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 要饭的艺术
其他村民见状,有余力的都回了家,余下的就在村口盯着,买粮可以,进去不行。
不外他们似乎对小孩并不设防,徐月抹了把泪涔涔的小脸,带着王家大娘和姊姊,在徐大郎的看护下溜进了村。
村民看到了,但也没说什么,料想他们可能是要去其他人家讨饭,只觉得心酸。
徐月一边审察这个村,一边对身旁的姊姊和王家大娘嘱咐:
“谁家开门就在门口看看,别乱进人家大门,有人出来嘴甜说几句祥瑞话,好比主家祥瑞、财源广进、身体康健之类的。”
“人家给什么都收着,收了要说谢谢好人一生平安,不给的也要先谢了再走,都记着了吗?”
王家大娘努力记下后,重重点了点小脑袋:“嗯嗯。”
“姊姊呢?”徐月看向徐二娘。
被妹妹这讨饭绝学震惊到的徐二娘这才回过神来,体现自己会给美意人祝福的。
徐月又转头看向身后随着的徐大郎,“哥哥呢?”
徐大郎咧嘴一笑,学她刚教王家大娘的行动,拱了拱手说:“祥瑞!”
可以,很好!徐月满意颔首。
前方正好有三户开着大门的人家,徐月一挥手,王家大娘往左,徐二娘去右,徐月和徐大郎则去正前方那户人家。
屋里有人出来,徐月笑盈盈的张口用生涩的当地方言说着祥瑞话,也懂事的没有冲进屋子,心地善良的人家看她们可怜,都市给她拿点工具打发她们。
徐月接过工具,又拉着哥哥一起灵巧的给主人家致谢,这才离开。
有些个美意的,又把兄妹俩叫回来,多给个破碗或是菜团子什么的。
虽然也有极个体村民实在厌恶这样的行为,远远看到她们过来,就嘭的把门关上。
一开始看到,心里确实有点小惆怅,但徐月内里灵魂究竟是个大人,很快又释然了,挤出笑脸继续去下一家。
至于节操什么的......那是什么?能吃吗?
这样一番讨下来,总有些收获。
破席子一张,旧陶罐一个,破碗三个,菜团三个,薄饼半块,另有一件补丁叠补丁,一戳一个洞的小孩旧衣。
这个时代生产力水平就只有这么底,这些放在后世丢在垃圾堆都没人捡的工具,已经是村民们最大的善意。
徐月一点都不嫌弃。
席子虽破但也能挡一挡清晨的潮气,补丁衣虽然全是洞,但那也是布,盖在身上总能好过什么都不盖。
而陶锅破碗就更有用了,能煮工具吃,不用再吃干得便秘的烤肉什么的,至少有口热水喝。
菜团和薄饼,老实说,穿越过来这么久,这是徐月第一次在食物中看到一点绿。
你当他们为什么会便秘?
就是因为恒久不吃水果蔬菜,身体严重缺乏膳食纤维,营养太过不均衡所导致的。
徐月把村民们送来的工具都放到旧陶锅中,递给哥哥拿着,领着姊姊和王家大娘,欢快奋兴回到了村口。
大人们已经交流到食物,有些是熟食,有些是一两把野菜,大多给的都是掺杂糠皮的谷子。
在兖州当地,谷又称梁或粟,二者之间的区别在于,梁是优质小米,粟是普通小米。
而未脱壳的小米或者混淆了三分之一以上糠皮的小米就叫谷。
这时代农业并不发达,还处在靠天用饭的时代,所以哪怕是糠皮,也会留下来一起烹煮。
村民们之所以拿来带糠的小米卖给徐、王两家,不是要占他们自制,而是普遍的行情就是这样的。
徐大花出去二十个钱,换来了野菜一把,麦饼两个,外加五斤带糠小米。
算起来,村民们已经算很老实的了,没有中间商赚差价,给的也比市场上的多一些。
“今年各人收成都不怎么好,只能给你们这么多了。”村民们怕他们误会,还解释了一通。
王大有也花了二十个钱,换来一把野菜和五斤带糠小米。
至于麦饼,他是没有的。
说起这,王大有又忍不住对他的徐年老越发敬佩了。
他从来不知,原来徐年老还会卜卦,嘴皮子上下一动,让人家白白给了他两个麦饼,还感恩感德直呼高人。
王大有心想,可不是高人,这种风水测算秘术,向来是不外传的,那些豪强各人族恐怕明白的也不多。
一时间,只觉得徐家的身世配景越发扑朔迷离起来。
另有个妇人抱着孩子急遽赶来找徐高人给看看,深刻展现了古代人民对鬼神之力的莫名崇敬和敬畏。
可惜,两家人买了食物就离开了小乡村,那妇人只能望着早已经空下来的村口,暗叹自家孩子没有福缘。
两家并没有走远,而是来到村四周的小河滨,找了块平坦地歇息下来。
各家各起一个火堆准备做饭。
徐大找来大石块熟练的架起灶台,把陶锅放上去,倒上水,往里到半斤粟米,再放一大把野菜,撒两粒村民送的盐粒,用树枝搅拌。
很快,食物的香气冒出,早已经饥肠辘辘的徐月兄妹几个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
但距离野菜粥全熟另有一段时间,王氏就把孩子们讨回来的菜团和薄饼先分给她们吃。
王家大娘也有一份,不到她半个巴掌大的食物,还不忘分给弟弟一点。
几个孩子慢慢的吃着,似乎这样,期待的时间就会变得短一些。
一刻钟后,野菜粥熟了,破碗只有三个,分给王家一个后,徐家只剩下两个,一家五口轮流用碗盛粥喝。
温暖的野菜粥下肚,徐月火烧一样的胃终于平复下来。
身前水流潺潺,几片黄叶随水漂流,填饱肚子的一家五口却不知路在何方。
本以为离开了山阳郡,找到了水源,一切都市好起来。
本以为到了濮阳,就能获得应有的庇佑,有个容身之所。
然而这都九月天了,他们还缩在别人村子外边,以天为被,以地为席!
一家五口面面相觑,齐齐叹气,“唉~,睡吧。”
躺在破烂的草席上,想着自家这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此情此景,徐月忽想吟诗一首。
“庆宣年时饥饿,万户愁生眉锁,有口却无餐,滴泪漫成珠颗,灾祸、灾祸,灾祸临头怎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