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冬日,寒风凛冽,屋外的树枝随风而动,叶落枝秃的榆柳掩映着亭台楼阁。
被风雪压折的树枝就如这屋内的少女一般,随处艰难。
宴会上闹出来的事,这一个月不出意外地传到了各府大臣和夫人的耳中,赵钟灵如今在盛京城可谓是污名远扬,身败名裂。
她去宗人府领了二十大板,伤势惨重,听说是被人抬着回去的,回去之后,还被赵毅诚训斥了好大一顿。
窗明几净,屋内的女子趴在榻上,满身无力,脸色徐徐红润,已不似最初那般苍白。
可怨恨却像毒蛇一样在她的心底吞噬缠绕,她只要一想到在宴会上受的奇耻大辱,就怨入骨髓,恨不得把他们都碎尸万段。
突然间,房门被打开,一位女子走了进来,绿衣青袍,黛羞春眉,好不素雅。
“怎么?来看我笑话。”
赵钟灵抬头看向身前的人,话里话外都是不甘与怨恨。
“自作自受,怨不得他人。”
顾影怜直接开口,不带半分纠结,这句实话也一字一句都扎在了赵钟灵的心上。
她这些时日听闻了不少关于赵钟灵的事,林瑜还未伏诛时,这人整日就知道跟在林知意的身后,作威作福,横行犷悍。
甚至曾经被人凌辱至死的那位女子,都离不开赵钟灵的算计。林府败落后,她又投合上了姜承欢。
“你不是喜欢苏家那个义子嘛,我这样做是在帮你。”
赵钟灵突然一笑,看着她的眼神讥笑又可笑。
“赵钟灵,你这样的人真的让我恶心。”
她话中带刺,尤其将最后两个字说得极重。
她喜欢苏瑾深不假,可不想用这样的方式,也不想成为他人的棋子。
喜欢就是喜欢,但用这样下作的手段,即是对自己的不爱,也是对这份恋慕之心的玷污。
人终究照旧要更爱自己的。
“顾影怜,你是尚书千金又如何,苏瑾深喜欢的是楚落颜。”
赵钟灵看出苏瑾深喜欢楚落颜的那一刻,只觉得他真是蚍蜉撼树,妄想这样的天之骄女会看上自己。
“他喜欢谁是他的事,但是以后你我之间不必再谈情分二字。”
顾影怜掉臂她眼中的挑衅与不屑,冷冷开口道。
此前赵钟灵在她面前装得那叫一个天真烂漫,灵巧懂事,背地里却阳奉阴违,两面三刀。
事已至此,顾影怜不想与她有太多纠葛,爽性一刀两断。
“你娘死了,你以为你还能在顾府做嫡女做到几时,姑母……”
话说到一半,赵钟灵停顿了一会儿,“才是顾家的主母。”
她许多年前无意间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顾影怜之所以会流落在外,全是赵嫣然的手笔。
这件事千万不能说出口,若是姑母知道了,一定会怪罪于她,甚至顾远会迁怒于整个赵家,她就是闯下了弥天大祸。
“赵钟灵,我告诉你,我不是圣人,再敢惹我,你只会比现在更惨。”
触碰到了底线,她弯下身死死地拽住赵钟灵的肩膀,冷着声警告。
这中间,她并没有注意到赵钟灵的心虚与忙乱。
虽然她才出生,母亲就逝世了,但她从下人的口中知晓,母亲很爱很爱她,一直盼着她出生。
对这位从未见过的母亲,她照旧有敬畏和想念的。
话说完,她一放手,赵钟灵就跌在了榻上。
“赵钟灵,只要我一日是尚书府的千金,就永远在你之上。”
顾影怜离开了此处,唯留下这句话。
“顾影怜,你的下场一定会比我惨上千倍万倍。”
眼见她离开,赵钟灵朝着门口发狂地咒骂。顾影怜最后的那句话,无疑像刀一样深深地插在她的身上。
简直如此,她嫉妒顾影怜,凭什么她一下就成为了尚书千金,飞上枝头变凤凰,她就该永远待在泥塘里。
赵钟灵是赵毅诚的妾室所生,在赵府本就不受待见,心底恶魂从生。她娘自小就告诉她,为达目的,要不择手段,结果又蠢又坏,什么事都弄巧成拙。
入夜,云雾迷蒙,满是冰花,天寒地冻。
御书房内,只有楚离陌一人,他执起一封信纸,冷脸看着信上的每一个字,这上面是雨婳的字迹。
“陛下,黄忠彻底倒向了韩殊,还给此派官员一一送了礼,结党营私。”
入目的每一句话都人深思。
锦州之事后,黄忠在苏廷面前攀龙趋凤,他们二人暗通款曲,有损朝政。
现在,黄忠又倒向韩殊一方,多数是上次那副画让苏廷明白此人不能留在身边,撇清了与他的关系。
苏廷此作为,黄忠只能另谋出路,但黄忠此举无疑会扰乱政界,掀起朝堂风浪。
看着桌上批阅完的奏折,坐在桌前的帝王眼眸中突然划过一丝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