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只有风声鸟鸣。
风和日丽的一天,长安城中微风徐徐。
朱影随着楚莫回长安已有几天了,每天看着他忙忙碌碌东奔西走的,也不敢去打扰。
她平时就是去街上的医馆和药铺里走走,跟药铺掌柜聊聊天,买些草药回来配配常用和不常用的药品。
楚莫让鸿十随着掩护她,但是朱影不喜欢有小我私家随着,喜欢自己自由乱逛,于是跟鸿十商量了一番,鸿十送她出府,就留在楚府外边不远的茶室里等她。
横竖长暗舯坫太平,她一般也走不远。
这日她出去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没在茶室找到鸿十,就自己回府来了。
刚进了内院,就见鸿十毕恭毕敬地站在院中的葡萄架下面。
“鸿十!鸿……”朱影正想靠近,又见鸿十的身影后面掩着一个水蓝金线锦袍的男子,鸿十正端着果盘,平静地侍立在一旁。
那人坐在秋千上,长腿半悬在空中,长发半挽在脑后,衣袍随风摇曳。
朱影一见这局面,预计来头不小,也未敢造次,便急遽低头退却,计划悄悄猫回屋里去。
这人不请自来,不声不响就进了内院,她料想或许是楚莫的密友,某个长安的纨绔,要等楚莫回来问清楚。
“站住!”秋千上的男子突然作声。
她另有些犹豫不决,到底是站住,照旧装作没听到,脚步慢了下来却未转身。
“朱医者……”
鸿十刚开口就被秋千上那男子狠狠瞪了一眼,喝道,“多嘴!”
鸿十立马住了口。
朱影感受不妙,连鸿十都挨骂了,那此人肯定是不简朴,只好徐徐转过身,低着头向葡萄架走已往。
待到了跟前,她也不说话,就站在鸿十身边,又悄悄抬眼看了那人一眼。
长得倒是人模人样的挺悦目,虽然比不得楚莫,但周身透着矜贵,与陆云舟的气质有点儿像,脸庞白皙清秀又比陆云舟要年轻一些。
“你是?”那男子好奇地审察了她一眼。
朱影心想这人讲话还真是惜字,就两个字。
她看了一眼鸿十,见他低垂着头,也不给她个提示。
“在下朱影,是少卿大人新雇的医者。”碰巧她眼下正穿着男装。
回到长安以后,楚莫倒没有要求她继续穿男装,但是她自己图上街方便,就照旧喜欢穿男装。
“医者?”那锦袍令郎嘟囔了一声,又细细审察起她。
朱影也偷偷瞄着面前的贵令郎。
她推测楚莫在长安应是认识不少纨绔子弟,忽又想起楚亦说的那句“他有许多事情瞒着你呢!”也不知道他的朋友圈里都是些什么人,不自觉地就叹了口气。
“我……正巧这几天有些积食,你给我把切脉!”那男子将手一伸,宽袖撩起,搭在秋千的扶手上。
切脉?
朱影上辈子是学过一点中医,但是切脉绝对是她最弱的项,从来就没把明白过,横竖摸起来都是“砰砰”得手指一阵跳。
朱花心曾经是医女,会切脉,但是这切脉和写字一样,是一门经验科学,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学会的。
再说了,您是哪位啊?凭什么给你切脉?她心里反感顿生。
“这位令郎,您要我给您医病,总得自报家门吧?”
锦袍男子突然用脚点地,停住晃动后歪着脑袋看了她一眼。
“我是淳王……”见她吓得睁圆了眼睛,他又微微一笑道,“淳王爷贵寓的严师爷。”
朱影哪会这么傻,他适才明白是察言观色才临时改口,这人不是什么严师爷,肯定就是淳王本王。
只是淳王是哪位,她也不知道。
管他呢,横竖是个王爷她就开罪不起,也难怪鸿十这般谨小慎微的样子。
“冒犯了,严师爷。”她硬着头皮躬身走到秋千旁,半跪下身子给那人搭起脉来。
片刻后,实在是没摸出什么异常来,朱影想起他适才说积食。
积食这个病她知道,就顺着往下说吧。
“严师爷这几日可是吃得太过油腻?回去只需多吃水果蔬菜,多饮清水即可。”朱影站起身,额上多了些汗珠,也不知过关没有。
“那你去,把那果盘里的梨拿过来给我。”严师爷薄唇一开一合,就开始使唤人。
“属下来吧!”鸿十见此情形,显然是急坏了,连忙用手去拿果盘里的梨。
“多事!”严师爷轻喝了一声,目光中看不出有多生气。
鸿十的手却悬在空中,没敢转动,终是将果盘端到了朱影面前,对着她使了个眼色,“朱医者。”
朱影读出鸿十眼神中的寄义,这小我私家不能冒犯!
长安城就这点欠好,皇亲国戚太多,哪一个拎出来她都惹不起。
朱影嫌弃地一手捏起那只鸭梨,低头双手递给严师爷,心里委屈得要死。
这楚莫怎么还不回来?她被人给欺负了!
严师爷接过鸭梨咬了几口,又心满意足地问鸿十道,“你家主人何时回来?”
“大人他……许是晚上才回,这几日都回来得晚。”鸿十见他目光在朱影身上彷徨,赶忙上前一步,装作不经意地将朱影挡在身后。
李研哪会不明白他这护犊子的意思?不禁觉得无趣,看了一眼天色道,“那我便不等他了。”
说罢起身要走。
朱影和鸿十刚舒了口气,就听他又转头,挑眉看向朱影道,“朱医者,过几日我那积食要还欠好,你再给我治一治。”
鸿十感受五雷轰顶,心都快跳出来了。
朱影倒是老老实实答道,“是。”
不就是个积食么,实在不行下点泻药就好了。
严师爷走后,鸿十照旧低头丧气的,一看见朱影就无奈地摇头。
“鸿十,我还没问你,适才约幸亏茶室见的,你怎么跑了?”她拦住他质问道。
“我……不跟你说了,等着大人回来吧!”鸿十收拾完一地的瓜皮果核,重重叹了口气,便退了下去。
“小小年纪,怎的心思这样重?光叹气不说话……”朱影瞥了一眼鸿十的背影,叹息道,“什么事还不跟我说?”
晚饭后,鸿十和楚莫单独说了一会儿话。
朱影一直在屋里配药,今天又去药铺里买了几味难得的药材。
“阿影。”门外传来男子磁性好听的声音。
她乐呵呵地起身开了门,请他进来,“怎么找我有事?”
“刚听鸿十说了下午的事。”楚莫在劈面一张胡椅上坐下,看着她在窗前几案上鼓捣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