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 姜野奈禾是唯一的特例

　　萧予远远望着大冬天吃雪糕的少女，慢慢地，他的视线移到了马玲玲身上。

　　马玲玲不小心将雪糕上的脆皮弄到了衣服上，姜野奈禾马上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给她细细地，又温柔地擦拭。

　　然后，又扬起被寒风吹出红晕的脸蛋，对马玲玲笑。

　　少年那双凤眸里细碎的光，逐渐如死潭外貌开始结出的冰霜，在温冷之中挣扎。

　　有一件事，在萧予心中疑惑。

　　为什么韩钰一过来，她就突然离他远了。

　　为什么她一离他远了，又和别人开开心心，他心里会有窒息感和无措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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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深秋意外的萧瑟，面容姣好又温柔的女人在天色刚亮时就在厨房忙活。

　　那一天，是她儿子的生日。

　　暑假事后，儿子的个子突然蹿了很高，但身板却很瘦。不补点营养真担忧身型会不会变难看。

　　她的儿子，从小就有许多女人愿意跟在身后呢，为了日后他能遇到比她要好的生活，要努力经营他的小身板才行。

　　她昨儿个就给儿子买了鸡鸭鱼，现杀现做，蒸炖烹饪，够忙活一上午的。

　　来年就要升入高一的儿子为了考得好一点，总是起得很早，她这头还没想好从什么菜开始做，便听见儿子刚变了嗓子的声音，洁净清冽：“妈，我去上学了。”

　　“穿上妈妈给你织的毛衣了没有啊！”

　　“穿了。”

　　尔后就是门打开再关上的声音。

　　那天上午飘了点小雨，整个安城都极为压抑，但萧条的情况，挡不住他的开心。

　　因为是他的生日。

　　只是，他已经不记得其时的喜悦有多厦悦，因回抵家后，美美意情就在一瞬间化为泡影。

　　他所谓的父亲把一餐桌丰盛的菜肴全部打砸，他所谓的奶奶坐在沙发上诉苦家门不幸，指着地上痛骂败家贱人，肯定和什么不三不四的男人出去过才学了过生日搞仪式那一套。

　　他的母亲头发散乱，脸上有明显的淤青，发青的唇不住地翻出白沫，手抽搐着去抓就在指尖前的手机，却怎么都抓不住……

　　“妈——”

　　送去医院，母亲农药中毒，得洗胃。

　　瘦小但在他心里是一片天的母亲，伸手抚摸他湿润的脸颊，说：“乖，去上课，回来妈就好了。”

　　但那日的课，他压根没上进去，等放学他第一时间赶去医院，母亲不见了。

　　发狂地跑回家，还算宽敞、采光也明亮的屋子空无一人。

　　强光闯进屋子模糊了视线，周围的一切似乎酿成了在硝烟中摇摇欲坠的断壁残垣，吞噬了一切包罗着他，他被这浓烈的绝望死死扼住了气管。

　　直到他发现，自己房间那张和妈妈的照片，自己那一半被温柔地撕掉了。

　　那一刻，他在穷途末路里找到了可以喘息的漏洞，他回过神来，满身已然是一片冰凉。

　　他抓住家里的座机哆嗦地拨打一个号码，无人接听，无人接听，照旧……无人接听。

　　“妈……”带着青涩磁性的少年嗓音终于泣不成声，对着机械的人工声调歇斯底里：“你不要不要我……”

　　他被决绝而爽性的抛弃了。

　　那种感受，随着日月变迁里的艰难求生，他已经不太记得了。但就是现在，姜野奈禾让他又有了那种感受。

　　她说要和他做朋友。

　　但现在她有了别人陪伴，似乎也不愿意要他了。

　　在兜着残缺的心踽踽独行的日夜，他找过自己许多错误，最后错错叠加，似乎他的存在，就是原错。

　　他又把头垂得很低，周围人来人往，面色各异，他却觉得自己与之格格不入。

　　若不是，剩一个渺茫的牵挂在支撑着他，他想，自己会坚决地结束自己和这个世界的联系。

　　有几个穿其他高中校服的女生结伴从他劈面走来，女人们发现了他极为惹眼的面容，面带喜色正准备靠近，他长眸一瞥，冷光闪过，瞬间劝退了她们。

　　他知道许多人都怕他，他暴戾和阴郁的社交行为，不是所谓性格，是他唯一能兜住脆弱的措施。

　　他不是那种——你不要我，我也不要你的清高人。

　　他是那种——如果你身边能容一个我，你一开始要了我，厥后你又不要我了，我就掏出心捧着，跪下求你要我，好欠好啊。

　　所以，他从来不轻易地和异性接近，他怕女性这种天生自带柔和的物种，拨乱他难以修补又疯狂渴望被爱滋养的情愫。

　　姜野奈禾，是他唯一的特例。

　　去星际网吧要经过一条有商铺的狭窄小巷，那里平日里有许多混子停留在一家理发店外。

　　一家店门口放着不小的音响，那年那首热歌正在播放：“我伪装着，不露痕迹的，想在你身边……”

　　姜野奈禾和马玲玲说说笑笑已往，也不出意外撞上了一群年龄参差的男生。

　　她无意与某一位对上了视线，然后一群人都面向了她，有个做了南棒同款发型的男生吹了下口哨：“美眉，去哪儿啊！”

　　马玲玲脸色变了，怯怯地拉着姜野奈禾想返回去。

　　但姜野奈禾面不改色，拉着马玲玲继续往前走，也冷冷应了一句：“前面。”

　　但没几步，她被拦住了去路：“留个电话再走！”

　　她停住了步子，周围也有路人来往，也不止她们两个女生，但看这群男生的做派，应该只在这条街拦长的出众的女人。

　　姜野奈禾瞧着这土狗，嘴里刚说了一句：“配钥匙吗……”

　　“你配几把”才到口边，肩上的书包又被人一提，紧接着一道降低凌厉的“滚”掠过她的耳畔，冲着土狗而去。

　　她转头，瞧萧予蹙着眉，嘴角下沉，长眸冷光闪过。

　　那张俊美的脸现在凶的好邪魅，就像崩坏的璞玉。

　　土狗一看他，眼神一变，口中惊骇地呢喃着“萧，萧予”循分地退到了边儿上。

　　萧予垂眸凝着姜野奈禾的眼睛，又掂了掂她的书包，“我来背。”

　　饶她也是不怕惹事的人，却在这时怕了萧予，双臂屈服在他的阴鸷之下，乖乖地从书包带儿里抽出来，任由萧予拿过书包往自己肩上一跨。

　　他带着她走出了那个让少女们觉得危险的地带。

　　旁边的配景音乐还在，“心不再拼命躲——”

　　音符贯串上下五千年，是情绪使然的催化剂。并能化腐朽为神奇，音符敲打心脏，能让简简朴单的几个字，在差异的人心里有差异的意义。

　　“走的真快。”萧予淡漠的声音与配景的歌能清晰的区离开来，“我等你，你都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