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跑回到碧幽阁后,紫熙直奔内室并锁了门,听到脚步声,迅速吹灭了屋里的蜡烛。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感受如此惊慌。
之前,为了照顾滕璇熠的感受,紫熙还让姐姐他们不要使用灵力,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似乎不再介意这个事情,甚至,遇到问题时,他会自然而然地利用这个优势。
倒不是说这样做有什么差池,可这与自己认识了解的滕璇熠差异太大了,他,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见内室灭了灯,昕若刚想推门进去看一看,却被滕璇熠阻拦了下来:“别去扰她了,昕若,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
看了看那紧闭的房门,昕若颔首道:“好,那你们也赶忙休息吧!”
说罢,昕若又看了一眼内室,微笑着走了出去。
竹澜走到风炉前,拎起吐着白气的铜壶,倒了一碗茶水放到了一旁,道:“先喝杯热茶暖暖。”
盯着内室叹了口气,滕璇熠自是明白紫熙的心思,可是,该怎么解释呢……
走到竹澜身旁,滕璇熠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道:“照旧喝酒吧!”
竹澜没有说话,看了一眼内室的门,转身从橱柜里拿出两坛酒放到了桌子上。
这一夜,碧幽阁里格外的平静,两个男子在外厅默默地喝着酒,没有任何攀谈,而内室中,紫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才沉沉地睡了去……
转天,直到日上三竿,紫熙才迷迷糊糊地醒来,她伸了个懒腰,心想:有多久没这么好好的睡上一觉了?太爽了!
起身,穿衣,随便捋了两下头发,紫熙轻轻地打开了房门。
竹澜和滕璇熠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丝毫未查觉那扇被他们盯了半宿的门终于被打开了。
蹑手蹑脚地走到二人身后,紫熙歪嘴一乐,“嘣嘣”两下,给了他们后脑勺一个亲切的问候。
二人蹭地坐了起来,回过头,睡眼惺忪地望着那张笑开花的脸,行动出奇一致的揉了揉后脑勺。
紫熙道:“我说你们两个真行,这院子里又不是没有此外屋可以休息,天天趴在这睡,不累吗?”
搓了搓脸,滕璇熠道:“这里睡得踏实。”
揉了揉眼,竹澜道:“这里睡得踏实。”
……
不偏不向,各自送给他们一个白眼后,紫熙摇了摇头,无奈地收拾了一旁的空酒坛。
滕璇熠站起身,直了直腰说道:
“我去给你吊水洗漱。”
竹澜拽住他的衣袖,道:
“你肩膀有伤,照旧我去吧!”
放下手中的酒坛,紫熙道:
“行啦!你们两个醒醒盹,我去吧!不就烧个热水嘛!”
吱扭,房门被轻轻推开,昕若提着一桶冒着热气的水走了进来,道:
“你们可算是醒了。”
竹澜道:“昕若?你什么时候来的?”
拿过两个空铜盆,划分放在滕璇熠和竹澜面前,倒上热水后答道:
“也没多久,听到这屋里平静的很,想是你们都还睡着,所以就去厨房先把热水烧好。”
说完,昕若右手拎起水桶,左手拉起紫熙:“你进去洗,然后我帮你梳头。”
笑眯眯地拦住昕若的手臂,紫熙靠在她的肩膀上,撒娇道:“昕若你最好了!我要是秘渊啊,就赶忙把你娶了……哎?哎哎哎……”
昕若脸一红,扯着紫熙就往内室走,那丫头被拽地踉踉跄跄的也不愿闭嘴:“脸红什么啊?我说的是实话,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女人,还不赶忙……”
咣!
内室的门又被关上,随之而来的就是紫熙一声夸张的惨叫。
滕璇熠和竹澜马上醒了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气氛突然间变得有些微妙。
是啊!这么好的女人,要是能娶,谁不想马上娶回家,可是……占为己有这四个字,于滕璇熠和竹澜而言,实在是一种奢望。
梳妆完毕,紫熙打开房门,道:“走吧!去看看那个倒霉蛋儿!”
落翼遥连夜配制出了解药,还好当初自己将蛊虫生成的顺序纪录了下来,否则,紫熙怕是要内疚许久了。
滕璇扬服下解药,身体倒是好了许多,可是精神仍是不佳。昨夜,听到有人大叫“走水”之时,蛊毒正在发作,他无奈只得打开暗门,躲入了密狱之中。他心里明白,这个时候自己府里失事,绝对不会是巧合,他以为那些人会冲自己来,可是没想到……
落翼遥摸了摸他的脉,悄悄松了一口气,道:“毒已经解了,但还需调养些时日。”
滕璇扬默不作声,照旧一副痛苦至极的模样。
房门被轻轻推开,紫熙咬着嘴唇走了进来,看见滕璇扬那个样子,心里有些惆怅,她转头对昕若说道:“去准备一些清淡的吃食吧。”
昕若点了颔首,便向厨房走去。
滕璇熠和竹澜一前一后进了屋,将房门轻轻关上。
朝着落翼遥微微一笑,紫熙道:“辛苦啦,一夜没睡吧?”
落翼遥抿了下嘴:“还好,眯了一会儿。”
“切!瞧你那眼下的乌青,哎!快回去睡觉!”
这丫头照旧很体贴自己的!落翼遥笑了笑,道:
“好,那我先回去了,他……忧思太过,我去配些安神的药,晚一些再给他服下。”
紫熙点颔首:“你先好好补个觉,然后再说。”
带着一脸满足的笑容,落翼遥脚步轻快地离开了,滕璇熠和竹澜瞥了眼再次被关上的房门,在心里齐声暗道:我看他一点儿都不困!
走到滕璇扬身边,紫熙徐徐坐了下来,她脑子里不停的琢磨着,该说些什么劝慰的话才好呢?
她屁股刚坐稳就被滕璇熠轻轻拉了起来,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道:“坐那里。”
然后,他便“攻克”了滕璇扬身边的座位。
还没等紫熙反映过来,竹澜上前把她拉到了滕璇熠刚刚指的位置,道:
“坐。”
紫熙看了看他们俩,心想:这是不让我说话的意思吗?
没有任何劝解慰藉的言语,滕璇熠面无心情地看着滕璇扬,道:
“年老,你退出吧!”
眼皮慢慢抬起,滕璇扬红着一双眼盯向了滕璇熠。
滕璇熠继续道:“你失去的还不够多吗?那个位置,你不适合,所以,断了不应有的念头你才气活下去。”
从昨夜开始便一语不发的滕璇扬终于开了口,声音微哑道:“活?你告诉我,在世另有什么意义?”
滕璇熠缄默沉静了片刻,语气略有缓和:“她们简直无辜,可若不是你算计伤害别人在先,又怎会酿成今日大祸?如今这般情形,你觉得自己无法接受和面对,所以想用死来逃避吗?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想要谁帮你收拾?谁又会帮你收拾?”
滕璇扬痛苦地捂住了脸,情绪十分激动:“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滕璇熠摇了摇头:“你不知道?你可以不知道,但是你不行以再肆意妄为!别忘了,你是南丹的大殿!即便日后你不能为王,身上,也肩负着护国保民的重任!怎么,该你享受的尊容富贵一项不落,对于自己该履行的责任却视而不见?如果是这样,莫说在世,你有何脸面去死?有何脸面去见先祖!在世,不能只是图自己一世安乐,还要咬着牙去蒙受那些让你不堪重负的工具!不错,你有选择死,选择逃避的权利,可就这样输的一败涂地,年老,你可宁愿宁可?”
徐徐放下手,滕璇扬似乎冷静了下来,南丹的大殿……南丹……
“说的好!”紫熙站起身拍了拍手赞叹不已。
滕璇熠轻轻勾了下嘴角,拍了拍滕璇扬的肩膀,道:“这几天你就在这里好好调养身体,记着,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凡事往前看,还不晚。”
紫熙赞同道:“就是!别忘了另有凝芙这事儿呢!你们男人家的恩怨非要扯进来一个女子垫背,什么玩意儿!”
听到凝芙二字,滕璇扬皱起了眉头,问道:“她究竟是谁的人?”
紫熙早猜到他会问这件事,究竟,在昨晚他已经看出来这是一个局了。
“虞子国。”紫熙从容答道。
“她是虞子国的细作?”
“嗯。”
缄默沉静良久,滕璇扬点了颔首:“原来如此,虞子国是想找时机挑起南丹和旄由之间的纷争,从中赢利!哼!”
“对啊!多可恨!不外凝芙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哎!一个女人家,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嘛,你就不要盘算这些了,我是绝对不会把她交给恒苍的!”
滕璇扬很是费解:“你的人?你要保一个虞子国的细作?荒唐!”
“我……我想保谁就保谁!细作也是人!你不也让她潜在恒苍身边给你当细作嘛?再说了,照旧你坑她在先!哼!”
“我……”滕璇扬自知理亏,欲言又止。
滕璇熠忍住笑,站起身道:“年老,这件事我尽力帮你解决,不外我猜父王那里已经对你起了疑心,你且称病在我府里住上些时日,我们,识趣行事。”
滕璇扬攥了攥自己的衣衫:没想到,在自己快要被逼上绝路的时候,竟然是滕璇熠帮了自己……
他抽动了下嘴角,“谢谢”两个字终究照旧未能说出口:“好……我知道了。”
紫熙一脸不乐意地打开了门,故意提高嗓门儿道:“连声谢谢也不会说!早知道让落翼遥晚几天再来了!哼!”
滕璇熠笑了笑,道:“年老,你好好休息,我们先走了。”
“……好。”
待屋门关闭,脚步声渐远,滕璇扬喃喃自语道:“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