们的海盗,这让他们又恼怒又畏惧。
相较于忙乱的海员们,黑袍人始终情绪平淡。
他从泛起开始,就是深沉冷峻的样子,似乎眼前这些人并不需要何等在意,这件事也不需要多费心思。
这与海员们影象里的凯因很是相似,又有很大的差异。相似的是,凯因就是这样一个高冷的人,差异的是,以前的他内在是沉稳的,但眼前的黑袍人充满了攻击性。
偏偏这变化结合他的经历,有着完美的解释。一个弑族的凶手,他的内在虽然是凶残的,以前才是伪装!
不知不觉,海员们都相信了他是凯因。
恐慌不安的气氛漫延,一个海员率先受不了了,喊道:“凯因,你已经叛逆了家族,现在还带着海盗过来,到底想干什么?”
安德斯动了动嘴唇,想说他纷歧定是凯因,犹豫了一下,又停下了。
他没见过凯因,无从判断眼前这小我私家是不是真的,他们都说是,也许真的是?
黑袍人没有回应,他抬起头,目光徐徐扫过蓝珍珠号。
满船都是鲜血,甲板上伏卧着一具具尸体,海员们大多带伤,而船体经过战斗已经破破烂烂,看起来昏暗极了。
“这就是你当族长的结果?”他声音降低,目光投向露娜,徐徐说道,“小妹,你太让我失望了。”
他喊了小妹!他认可他是凯因了!
海员们从最开始的震惊,到厥后的怀疑,现在终于获得确切的答案,纷纷露出恼怒的心情。
寒星家族之所以落到这样的田地,不就是因为他吗?要不是他杀光了族人,他们怎么会连护航的战士都没有?现在他带着海盗来抢劫家族的船队,另有脸说这样的话?!
“你没有资格说露娜小姐!”洛克气愤地上前,“凯因,你这个杀人凶手!”
面对他的怒火,黑袍人无动于衷。
独眼替他回道:“首领说的难道差池?看看你们的样子,连自家的航线都掩护不了,还阿尔卡纳家族呢!”
他的讥笑让海员们火冒三丈,忍不住骂起来。
“呸!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再怎么样也比你强,手下败将!”
海盗们随着回骂。
“适才不知道是谁吓得发抖。”
“一群软蛋!”
安德斯没有加入对骂,他担忧地看向露娜。这是他预料中最坏的结果,凯因不光加入了海盗团,还成了他们的首领。他知道露娜对兄长抱有非同一般的信赖,这样的攻击她蒙受得了吗?
这时,露娜动了,她拉开挡在面前的洛克,大步走向黑袍人。
海员和海盗们被她吸引了注意,对骂声徐徐停了下来。
露娜站定,对黑袍人举起剑,一字一字地质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冒充我哥哥?”
咦?原来已经认定他是凯因的海员们怔了怔。
露娜盯着他,冷声喝道:“脱下你的面具,别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
黑袍人虽然不会照做,他淡淡说道:“与其体贴我的面具,你不如体贴一下自己。”短暂的停顿后,他沉声问,“你的月光之力呢?都过了这么久了,还用不出来?”
露娜万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句话来,手中剑一颤,目光震惊。
月光之力,他怎么会知道……
受雇的佣兵没听懂,但寒星家族的老人们立刻明白了!
这就是露娜获得的家族魔道之力,也是她成为继续人的原因!
“他说什么?露娜小姐用不出月光之力?”
“骗人了吧?获得传承了怎么会用不出来?”
“就是啊!用不出来不就即是没传承吗?”
“乱说八道!他在故意挑拨!”
海员们纷纷把目光投向露娜,希望她能够否认对方的话。
可是露娜太震惊了,脑子里浮过种种念头,一时忘了反驳。
船长心里着急,开口为她辩解:“就算露娜小姐现在用不出来,也只是暂时遇到了困难。她获得传承只有几个月,总是需要时间学习的!”
独眼阴阳怪气:“都什么时候了还学习?不行就不行,老实认可吧!”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洛克喝道。
“虽然有关系。”独眼露出欠好怀意的笑,“连家族传承的魔道之力都使不出来,可见她没资格当什么族长!”
露娜突然明白过来,看向黑袍人:“你想当族长?”
黑袍人没有否认,淡淡道:“既然你做不了,那就让我来吧!”
什么?他还真敢想!
海员们被激怒了,船长怒声喝道:“你这个杀亲叛族的恶魔,没资格当寒星家族的族长!”
“老头子,你就别嘴硬了。”独眼大大咧咧地说,“如果不允许,你们所有人都市死在这里。相反,换成我们首领,你们不光会宁静回港,还能赚一大笔钱。而且你知道的,首领不适合泛起在人前,以后船队还会全权交给你。想一想,这个结果是不是更好?”
不等船长回应,他又转向那些佣兵:“至于你们,佣兵协议是跟寒星家族签的,现在不外换个掌权人,并不影响合约的履行,完全可以不用加入,对差池?”
佣兵们愣了一下,发现还挺有原理。他们受雇来护航,搪塞的是海盗,可现在是寒星家族内部的争斗,这跟他们没有关系。
安德斯看出他们内心动摇,不行思议地说:“你们竟然听信他的狡辩?一个通缉犯哪来的继续权?”
但是佣兵们没有人接话。
安德斯气极,吼道:“你们要是这么做,就违反了佣兵守则!”
独眼不屑地笑了一声,转头问露娜:“怎么样?只要允许,他们都不用死,寒星家族也会继续存在下去,这不就是你要的吗?”
说得真让人心动啊!露娜不由想起之前在幽灵船上的挣扎。无奈成为家族掌权人后,面对种种困难,她无数次想起,要是哥哥的话一定能做得很好吧?如果哥哥在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吧?她何等期望哥哥还在身边,但……
“你想要我怎么做?”她手中的剑不知不觉垂下了,看起来似乎动摇了。
独眼转头请示,却听黑袍人说:“交出继续人徽章,以后家族就是哥哥的责任了。这艘船上不会再有人死去,家族也会重新崛起……”
他的话充满诱惑,每一句都戳中露娜的心事,听得安德斯大急,喊道:“喂!你不要信他!就算他是你哥哥,现在也是个杀人恶魔!”
独眼骂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只是个雇来的佣兵。”
“你……”安德斯气愤。
露娜盯着他:“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你连面具都不摘,我怎么确定你真的是我哥哥?”
黑袍人淡淡答道:“我有我的理由,你还不相信的话,我可以让你见一小我私家。”
说着,他向海盗船打了个手势。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很快瞧见那边慢慢走出来一小我私家。
当他的样貌显露在各人面前,船上的人都惊了!
“露娜小姐!”穿着体面正装的老人微微一笑,向她行礼,似乎他身处的并不是海盗船,而是寒星家族的宴会厅里。
短暂的缄默沉静后,船长喊了出来:“麦伦!”
寒星家族的老管家麦伦!为家族服务了几十年,被露娜视为尊长的麦伦!
“麦伦叔叔……”露娜喃喃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虽然是为了寻找家族的未来。”老管家像平常一样,温和亲切地说着,似乎头上飘扬的并不是凶恶的海盗旗,“露娜小姐,经过这几个月的视察,我认为你并不能胜任族长这个位置。为了家族着想,照旧请你交给凯因少爷吧!”
并不能胜任……为了家族着想……交给凯因少爷……
露娜苦笑,目光流露出伤心。
自从惨祸发生后一直支持她慰藉她的麦伦叔叔;在她手忙脚乱的时候,帮她料理族人后事的麦伦叔叔;在船队连续被抢而她一筹莫展时,帮她想措施随处探询消息的麦伦叔叔;在她准备出海时,再三嘱咐她路上小心的麦伦叔叔。
没想到他背地里另有另一张面孔。
“麦伦叔叔,我真没想到会是你。”
老管家微微一笑,柔声说道:“我知道露娜小姐可能一时不能接受,但这都是为了家族。事实证明,你不是一个称职的族长。如果交给凯因少爷的话,我们的船队可以保下来。到时候,我会在旁支里挑几个天赋好的孩子,让凯因少爷教他们剑术,再过十几年前,如果有人觉醒魔道之力,那么家族仍然会兴旺起来。露娜小姐,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只要你交出继续人徽章,这一切都市酿成现实。”
听起来真是美好啊!她不用努力支撑,只要允许交出徽章,所有人都可以活下来,连寒星家族都可以继续兴旺。
露娜徐徐吐出一口气:“原来真相是这样。”
她看着老管家,说道:“在幽灵船上的时候,我们就猜到船上出了内鬼。这次出海,我把所有能调动的钱都拿来换了机关炮,它是我搪塞海盗最大的底气。偏偏泛起了一艘幽灵船,废掉了所有的部署。”
“但我没想到是你,麦伦叔叔。”露娜惆怅地说,“直到我听他说出月光之力的事,这只有你知道。”
撇除情感的影响,老管家的嫌疑是最大的。要不是他的引导,她不会去勇士酒吧,出海也不会选择这条路线。可以说,从家族船队被抢劫开始,她的所有应对都是老管家推动的。是他把她推到这里,让海盗过来做最后的收割。
老管家哈哈笑起来,既然已经说穿了,他也就毫无忌惮了。
“露娜小姐照旧很智慧的。如果时间足够,我也许会愿意辅助您慢慢生长。但是很可惜,既然有选择,为什么不要更好的呢?”
更好的选择吗?露娜看向船头。
她似乎已经没有理由不信了,他和哥哥那么像,另有老管家作证。
露娜慢慢将手伸向口袋,掏出那枚徽章。
“露娜小姐!”船长和杰克都叫了起来。
尽管麦伦管家的泛起让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本能地感受这样差池。
露娜看向安德斯:“麦伦叔叔说的对,我不是个称职的族长,不如让给能做好的人。”
安德斯想要反驳,但是接触到她的眼神后,愣了一下,选择了缄默沉静。
露娜转转身,抬起手:“来吧!”
老管家露出笑容,一个海盗走过来,准备从她手里拿过徽章。
但露娜一翻手掌,将继续人徽章牢牢握住了。
她看向黑袍人。
“我要你自己来拿,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