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忠奴

　　早饭恢复了老例，小烧麦、小笼包、鸡蛋羹，另有一碗羊奶。

　　急遽吃完早饭，带着水香去如意堂给老太太请安。

　　一出门，便遇到了住隔邻的三女人江意柔。

　　江意柔紧走几步拉着江意惜的手，“二姐姐，我正要去约你呢。”

　　声音软糯，小手滑腻，笑容甜美。

　　前世出嫁前，江意惜对江意柔不算亲近，觉得她像她爹娘，属于笑面虎那类。厥后才知道，三房一家挺不错。

　　江意惜的心情更好了。只有经历过苦难的人，才更容易体会到寻常事务中的美好。人生在世，体验美好比体验糟心让人愉悦得多。

　　两人携手去如意堂。

　　江意柔跟江意惜咬着耳朵，“若过年了祖母还没接你回来，就让我爹提醒祖母。”

　　江意惜笑着体现谢谢。

　　江医生人、江三夫人、江意言、江意珊已经在如意堂了，几个男孩请完安去了前院学习。

　　之前，江府也有一位女先生教几位女人认字奏琴。一直到上年底，最小的五女人也满了十一岁，老太太觉得女人该多学女红和管家，才把女先生辞了。

　　解决了那件麻烦事，又想到二孙女未来或许还能为家族带来不小的利，老太太如今看江意惜的眼神比往日慈祥多了。

　　“工具准备得如何了？缺什么，找你大伯娘要。”

　　江意惜笑道，“谢祖母，我省的。”

　　陪老太太说笑一阵，几位女人要去花园里扑蝶荡秋千，江意惜没去。

　　她刚回灼园坐定，就听到院子里一阵脚步声，再是憨丫头的声音。

　　“二女人，二女人，华儿姐姐来告诉我，我要调来给二女人当丫头了，是真的吗？”

　　说话间，她已经跑至屋里，眼睛瞪得溜圆看着江意惜几人。她不敢相信这种好事能落她头上，怕是别人逗她玩的。

　　江意惜笑道，“是真的。若你不愿意，我再去跟医生人说一声。”

　　憨丫头一下跪在地上，欣喜道，“奴婢愿意，奴婢愿意。能服侍二女人，是奴婢的福气。”

　　吴嬷嬷笑道，“看看憨丫头的嘴，多甜。”

　　江意惜让憨丫头起来，“下个月初三我要去扈庄长住，你回去把家里部署好，月朔来这里当值。”

　　憨丫头又问，“我来服侍女人，是不是会涨月银？我原来是粗使丫头，每月只拿三百文大钱。因为我干了两小我私家的活，总管给我加了五十文。”

　　吴嬷嬷笑道，“憨丫头哪里憨了，算钱算得贼溜。”

　　江意惜笑道，“以后你是我的二等丫头，每月拿六百文。”

　　憨丫头喜的跳了几跳，大笑两声，又赶忙用手把嘴捂上。

　　水香笑道，“憨丫头都兴奋疯了。”

　　憨丫头又激动地跪下磕了一个头，“奴婢谢谢二女人，奴婢又有钱给年老治病了。奴婢的祖父是老老伯爷的亲兵，打仗时断了一条胳膊。我爹是二老爷的亲兵，跟二老爷一起死在战场没回来。他们都是忠奴，奴婢也要当二女人的忠奴，用命掩护二女人。”

　　江意惜一愣，“你爹是江铁叔？”

　　她知道江辰的亲兵叫江铁，小时候还见过两次。

　　憨丫头颔首，“嗯，我爹叫江铁。”

　　吴嬷嬷仔细看了看憨丫头，说道，“别说，长得跟江铁真有些像，我记得江铁说他闺女叫灵儿……”

　　憨丫头笑道，“我的名字就叫江灵儿。我爹说，我在别人眼里再傻，在爹的眼里也是最机敏的。”

　　江意惜亲自起身把憨丫头扶起来，说道，“以后你就叫水灵吧，不仅机敏，还水灵。”

　　憨丫头的眼里直冒着小星星，“我知道，水灵就是长得俊。”

　　江意惜笑道，“好好妆扮妆扮，我们的水灵就是个俊丫头。”

　　她又听了一下憨丫头家里的情况。

　　江铁阵亡的消息传回来，憨丫头的祖父差点气死，哥哥不堪摔断了腿。朝廷发了十五两银子抚恤金，伯府给了十两银子，给祖父和哥哥看病半年就花得所剩无己。哥哥腿瘸了，又恢复得欠好，丢了府里赶车的差事。还好上年她进府做事，才又有了进项……

　　江意惜暗叹，家里的顶梁柱死了，给了十两银子就不再管，如此不善待元勋眷属，怪不得武襄伯府越来越败落。前世自己也糊涂，许多事都未曾留心过。

　　她去卧房把妆匣打开，里面装了两个五两的银锭子，一些碎银，十几样金银首饰。她的月钱多用于买首饰和素绫、绣线，或是话本子，存项不多。

　　这险些是江意惜全部家底。老太太口头许诺的五十两银子还没拿得手。

　　江意惜拿出十两银子。明天她得去街上卖几样首饰，要买的工具还多。

　　她把银子交给憨丫头，“我和弟弟不知道铁叔家里这么艰难，是我们忽略了。这些银子拿去给你祖父和哥哥看病，让他们日子好过些。他们若有事，就去找江洵，江洵会资助。”

　　憨丫头喜极而泣，给江意惜磕了几个响头。她哥哥的腿一直没好利索，痛得要命……

　　晌午江洵来灼园用饭。

　　他悄悄说，“姐，今天连山年老又来找我了。我说姐要去南郊的扈庄住，连山年老说孟世子长住的庄子也在南郊的临风镇。若姐在庄子里有事，可差人去找他……他还问我们有什么需要资助的，我说目前没有。”

　　说着，掏出五张银票给江意惜，每张一百两银子。

　　江意惜摇头道，“都说了不能再要人家的钱，怎么好收这么大笔银子。”

　　第一次收，是孟辞墨给救命恩人遗孤的谢谢，收也就收了。厥后送小笔银钱，就当他给孩子的零花钱。但这次送这么多钱……

　　江洵道，“我先也不接，说我长大了，不能随便收别人的钱。连山年老硬塞给了我，说咱们无父无母，他们自当多看顾。让我这次收下，他回去跟孟世子说清楚，以后无事不会再送。姐，这些银子你拿去庄子里花，乡下苦。”

　　江意惜想着要买的工具，她拿出三张，另两张还给江洵，“藏好，不要再让于婆子看到，否则又会被被祖母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