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就算没人为我拍手

　　东院老吴家。

　　屋里炕上仨儿媳妇一起哭，她们男人被打了。

　　太熊人了，被打还挨里正骂，哪有这样的，去哪说理呢。

　　听抵家里小娃子们在院里扯嗓门叫唤想吃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吴家三兄弟霍然起身，出来抓人，将孩子们拽进屋里一顿揍。拿孩子出气。

　　吴婆子不敢再高声骂左家，只盘腿坐在炕上。

　　听到孙子们被打的狼哭鬼嚎，她恼恨的一手拎着笤帚疙瘩不是好气的划拉炕上的灰，一边咬牙切齿诅咒左家人：

　　“让你们作死的吃，吃的有今日没明日的，一家子要当饱死鬼的穷酸样，一各人子损贼，咋不嘎嘣一声瘟死。”

　　就在这时，吴婆子男人踹门进来。

　　吴婆子的男人万万也没想到，他去村尾抽口烟袋锅子唠唠呱的功夫，这婆娘就能和人干起来。

　　回家路上遇到里正，里正给他训的脸跟茄皮子色似的。

　　“老头子，打我行，可你能不能等会儿再打。”

　　吴婆子头发散乱，急急拦住提出要求：“将门关严，要否则儿媳妇们该听见了，以后我会拿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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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在左家西院的老李家，感受自家更倒霉。

　　招谁惹谁啦，要闻肉味儿受罪。

　　孩子们馋的呦，手指头塞嘴里直淌哈喇子，边流口水边哭。

　　大人们用饭也没滋没味。

　　如若左家眼下只剩下左撇子和白玉兰在家，西院的李婆子准保会脸面不要，端碗去要肉汤。

　　这事又不是没干过。

　　不能给口肉，还不能给口汤吗？咋能那么抠。

　　可今儿，李婆子犹豫了。

　　白玉兰那位娘，另有白玉兰的大姑爷，一看就不是善茬。

　　李婆子担忧，别再为碗肉汤，被骂的追出二里地说她不要脸。到那时，全村会出来瞧热闹。

　　她莫名地觉得，白玉兰的老娘能干出这种事，还会骂人不重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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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白玉兰在院子里吃的也很不安。

　　她早就听见工具两院打孩子。

　　白玉兰扯回甜水，让别学太姥姥气人。

　　又对秀花不是好声气道：“娘，你差不多点儿得了。你咋不把桌子支大门外用饭拉恼恨呢。”

　　没想到她娘居然颔首：“还别说，你这主意好。你放心，你仨女婿会帮你圆梦的。”

　　白玉兰一噎，她哪里是那个意思。

　　想象一下坐在大门外吃肉，她是疯了不成？坐院里显摆，明日村里都不定怎么考究她呢。

　　秀花眯眼望着白玉兰，在心里叹息一声。

　　她闺女自小就泼辣的很。

　　犹记得玉兰五岁那年，就敢拎烧火棍去打七八岁的男娃子。打不外上嘴咬、上手挠。

　　她闺女九岁，和她上路找左家认亲。

　　那一路上，问路、敲门借锅灶蒸干粮，她都不用费心，玉兰特别敢说话。

　　再瞧瞧现在，几十年一晃已往，没生出儿子的短处和苦楚，照旧让她闺女不知不觉变了，看起来不外是外强中干。

　　瞅着厉害，内里囊。

　　左家小院儿，突然传出一首小调。

　　沈秀花唱道：“是我玩命生了你呀，今后你要讲良心啊。你说长大会孝敬我呀，这样才气有人叫你丫。”

　　秀花这小调小词太明显，明指：玉兰，娘要是真死了，往后就没人叫你丫啦。

　　唱歌时也瞟眼老女婿左撇子，那眼神似在说：岳母我要是没在世回来，你们还能管谁叫声娘？全死啦，那个“娘”字就会戒了。

　　惜福吧你。

　　“……”

　　白玉兰尴尬地看眼三位姑爷，她老娘想唱就唱，唱的响亮。不知道的以为要跳大神呢，能不能记挂些别人。

　　另有，听听那些词，说实话，她毫无认同心，倒觉得自个咋这么苦命。

　　娘能动时，不知道在哪，到老了找来啦。

　　听那意思，还得让她有颗感恩的心不成？

　　冷不丁唱起来，白玉兰听完没任何体现，只拉长一张脸，气氛眨眼间稍显寂静。

　　就这么的，在谁也不说话时，杨满山率先打破寂静。

　　他不是故意的。

　　那蚊子在小豆耳边直嗡嗡，眼瞅着就要咬他媳妇脸蛋，他啪一声，将蚊子拍死。

　　小豆瞪满山，你咋这么没眼力见，拍的哪辈子蚊子。

　　这一巴掌彻底打破尴尬。

　　甜水小孩子，不管那事儿。

　　一边给秀花夹块肉，一边奶声奶气学唱道，“太姥姥，我长大会孝敬你呀，我是有良心的好娃娃。”

　　朱兴德蒲扇大手，立即眉开眼笑揉揉闺女的小脑袋瓜。

　　瞧他闺女多聪慧，随他。

　　罗峻熙倒是想亮相：外婆来了是好事，又能多一个尊长孝敬。

　　没看出来吗？他缺。

　　事实上，他们仨连襟都是缺爹少娘缺尊长。

　　不外，这话不能由他开口，养外婆的究竟是岳父岳母。

　　左撇子放下酒碗，看都不看老岳母一眼，只笑呵呵装作语气轻松般，对女子女婿们像说平常事的语气说道：“啊，对啦，知会你们一声，你们外婆，往后在咱家养老。”

　　他要给女婿们打个样，女婿也能养岳母的老。

　　左撇子在听曲时想的多。

　　想着，要是他死在玉兰的前面，希望三位姑爷想起这一幕能心软，到时也好好善待玉兰。他在地底下就能放心了。

　　这回，继左撇子后，又换成是白玉兰急急遽站起身。

　　不知道的，以为她也在后院存了一坛酒呢。

　　其实是跑到房后，用袖子偷摸抹上了眼泪。

　　白玉兰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就想哭。

　　她娘回来这事，说白了，最受气最犯难的不就是她嘛。已经想好会受夹板气。究竟一个嘴不饶人，无理都能搅三分。另一个蛮憨得狠，预计会气的吹胡子瞪眼摔感消息给她听。

　　但无论如何，总是不能给老娘撵出去，撵哪里去啊？就生了她一个。

　　可是，她要想过好日子，原来就没给老左家生出儿子，更要记挂她男人的想法。

　　所以她娘唱小曲，她故意拉着脸，心里却很着急，恨不得上前捂住亲娘的嘴，在心里直嘀咕：

　　你老眯着成不成，体现那么清楚作甚，谁还能不给你口饭吃是咋的。

　　你非得问到头上。

　　万一孩儿她爹真说出尴尬的话，老娘，你想没想过你闺女夹在中间要怎么办，你闺女在仨姑爷子面前还能不能有脸。

　　真拒绝不养你，你老还怎么待下去？你闺女我，是给你收拾收拾肩负送你出门，照旧和孩儿她爹因为你干起来？

　　却没想到，压根儿没有那些尴尬，她男人大大方方直接开口定了下来。

　　她哭就是因为这份感动。

　　要知道，之前，她男人还在咬牙切齿喊“岳母”，适才却说出给养老的话。

　　呜呜，她那稀罕死人的老头子啊，咋就能那么好。

　　真的，谁给千金也不换，白玉兰哭的眼泪扑簌簌掉。

　　虽然了，也没人会花千金买个糟老头子。

　　要是有，她可以再考虑考虑，不行就收回对老天爷起的誓吧。

　　倒是女子女婿们，在白玉兰重新回到前院时，向沈秀花跪地磕头，齐齐叫一声：“外婆。”

　　秀花高声应道：“嗳！”起来吧，没钱。

　　朱兴德立刻哗啦啦倒出所有卖猪肉的银钱，对老丈人说：“爹，您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