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小天子心够狠够毒
一旁的楼太师，一直在留意小天子的神情变化。
先帝宽厚，事事思虑周全，可正是太过仁慈，才会遭了范太后的算计。
有明君资质，可优柔寡断的心性却不适合坐上那君王之位。
而眼前的新帝，心够狠，够毒，这才是一位君王该有的样子。
小天子此时，眼底一片阴翳。
静王，裴辞，纵使现在不能除去，可只要是人，总归有弱点与把柄，那一日，总会到。
至于太后......
她若乖乖听话，尚且可留一命在宫中，可若欲效仿先太后……
小天子唇角边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
沿路，静王快步追上了前面那道走得并不算快的紫色身影，“裴相留步。”
闻言，裴辞停下了步子，转过身，迎面遇上静王，拱手行礼，举止敬重，“静王殿下。”
这份敬重中，带着几分旁人不易察觉的欣赏。
裴辞欣赏静王，也曾教导过静王一段时日，这也正是先帝，为何提拔裴辞至高位的原因之一。
大宋历来重文轻武，领土问题，层出不穷。
可裴辞，虽是文官，思想却不顽强迂腐。
静王步子缓慢停了下来，目光在裴辞身上审察，“本王已多年未曾回京，不知裴相近来身子可还好?”
裴辞面色却淡漠，唇边却溢出一丝少有的笑意，“微臣近来一切都好，劳静王殿下牵挂。”
静王微微颔首，“明日若得空到裴相府中造访，还望裴相莫要嫌本王叨扰。”
裴辞应下，静王还欲问些什么，可这时，远处，小天子身边的公公往这边而来，二人下意识站远了些，拉开了距离。
静王这才背手离开，裴辞拱手相送。
瞥见静王去的偏向，应当是慈宁殿，裴辞冷白的手指微微攥紧了挂在腕骨垂下来的佛珠串，却又很快松开。
若见了年纪相仿的儿时玩伴，她今日情绪，可会好些？
...
慈宁殿
得了通传，静王快步入了殿中，英姿高峻修长，与盛宝龄印象中个子与自己并无几多相差的大皇子，早已是两个模样。
“微臣参见太后娘娘。”
一旁的蒹葭听了，都禁不住蹙眉。
静王殿下，该唤上一句母后的，如此，实在不合规则，从前宫中本就有闲言碎语，如此再传出去，于娘娘的名声，亦是有损。
其实从前，若岂论宫中身份，盛宝龄该唤静王一声表哥，可如今的身份有别，却是再不合适了。
盛宝龄情绪变化不大，一双眼里，却是有几分梦多睡不牢固的疲惫，“静王不必如此多礼，起身坐着吧。”
几年未见，纵使从前再好的情分，难免也要生疏几分，况且如今两人的身份。
静王起身抬眸间望去，印象中的人，早已褪去十二三岁时模样，出落得如今眼前这般亭亭玉立，可却穿着着不合适她这个年纪的衣服。
从前那股子灵气与笑容，都似乎被这一身极重的宫服压得再不见丝毫。
那个从前在御花园中捉蝴蝶笑着朝自己跑来，一边喊表哥的小女人，如今想起，仿若隔世。
屏退了多余的宫人，相视无言许久，即是一旁的蒹葭，心里头都开始捉急。
静王却突然说了一句，“瘦了。”
盛宝龄一怔，倏尔浅笑，“明白是从前吃得太多。”
她几年在这宫中，吃好喝好，又岂会瘦？
静王这些年有许多的话，这会儿想问从前有关先帝与她的事，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又心知，如今这般身份，若问，实在不妥。
他想问如今，官家待她如何，可这宫墙之中，即是这慈宁殿，尚且不知有几多小天子的眼线。
隔墙有耳这一点，他自很小时，便深谙于心。
见静王欲言而止的模样，盛宝龄问，“这番回京，可有其它什么计划？”
静王沉思片刻，“待过了年，便走。”
盛宝龄笑笑，只怕是走不了。
坐了片刻，盛宝龄又说了些其他，聊了几句，这才放静王出宫。
静王心生疑问，刚刚盛宝龄明白像是在拖延时间，可这是为什么？
而刚踏出慈宁殿不久，静王便遇上了早已不知在那等了多久的太妃。
“母妃？”静王心中马上明了。
时隔多年，母子再相见，太妃竟是红了眼眶。
蒹葭回禀之时，盛宝龄只是点了颔首。
她虽不喜太妃，与太妃也算不上和气，可静王无论是从前，照旧如今，待她始终是好的。
母子几年未见，即是帮着见上一面，于她，也不外举手之劳。
盛宝龄瞥了一眼案桌上刚传上来的膳食，却是半点胃口都没有，只是一眼，便移开了目光，翻动手边的折子，问，“裴相今日可进宫了？”
“回娘娘，裴大人今日是进宫了，还与静王殿下在宫里头说了会儿话。”蒹葭如实答。
见盛宝龄这般挑食，蒹葭心里微微叹气。
娘娘从前在盛府的时候，何曾这般挑食过，都是让先帝给宠坏了。
先帝没有女儿，一直将盛宝龄当成女儿一般宠着，吃食，穿着，样样考究。
盛宝龄更是敬重先帝，虽是舅舅，却视若父亲。
也正是因为如此，先帝去了，娘娘才悲上心头，就地昏厥，大病一场，如今过了几月，却照旧这般，对什么吃的，都提不起兴来致。
刚刚静王殿下说娘娘瘦了，可是半点没有说错，这般服法，可不得瘦。
这日子一长，身子哪里吃得消？
想来，照旧这宫里头太闷了。
“娘娘，奴婢听说，这几日，汴京城里可热闹了，集市什么的，宝箓宫前那，还在预赏元夕呢......想来定然有趣。”
蒹葭说的栩栩如生，盛宝龄听着，果真起了兴趣。
“娘娘不妨去瞧瞧?”蒹葭脸上挂着笑意，便知道娘娘一定会对这些起兴致。
元宵佳节，定然才是最热闹的，可娘娘坐镇后宫，十五那日又岂能出宫去？
也只能是趁着现在去瞧瞧了。
盛宝龄薄唇勾了勾，指尖轻轻点了点手边的折子两下，明明感兴趣极了，可嘴里却说着，“欠好吧，岂不是叫你为难？”
蒹葭若非了解自家娘娘，怕是这会儿真要信了盛宝龄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