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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南枝

第64回 诊脉

择南枝 二阿农 2850 2022-02-02 18:00:00

  再细细一看,竟是乱葬岗埋方禾那人。

  上回见,那人说是病了,面容憔悴。而这回,他双眼紧闭,右脸上竟有一小片溃烂。再细细一瞧,他的双手,竟然也溃烂了,看起来十分唬人。他身上穿的衣袍脏污破布,头发像是许久未曾清洗过了,怪不得药馆伙计说是乞儿。

  药馆伙计口中正念念有词:“我们家医馆,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这人还怪重,他费了吃奶的劲儿,才气堪堪拖动半分。

  有人唤住他:“医治他,须得几多钱?”

  药馆伙计还没有回覆,曾医生疾步走过来,细细一瞧,眉头一皱:“这,这可欠好办啊!”

  “须得几多钱?”孙南枝又重复了一遍。她原来倒不必管这闲事,只是师傅曾念叨过,日行一善日行一善。既然遇上了,不外乎是出些银钱而已。

  既然有人出钱,曾医生也规则了态度,睁大老眼,细细的视察起病人面容的溃烂处来。这溃烂倒是有些奇怪,是毒疮吗?照旧炭疽?曾医生看着看着,倒是掩着口鼻:“阿甲,取一根竹片来。”

  原来那药馆伙计名唤阿甲。

  阿甲很快取来竹片,递与曾医生。

  曾医生用竹片细细压在病人脸上的溃烂处,许是用了些力,昏已往的那人吃痛,略略睁开眼,目光似是涣散地落在孙南枝脸上,闪过一丝惊喜,嘴唇蠕动着,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曾医生是小我私家精,如此一瞧,即是省得这病人与脱手大方的贵客是识得的。既是识得,贵客又愿意出钱,为何不治?

  当下他笑眯眯的将竹片扔到火盆里烧了,直起身子道:“阿甲,将他收治了。”又向孙南枝解释道,“我们医馆里另有一位牛医生,待会他用过饭便来了。老夫先随女人出诊,如此可好?”

  阿甲扶着那人,心道,这人看起来落魄不已,运气倒是不错。

  如此虽然好。想不到这医馆里医生倒是有几位。她原以为只有一位呢。

  她又掏出一块金锭,放在柜台上,语气冷然:“好好与他医治。”

  这女人,脱手可真是大方啊!曾医生的眼睛简直成了一道缝:“女人且放一百个心,我们如春医馆,最是医者仁心了。”

  既已交待好,曾医生自是随着孙南枝一道出了门。

  阿甲见那人清醒了,便与那人道:“这位仁兄,可否能站起来,我扶着你走。”

  那人刚刚涣散的眼神忽而精光四射,冷冷地落在阿甲的面上。

  阿甲一怔。这,这是回光返照?没等他反映过来,那人拨开他的手,坐直身子,哪里另有半点奄奄一息的模样?

  阿甲警惕地站起来,往退却了几步:“你,你莫不是匪贼罢?”

  对,刚刚那脱手大方的美艳女人,和这个莫名其妙的病人,会不会是一伙,故意装病,将曾医生诓走,再将这人留在医馆了,顺道抢劫……

  不外一瞬的功夫,阿甲的脑袋里飞快地闪过被大盗杀死的尸体的惨状。呜呜呜,不要啊,他过了年,还要迎娶阿瑶妹妹的!呜呜呜,前些日子他才堪堪拉到阿瑶妹妹的小手,还没有亲到阿瑶妹妹的唇呢,就这样死了,太不宁愿宁可!

  他越想越悲切,两股战战,正要跪地求饶,忽听得那人冷冷道:“我只有一个要求。”

  啥?

  阿甲还陷在悲切中,忽地见那人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哗啦啦的倒出一堆工具来。

  阿甲的眼睛都瞪直了。

  竟然,竟然,是一堆珠宝!

  这人怕不是疯了罢!

  阿甲瞪眼看着那堆珠宝,想摸却又不敢。

  那人却将那堆珠宝往前一推,冷然道:“只要将差事办妥,这些全是你的。倘若……”他用手作刀,狠狠地做了一个割喉的行动。

  阿甲狠狠地咽了一下口水,目光真诚地望着那人:“爷!您只管说,想要小人怎么做?”

  那人轻轻抚着那堆珠宝,薄唇轻轻扬起,溃烂的脸上显得越发可怕:“倒也简朴。”

  曾医生笑眯眯的随着孙南枝走在街上,此时夜幕沉沉,寒风肆虐,行人稀少。二人一前一后的拐进一道暗巷中。巷子里昏暗,年轻女子在前面走着,身姿如柳,曾医生一颗心怦怦跳着,这女子如此貌美,脱手又大方,不会是什么狐妖之类的罢……听说狐妖最爱扮作人的模样,来掏薄情男子的心……曾医生越想心越惊,正想转身逃跑,忽地见女子回过头来,目光如盈盈秋月,竟然在黑黑暗闪着光。

  她果真朝他走过来了。只与想象的妖媚狐妖差异,她的脸上冷若冰霜,也不作声。

  曾医生脚一软,就想跪下去求饶。

  却是还没来得及跪下去,他就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薄薄夜色中,年轻女子一手拎着曾医生的衣领,一手拎着曾医生的药箱,脚尖一踮,人便如一只夜鸦,轻盈地越过高高的屋檐,直往灯火璀璨的云溪间而去。

  秦七郎是人犯,请医生,怎么能灼烁正大的呢?自是将医生打昏绑架了去。

  秦七郎的高热来得又急又猛。孙南枝出去的当儿,他已然烧得抽搐了。

  秦家阿翁心焦如焚,但除了一遍遍的用冰水拧帕擦拭秦七郎的额头,别无他法。他除去秦七郎的衣衫后才觉察,七郎的身上全是长是非短、触目心惊、已然溃烂的鞭痕。那可恶的顺天府,竟然用鞭刑。秦家阿翁老泪纵横,心中痛恨千不应万不应让七郎加入到这件事来。七郎可是他们老秦家最后一根独苗苗了,七郎若是没了,他也没有心思活下去了……

  秦家阿翁又擦了一把眼泪。

  段离燕坐在不远的暖榻上,擦拭着头发。

  许是泡澡时睡着了,他现在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像是受了风寒的样子。又或许是近段时间连续没日没夜的奔忙,他的身子蒙受不住了。等下医生来了,须得替他把切脉。药倒是不必开的,他有特制的药丸。可药在夏荷间里的箱子中,等会还得回去一趟。

  秦家阿翁擦眼泪他是省得的,可他懒得作声。

  天底下的好事不是白白得的,它俱是要支付价钱的……

  段离燕才想了一半,一阵冷风忽地吹过来,他竟是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

  一扇门窗大开,是孙南枝回来了。

  她将手上拎着的人扔到地上,又将药箱轻轻放在地上,折身关窗。

  段离燕瞧着地上昏厥不醒的男子,悄悄颔首,想不到他虽没付托,但小枝却明白将人打昏了带回来。他的心腹,变得越来越好了。

  孙南枝没瞧见段王爷赞赏的眼神,她正忙着将曾医生一脚踹醒。

  曾医生猛然醒来,映入眼帘是部署得精美绝伦的房间,以及孙南枝冷若冰霜的脸。

   喝!曾医生连忙往退却挪了两下屁股。这衡宇,是狐妖变出来迷惑他的?难不成狐妖要在这里将他解决了?听说狐妖要掏男子心窝之前,都市与之交欢,顺道在男子冲上云巅之时,一把掏进男子的心窝……曾医生看着孙南枝的脸,心道,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骚啊。

  正乐陶陶的想着,孙南枝却是一指秦七郎:“病人在那里。”

  咦?还真有病人?

  不得不说,曾医生好财又好色,但医术还真是不错的。他一通忙活,又是针灸又是汤药,两刻钟后,秦七郎不再抽搐,高热也略退了些,半个时辰后,秦七郎已然牢固地睡着了。

  趁着秦七郎睡着,曾医生往他的伤口上撒了药粉。

  最后他抹了一把汗:“病人年轻,身体还算康健,只要不再起高热,每日清洗伤口尔后撒药,饮食清淡有营养,自然很快便会痊愈。”

  秦家阿翁谢谢不尽,正要拉着曾医生的手说一些谢谢的话,却听得段离燕带了些鼻音的声音冷冷道:“劳烦医生替我把切脉。”

  曾医生早就注意到房中还坐着一位俊秀特殊的年轻男子。此男子面色冷冷,与那年轻女人的心情无甚差异。唯一有区此外是,男子满身散发着一种慑人的气势,很像,很像他曾诊治过的那些王公贵族的气势。但这男子的气势却又比他们更强愈甚。

  难不成,是皇城里新登位的那位?怪不得身旁有如此姝色的女子。这样容貌的女子,就应当被珍藏在皇宫中,金尊玉贵的养着,而不是出来唬人。

  曾医生心中腹诽,却照旧乖乖的弯下腰肢,替段离燕诊脉。

  只是才搭上去,他的面色就露出一丝离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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