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文礼一天天老了,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做到洒脱无惧的,他仍然畏惧别人会说什么,这也是没有措施的事情。
只是,这样下去到底不是措施,总不能陈健每来一次,都让他上楼一次吧?说到底,从蒋月桐签字那天开始,他们就已经不是伉俪了。
既然不是宁静分手,又何须装作两相无事的样子,再有什么来往呢?
在蒋月桐的世界里,从来都没有那么多足以游离的空间可言。
我爱你时,只要你对我好,我随着你要饭喝粥都没有问题,可我不爱你了,可你对不起我,又为什么要在一切都结束之后再来打扰我?
和一个绝无可能在一起的人搞暧昧这种事情,蒋月桐向来无法理解,更况且对方照旧陈健。
连他的老婆都不做了,难不成还要跟他就这么继续生长下去,改变身份做他的情人?
真是可笑至极!不夸张地说,蒋月桐觉得格外恶心!
她努力压下所有的不快,抬眼再去看自己的父亲。
如果不是这么近距离细细视察,应该还看不到蒋文礼发间的变化。他认真老了,有许多银白的发丝混在黑发之间,甚至有秒杀逾越黑发的势头。
蒋月桐冷不丁想起,上一次父亲去染发,身上的钱不够,手机里又没什么余数,打电话跟她借钱时她正在做饭,陈健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牢骚不停,声音通过听筒传到了父亲那边,他缄默沉静良久,默默挂断了电话。
蒋月桐再打已往,那边已经关机。她想,他其实太了解她的难处了,或许是想要跟她亲近却没有措施,就这样一日一年,时间长了,血脉相连的父女终于也慢慢变得陌生。
“爸,不怪你......”蒋月桐难免就有些哽咽。
“可总不能这么下去。我知道自己找事情困难,但只要我一直找,总会找到的!一旦找到事情,我就出去找屋子,我想只要我不在家住了,陈健应该就不会再来了,你也不用再为难了!爸,歇着吧,我去做饭!”
蒋月桐转过身时,背比平时任何时候挺得都要直。蒋文礼看着女儿的背影快速隐没在厨房里,鼻头突然就有些酸。
他也不想这样的!
追念起先前曾对女儿说过的话,蒋文礼都觉得抽筋拔骨般的难受,可是他老了,哪小我私家老了之后不想安度晚年,不想在临死之前一直保持着好听的名声?
在他那个年代,婚姻可是比天还大的事情,那就是两个家族面子和里子的双重结合,一旦到了离婚的田地,那可就是皮开肉绽,骨血疏散啊......
蒋文礼知道时代差异了,他也并不是不想尊重孩子的选择。
可就算是他能接受,那旁人也能接受吗?又能真正体贴了解吗?
旁人会不会戳着他、戳着女儿的脊梁骨骂一辈子,说蒋月桐是不守妇道不知廉耻的贱人?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无论如何都没能阻止得了两人彻底分手。
里子都已经彻底糜烂破碎了,难不成让他们蒋家连面子都彻底丢掉吗?
蒋文礼痛苦地闭上眼睛,再也不想去面对眼前种种。
女儿啊,就算是爸对不起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