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小别胜新婚
终于,祝景眼里徐徐露出了恐惧。
她哽咽着喉咙,口吻艰涩地说道:“老大您不是这样的人,也从来没这么教过我……”
“是么?”
裴子羡绯薄的唇瓣轻轻开合,流淌出的语气虽无波无澜,威压却十足震慑——
“共事多年,裴某自认待三位不薄。奈何,时至今日方觉自己在诸位眼中竟是如此愚昧无能。”
不及音落,空气似乎都凝滞了,阵阵冷彻心扉的肃杀霎时从四面八方不停涌起。
唐慕之略显征忡,还莫名打了个寒颤。
男人气场之强大,让她感受顷刻间便被困在了这方砭骨且黯凉的天地中。
要知道,这人前一秒明白照旧笑着的。
所以说,温情浅笑不外是面具下潜伏的一角而已……
这样的他,着实让人心生忌惮。
可有句话说得好,爱上一小我私家没什么了不起,爱下去才了不起。
唐慕之隐隐忌惮的同时却越发确定了自己的心思。虚情冒充的伪装也好,暴戾恣睢的阴鸷也罢……
他对她的吸引太过致命!
重点是,自己愿意接受这样的他,如同他能忍受并纵容自己一样。
而经此一吓,她马上便也明白谢昀一整天都惊惶失措,包罗适才打出那通电话的基础原因了——
作为熟悉大佬行事作风的特助,肯定早在裴子羡去盛耀时就已经有所预感。
他所做的一切无外乎救下祝景,再尽力保全自己……
正心生感伤时,余光竟抓取到裴子羡唇角掀起的浅淡笑弧,还陪同着窜入耳膜的低磁音腔,“在想什么?”
闻此,唐慕之却不矜不盈地凝视着眼前人——几缕凌乱的黑发不羁地垂在额尖,沿着眉骨向下,是纤挺的鼻梁和精致的唇形,以及性感尖锐的喉结。
明明沈朝清也戴眼镜,可从他身上只看得出学术气息。但身旁这个被光影笼罩的画中仙,恰似鲜衣怒马的绝色青年,又宛如禁欲冷傲的高岭之花!
须臾,她轻轻扬了下眉梢,并故意放缓语调轻声呢喃:“虽然是在想、羡哥哥你呀。”
谢昀偷覷着自家老大的微心情,差点给跪了:“!!!”
不开玩笑,现在巨细姐的状态,决定了他们三个的生命状态。
虽然不适时宜,但他却突然记起——
当年可是有小我私家因为一句靖哥哥,就连金刀驸马都不做了。
这一声“羡哥哥”下去,老大应该有所触动的吧?
从现在开始,其它所有声音都将是呕哑嘲哳难为听,只有巨细姐说的话才是如听仙乐耳暂明。
人间富贵花居然照旧技术流[紫薇别走],像自己这样的果真只能是NPC啊……
唉,做什么特助,洗手与你家做妾吧!
这时,男人放下手中镊子揉了揉身旁人的发顶,薄唇中溢出的降低腔调似满意又似警告,“慕慕梦醒倒是越发乖了。”
在唐慕之耳尖微红的一刹,却有一双卷着暗冽幽光的乌瞳转瞬扫向三人——
那眸光之寒凛锐利,犹如一把把尖锐的刀刃直削得人透骨心凉。
因此,向来自豪的祝景再说话时已然带了几分哭腔,更是直接“噗通”跪地,声音颓靡地恳求道:“请主子责罚!”
“是我被恼怒冲昏了头,险些酿下大错。请、求您收回那句话,我死不足惜!”
音未落,又听庄翊急遽哑声辩解着,“老大,是我愚笨!任务完成后急于删除现场视频,是我自视甚高……”
“翊哥!你别说了!”
因着祝景突兀的一声仓皇嘶吼,局面再度变得无比压抑,唐慕之却了然地勾唇。
难怪,庄翊也会被调回来。
显然,那晚的监控录像是他处置惩罚的。
约莫是祝景趁他不注意,黑暗做了手脚。
这么说的话,确实是失职。
庄翊在翠明山对祝景千般维护,而现在祝景也是不忍连累他……
不管祝景急于阻止庄翊是否另有隐情,至少证明他们两人关系不错。
然而,电光火石间,裴子羡在依斐阁提及承川区的场景竟不期然袭上心头……
第一次听说这个地方即是出自他的口,第二次似乎是纪总提到陆璟时说了那么一嘴,而第三次即是不久前谢昀提到的。
承川区远离京城,隶属于偏远的冀城。
也就是说,从那天自己和陆璟晤面之后,庄翊一直在卖力处置惩罚陆璟的事情。
甚至,还“驻扎”在了承川区。
而他之所以这么做,自然是因为有人要他这么做。
再换句话说,要他这么做的那小我私家对自己的偏爱早已有迹可循。
是以,看在庄翊没有劳绩也有苦劳的份上,便帮他一把好了……
心绪流转间,唐慕之用一句嗓音空灵的疑问打破了满室寂静,“裴爷,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妥讲?”
男人偏头,言简意赅地回:“讲。”
嗯……一贯的高冷作风,她喜欢。
唐慕之漫不经心地摩挲着下颚,音色淡淡,“私以为,在处置惩罚这件事情上,您掺杂了过多的小我私家情感,有失偏颇。”
费尽心思护着的,眼下他倒成了坏人?
裴子羡黑眸微眯,唇边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尔后似虚心请教般微微低头启唇,“那依慕小姐之见,应当如何?”
纤浓如扇的眼睫轻颤,唐慕之一边以玩味的眼神琢磨着男人的情绪,一边偏又一本正经地说道:“四个字,赏罚明白。”
公主切一人分饰三角,其中缘由她已大致了解,遂口吻淡然地论述:“裴爷突然下达任务,祝景临危不乱完成得精彩。”
“基于这一点,您似乎忘了嘉赏。”
此话一出,祝景惊骇地偷覷了人一眼忙又慌忙低下头。似乎在蒙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无比纠结又惊骇。
不管唐慕之是趁着这个时机落井下石照旧借此收买人心,自己都不会感应意外。
却不意,她竟一而再再而三要保自己。
要知道,据她所知,这个巨细姐总是清高倨傲,一向不知温柔为何物的。
可就是这样一小我私家,居然会在这个夏日的午后悄悄地把温柔给了一个把她视作眼中钉的恶人。
裴子羡没错过祝景眼中一闪而过的庞大,但他却没再将矛头指向她。
剑眉微挑,便看向唐慕之神色纵容地颔首应声,“慕小姐言之有理!光这么罚确实不妥。”
小女人或许不知道,若不是念在祝景有功,这八天可不是单单在训练场上走一遭那么简朴了。
而在唐慕之看来,既已获得了台阶,那便继续走下去。于是,顺势接着毫无心理肩负地卖乖,“裴爷,现在几点了?”
“怎么?”男人清隽的眉心微皱,却依言看了下腕表,“要回去?”
问话的人没有立即作答,而是将视线转向落地窗,望着那片淡淡的光晕轻声感伤,“一寸时光一寸金。”
说话间,那柔若无骨的小手不仅爬到了裴子羡翻卷的真丝袖口上,而且还压弯了唇角,语气怏怏地反问:“你看啊,咱们多日未见,算小别胜新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