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古代言情

嫡策

第二十三章 家常

嫡策 董无渊 2603 2013-08-12 18:46:46

    从定国寺回来,二夫人就直说心悸脑仁疼,太医来看事后,开了副益气补虚,养脾健胃的药。行明一连几日都守在床边侍疾,偶尔来怀善苑一趟,便偷偷和行昭诉苦:“母亲哪里是病了,明白是觉得脸上过不去,又怕太夫人来说。”

  行昭就边做着针线,边捂着嘴笑。自从黄家的事儿了了后,行明就万般放心起来。太夫人发她抄佛经一百遍,以静静心,也眉飞色舞的领了罚:“抄佛经一百遍换来打那可恨的黄三娘两巴掌,不算亏!”太夫人知道了,气得反笑,又让她多抄一百遍,怕是能将过年给抄已往。

  年节愈近,临安侯府内早早就开始部署了,各家厢房的窗户上都贴着各式各样的窗花,大红灯笼高高挂,连游廊里走得急急急遽的仆从们都换上了或喜上眉梢,或百子延福的绸子衣服。

  医生人忙得团团转,各地的庄子和贺家的通家之好接连送来了年礼,能分摊的都分发到了各房各户去,珍贵的不能分的就归到侯府的公中库里。行昭正襟危坐在楠木书桌前,端着紫毫笔,边听医生人说边记:“河北的庄子上送来了十大筐芸豆,五大袋涿州玉米,另有一尊一丈高的寿星公冀州玉雕。我看芸豆就一房一筐,荣寿堂两筐,黎家半筐信中候家半筐。涿州的米,太夫人一向喜欢吃,荣寿堂三袋,我们大房与二房一个一袋。”

  行昭挨个记下,忽而心头一动,说:“不用给皇后娘娘备年礼吗?”

  医生人一笑没说话,倒是领着小丫鬟在炕上剪窗花的黄妈妈笑起来:“送进宫里的年礼,要由侯爷拍板定钉。夫人要想送皇后礼,就私底里备下,等正月里觐见的送出去就好。这些家常工具,就别拿上台面了。”

  行昭一怔,便接着问道:“那母亲准备送姨母什么礼呢?”

  称谓从皇后娘娘酿成了姨母,医生人并没有太夫人的闻音知雅,边翻着册子对物件儿,边没在意地说:“准备了一对珍珠米粒白玉如意,那个意头好,皇后娘娘一向喜欢米粒珍珠。”

  行昭知道那对如意,是梧州提督呈给贺琰的,用一样巨细的几百颗米粒珍珠串成手柄,再嵌上沙漠白玉,做工很精细,也拿得脱手。但是医生人与方皇后是什么关系,是嫡亲姐妹。行昭做了十年的晋王妃,隆化朝的陈皇后不管事,管事的是闵贤妃,她又一向与闵贤妃交好,送年礼时,经常送的都是平日里时时用着的,好比貂绒大氅再好比一个嵌着琉璃玛瑙的精巧手炉,这些家常的工具才气显出亲疏。

  “母亲,要不再加一方顾宛之刻的汉砖砚吧?阿妩搬迁的时候,祖母赏了几多好工具。姨母又素来喜书画,平日里还能时时用着。如意摆在那儿,便不动了。”行昭搁下笔,向医生人眨眨眼,认真说道。

  医生人笑起来,将册子搁下,单手搂了搂小女儿,十分欢喜的样子:“好好好,就说是阿妩送的,是阿妩的心意。”

  黄妈妈是医生人的陪嫁,随着医生人从西北嫁到定京来,在正院里就像是张妈妈在荣寿堂的角色。她拿着铜剪子三下两下就剪出了一张步步高升,边拿浆糊贴上了墙,边唱着:“侯爷平平顺顺,景大郎君来年下场考过了,女人懂事稳重了,我们家就算过得越来越好了!”

  荣寿堂一向如同佛寺般安宁,正堂里却经常暖烘烘地说着话。或许果真是物似主人型。

  里头正热闹着,有人一撩帘子进来了,声色清朗洁净:“这么兴奋,是在说什么呢?”

  医生人神色一敛,在炕上说说笑笑的小丫鬟们也噤了声,行昭赶忙起身,庄端行礼:“阿妩给父亲问安。”

  来人正是贺琰,将下了衙已换了身褐色常服,头发只用了一支木簪束起,行动从容,神色浅笑地将行昭扶起,又探身看了看行昭将才写的那本册子,笑着说:“不练颜真卿,改写柳公权了?”

  行昭一抬头正好能望到,贺琰面容白皙,调养得极好,一点赘肉和皱纹都看不到,大致切合昔人们说的道貌岸然的模样。

  “照旧练的颜真卿。颜真卿的字儿考究大气温蕴,一笔一划都要笔力丰盛。阿妩人小,记册子时写柳各人的字儿,能写得更快更容易些。”行昭笑着答。坐屋的时候没泛起,第二日一大清晨才回来,她绝不相信贺琰是去吃信中候的酒席了。她问不出来实情,不代表祖母问不出来,静待着即是。

  贺琰点颔首,从怀里掏出个九窍玲珑佩环来,给行昭:“也有原理。拿去玩吧。我同你母亲说说话。”

  行昭抬手接过,指尖挨到玉,一片沁凉。她心也同那玉一样,兀地坠到了冰窖里。贺琰不是个乐意与方氏闲话家常的人,甚至在嫡子出生后,正院里也只是每月点个卯,多是在万氏与刘氏处留宿。

  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该来的始终要来。行昭心里却无端觉得这件事不应该是由贺琰捅破的,按这类人的性子,经常会把恶行与坏事往别人身上推,自己绝不出头,到最后他照旧如同那白莲一样,出淤泥而不染,甚至在外人看来他照旧受害者。

  那要谈的究竟是什么呢?

  行昭望了眼医生人,见她面上有愕然有欣喜有羞赧,不禁有些明白,前世母亲为何会选择那一条门路了。当女人对一个男人还抱有期望的时候,她会为男人任何不合常理的行为与要求找到理由。而当事实与真相明明白白摆在眼前时,脆弱的女人们有勇气去死,也没有勇气去相信。

  行昭捏了捏手里的佩环,看到黄妈妈喜笑颜开地带着小丫鬟们鱼贯出了正堂,欲言又止了几下,脚在地上擦了几下,便又在原地杵着。

  贺琰看得直笑,医生人有些欠美意思,上前搂着行昭往外走,嘴里哄着:“阿妩乖。晚膳给你另外加道鳆鱼,你不是都念着好几天了吗?”

  行昭欲哭无泪,心里头又想笑,哥哥都快到结婚生子的年纪,母亲照旧这样稚气和简朴。却也只好点颔首,出了正堂。

  走过游廊,心神不宁着,边盘算过会儿该怎么样去套母亲的话,又在想什么时候去问祖母知道的实情,还在记挂着贺行晓反常地一病几日,便没注意劈面的来人。

  “几天没见四女人,四女人可好啊。”一个软媚轻糯的声音就此响起。

  行昭一抬头,是那万氏,穿着品红芍药纹褙子,梳了个堕马髻,一双丹凤眼勾得极媚,嘴抿得小小的,上的是樱桃红的颜色,正颦颦婷婷地站在前面,身后并没有带着贺行晓。行昭一笑,颔首示礼:“万姨娘安。阿妩自然是好。晓姐儿缠缱绻绵地也病了有十来日了,也不见好,阿妩心里挂着呢。”

  万姨娘面色半分未变,照旧照旧笑得糯糯地:“真是劳烦四女人心里牵挂了。晓姐儿今儿个躺在床上,还在问怎么不见四姐姐来瞧瞧她呢。”

  行昭仰着头,心里不耐烦与这万氏拉扯,索性一堵就堵全了:“姨娘是晓姐儿生母,晓姐儿如今既还躺在床上,姨娘不亲自照看着七妹妹,来正堂这是做什么呢?同母亲问安?这也没到时辰啊。”

  

按 “键盘左键←” 返回上一章  按 “键盘右键→” 进入下一章  按 “空格键” 向下转动
目录
目录
设置
设置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