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卸磨杀驴
与此同时，万沛民确认自家主子放心地进行午睡后，便一边悠哉悠哉地叼起了烟袋一边向后院假山踱步。
当一股烟雾从嘴边溢出时，那双略显污浊的眼睛敏锐地捕捉到一小我私家影。
在老夫人的住所偷偷摸摸……
其实，他一直怀疑三爷和五爷是和外人勾通了。他们两家现如今已经满盘皆输，哪来的狗胆还敢买通下人当细作？
果真，那巨细姐说的没错——
老夫人年迈，少主又忙到两全乏术没措施一直在翡林坐镇，这池子越来越浑了。
借着这回车祸的事情，把那些个怀有异心的虾兵蟹将一网打尽，乃是明智之举！
正琢磨着把那厮一举拿下时，一张熟悉的老脸猝不及防线映入眼帘……
“老伙计，近来可安好？”
来人从廊柱后徐徐现身，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不怀美意地先声夺人。
万沛民皮笑肉不笑地冷哼一声，甩甩袖子坐在凉亭中的石凳上，斜他一眼，“哎呦呵，原来是我们周大人！”
“稀奇啊稀奇！一辈子见不得光，老了倒是闲不住了。这时候出来晒晒太阳，好趁晚上再去当古墓派……”
平素威严冷酷的老管家现在不仅打开了话匣子，居然还喋喋不休。与这么多年在麟瑞雅苑塑造的形象可谓大相径庭。
然而，来人对于他种种天南地北的冷嘲热讽非但照单全收，反而还特别体贴地将他上下审察了一圈，再次嘘寒问暖，“失眠、食欲下降是压力过大的体现。”
“沛民啊，你今日如厕的次数和……”
“周飏！你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半截身子入土的老狗居然又玩监视这一套？”
“啊，是是是，都是小的糊涂，万管家教训的是……”
绿色的狗尾巴草在周飏嘴边来回晃动，而它主人双手交叠垂在身前，微微佝偻着背，用温顺又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说出无关痛痒的致歉的话。
这时，万沛民眯了眯眼，徐徐吐出一口烟雾，就这么冷冷地看着手里的烟袋。
忽地，他剧烈咳嗽了一声，一脸正色地盯着眼前一巴掌能拍死一头牛的小老头，嗓音沉沉，“有周宜在，有你什么事？”
“周飏，你老实说。老夫人最近是不是另有部署？等等——”
“我不探询她私下跟你付托的，但是……你记着了，但凡有危险的，让我上！”
随着周飏法式稳健地向前一步，穿过凉亭的斑驳光影落在他的侧脸，而他的后背却始终被阴影所笼罩。
当下这一刻的光影交叠与变换，似乎是周飏一生的真实写照。
浮浮沉沉三十余年，两个老伙计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盯着相互。
终于，周飏如释重负地勾起嘴角，慰藉性地拍了拍对方肩膀，凑近了神神秘秘地小声道：“有件事确实要提点提点你。”
万沛民微微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又潜伏紧张地期待着老友的忠告。
结果，对方轻飘飘地来了一句——
其实，老夫人一早就知道车会出问题。
眼看小老头惊奇地张大了嘴，周飏便继续倒豆子似的增补道：“至于，它在什么场所什么所在，造成多大的破坏力……”
“完全都是老子说了算。”
通俗地讲，爆炸发生在万沛民伸手拉开车门照旧左脚踩上踏板的一刹那，全部都在周飏的掌控之中。
听到这话，万沛民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画面。最终，他的思绪停留在事发就地自己掷地有声的辩解……
冷不丁的，背脊处传来阵阵寒意。
换句话说，自己被当成枪使了呗！
但紧接着，他又连连惊叹于老夫人那种推测人心纵观全局的可怕天赋。到了最后，却又止不住心情庞大地叹息——
那小女人啥都不知道，一上来就敢“兴风作浪”嘎嘎一通乱杀啊！
如今回过头来看，这种胆子和魄力，倒是有几分老夫人年轻时候的风范。
也就不到两分钟，万沛民彻底理清了这里面的门门道道。于是，一言难尽地白了眼劈面的人，不屑地冷嗤。
“所以，周大人特意选择亲口告诉我，是想要卸磨杀驴，亲自送我上路？”
“老伙计，”周飏眉心刻着一道痕迹，而左侧的断眉更是泄露了几分杀意。
“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不是普通的车辆发动机问题，更不是普通的车辆自燃引发爆炸等问题。这关乎到以后老夫人和少主在裴家的职位与威严。”
“这次事故的背后隐藏着一种试探！如果不强有力地体现出自己的领地意识……今天有人挡了你的路，明天就能占有你的女人、屋子、金钱，一切的一切。”
万沛民挑了下眉梢，没吭声。
在权力面前，“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原理他怎会不懂？
下一瞬，周飏却亲自重新给人擦了擦烟袋，又尽力扯出张笑脸，“是她老人家特地让我来知会你一声。省得……”
“某个玻璃心的又觉得老夫人偏心。”
万沛民被伺候着再次感受到了烟草的香气，惬意地对半空吐了个烟圈，语气轻快了几分，“我一个打工的，到头来还要老夫人格外看护我，真是内疚啊内疚。”
周飏没好气地踹了下他的腿，眼中却有一丝浅浅笑意划过。刚刚的针锋相对虽然是假的，纯粹是万沛民戏瘾犯了……
车祸时自己就藏在四周，是绝对不会让他失事的。
相对的，不管是万沛民照旧他本人，纵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当做棋子入局，也从来不会担忧自己的人身宁静和老夫人的用心。
这即是多年来他们主仆之间绝对的忠诚与听从——究竟，他们的命都是她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