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洲灰色的城墙徐徐远去,官道上也越发平静,一路走来,两侧野草蔓生,斑斓的野花一片一片,着实是春末初夏的好时节!
然而往日繁盛的门路上,如今只有老黄牛正慢吞吞拉着大车向前走去。
高高的行李堆成一座小山,时不时便有零星小件从行李堆里“噗”地一声轻飘飘掉落在地,丝毫未被其他人觉察。
太阳逐渐热烈起来。
白麓转头看了看,总觉得眼前这行李堆似乎也没那么大,不由心生遗憾:“唉,我就说,那缸酸菜扔的早了!”
“你瞧这行李,绳子都没绑紧——明白照旧有空间的!”
时阅川紧绷的脊背慢慢放松,趁着头痛还未剧烈,赶忙又轻轻向后倚靠。
下一刻,他又迅速弹了起来。
行李中间都被掏空了,他照旧先坐着吧。
……
老黄牛的法式随着前进路程反而越发轻盈,白麓左看右看,不是哀叹她的酸菜,就是心疼之前没放上来的米面粮油泡脚盆……
眼看着绑行李的绳子越来越松,白麓还总忍不住摩拳擦掌想从行李中扒拉点吃的,时阅川现在突然问道:
“白麓女人怎会在我时府做工?听你口音似乎原本不是南洲人?”
白麓转过头来:“穷呗,签了个活契就进去了——”
刚穿越那会儿,她已经想好自己要如何从开局小丫鬟逆袭了。好比先挣钱再赎身,然后一年搞大棚,两年搞香菇,三年试嫁接,五年找寻新物种!
此等严格且缜密的五年计划,堪称她人生脑力的巅峰时刻。
然而巅峰不外一刻钟,管家便朝她手里塞了张还回来的契书——
没措施,大伙都逃难呢!活契的下人就不带了哈。
职场奋斗就酿成了极品家庭……
说出来也怪心酸的。
……
至于原来——
“我家原先是辽州的,那边有战乱,又遇上大旱,我们就随着流民一起,慢慢来到南洲了。”
说到这里,再顺便说一下那一个被火烧得没影的爹,另有那个把女儿推进灵潮里的娘……
白麓体现,人性嘛,小意思。
上辈子她见多了,不稀罕。
然而这样的故事被这么轻飘飘的讲出来,各人不由一阵唏嘘。
就连朱青都有了莫名的骄傲感——
“姐姐,跟你比起来,原来我照旧幸运的——朱医师在灾年用了半斗粗粮就买了我,虽然常要挨打,但是……好歹我没被打死啊!”
这话一说,灵甲和时阅川缄默沉静下来,竟有些接不下去了。
不外幸亏这个故事另有重点,各人品了品,一时间啧啧叹息:
“这灵潮可真了不得啊!”
瞧瞧,原先一个被极品爹娘压迫的小可怜,进灵潮生死挣扎一趟,竟孕育出这么一朵大奇葩!
只有朱青对白麓九真一假的假话最是捧场:“确实,你看我,这不就成了那么大一坨仙人掌吗?”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再看看脚底下已经磨得薄薄的布鞋,委屈道:“姐姐,要不你捧我一会儿吧?”
他给自己挑了好漂亮一个白瓷的花盆呢!
——从时府里找来的。
白麓绝不犹豫地拒绝:“小青啊,不经历风雨,怎么能见彩虹?人,照旧得脚踏实地才行。”
灵甲实在忍无可忍——这小仙人掌能把自己缩得跟一个仙人球似的,那小花盆也不外巴掌大——这女人如今这么放肆,还不是仗着那仙人掌?
她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
“朱青,我来捧你。”
灵甲壮硕的胸膛一挺,现在伸手便进行李架中想掏出那个小花盆——
“灵甲!”
时阅川只来得及惊叫一声,便见松松垮垮的行李现在哗啦啦散了架。
老黄牛好不知所措,赶忙停下牛蹄子,发出无辜的“哞——”
白麓看了看地面散落的一堆工具,突然叫了起来:
“我的被褥!我的蜜饯桶!我的猪油罐!我的泡脚桶……”
“怎么都不见了!”
……
她是这样凄惨,时阅川作为【谦谦君子】,现在忍着头痛也要劝上一劝:
“白麓女人,这些工具灵甲都有准备,丢了就丢了吧。可能行李摆的不稳当,所以路途当中不慎掉落……”
去最近的鹭洲,三天路程即可。
而三天的路程,白麓准备了三个月的……
时阅川心性纯良,怎么舍得老黄牛受这样的苦楚与折磨呢?
唉。
这都是不得已啊!
各人情真意切地慰藉着,一边还收拾行李重新绑了起来,白麓也只能叹息——
“没事,都是我太大意了——这样吧,横竖咱们走的也慢,我赶忙跑回去把他们再捡回来!”
时阅川:!!!
他按住额头,突然闷哼一声:“歉仄了白麓女人,我实在头痛难忍,不宜久留——再走一个半时辰约莫就有茶水摊,咱们先去那里休息吧?”
至于仙人掌的小刺——也不知道有没有副作用,他们还带着那笼老鼠,连续视察呢!
现在虽然是能少用小刺最好。
眼见白麓又要开口,时阅川赶忙叹息一声:“一年没去了,也不知道那里的酸梅汤,是否照旧那样隧道……”
酸梅汤啊。
白麓只觉口舌生津,现在看了看大太阳,突然就渴了起来。
“走快点走快点!小青,来来来,我捧着你!”
……
说是一个半时辰,可是老黄牛的脚程,着实慢了一点点。
“另有多远啊?”
“快到了。”
“还要多久啊?”
“快到了快到了。”
“到底还要走多久!”
“马上,翻过那个上坡就是!”
灵甲回覆的声音都振奋起来——再不到,他也受不了这种催问了。
白麓看了看天色——她还不太能掌握这种能看时辰的精准技术,但瞧瞧头顶,太阳已经在正中心了啊。
这糟心的,怎么就不能有个高铁呢?
实在不行,自行车也可以啊!
再退一万步,她把大厨拎着,两小我私家也能快快走到吧!
幸亏,上了这个坡就是——
“人呢?”
爬过这个山坡,便又是平缓向前蜿蜒的大道,而在路旁,一个简朴的茶水棚子,果真伫立在那里。
发黄的酒旗在风中孤零零招展,茶棚里冷锅冷灶,零星几张桌子叠摞在一起,明白半小我私家影都不见。
白麓出离恼怒了!
现在把手里仙人掌往桌子上“咣当”一放:
“我的酸梅汤呢?”
时阅川心虚地咳嗽一声。
——这里距离南州城也不外半日的脚程,城里一天一夜人迹全无,周边府城不行能没有消息……
就算店家自己不跑,可再做生意,也没客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