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锚 (1)

　　希纳，黄昏。

　　莉莉丝、亚当回到希纳时，暮色四合。但，莉莉丝一点儿都没有觉得疲惫。正相反，她的每一根神经都因为异样的情感而灼灼燃烧。

　　亚当先一步回家，莉莉丝则去教堂送蜂蜡。

　　她到了阿尔法教堂时，正好遇上了晚祷。

　　“汝不行以不信神，改信异神、邪神。”

　　“汝不行以行巫术，蛊惑信神、爱神之人。

　　“……

　　“凡此种种，视为违戒

　　“不入天堂，不坠地狱

　　“火烧其身，尸骨毋存

　　“……”

　　莉莉丝看向那些虔诚祈祷的神父、修士与修女。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那变得无比酷寒的目光，从他们的脸颊一一滑过。

　　她从来不相信，或者说，从来未曾想过，就在这教堂之中，在这些虔诚祈祷之人中，竟然存在着恶魔。

　　她想起来，曾经在脑海中响起，“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警告，或许，那就是阿尔法神明赋予她的预感。

　　“贝克夫人！”

　　晚祷结束后，卡莎修女迎面走来，满脸惊喜。

　　“实在是辛苦了。没想到您这么快就回来了，太谢谢您带来的蜂蜡。”

　　莉莉丝嘴唇弯了一下，却没有笑出来。

　　卡莎注意到她的异常，却只认为她是太累了，劝她去休息。

　　莉莉丝摇了摇头，问道，“不知道……普罗透斯神父，今晚会授课吗？”

　　卡莎修女有点惊讶，“原来，贝克夫人也想听课吗？您真是赶巧了，今日要听神父授课的人太多了，神父心善，便在晚上增开了一堂课。正好桃瑞丝也要去，您可以和她一起。”

　　***

　　这是莉莉丝第一次听普罗透斯授课。

　　她旁边坐着桃瑞丝，正拿着铁笔在蜡板上勾勾画画。

　　莉莉丝本想向她探询情况，瞥了一眼她的蜡板，不由失笑。

　　——这是她今天的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桃瑞丝的蜡板上，基础不是课堂条记，而是一小我私家的名字。

　　——路易斯的名字。

　　看来，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两人已经更进一步了……

　　这样太好了。

　　莉莉丝松了一口气。

　　“今天，我们将继续解说这本诗歌集，《蓝》。”

　　普罗透斯掀开他的书，“在我上次解说后，有不少人借阅过它的抄本，足见其魅力，因此，我们这次将继续学习。”

　　……《蓝》——

　　莉莉丝的心被针扎般，灼烧起来。

　　“上次我解说了里面最重要的一首诗，它与书名相同，《蓝》。另有谁记得那美丽而优雅的诗行吗？”

　　……

　　莉莉丝向普罗透斯示意。

　　普罗透斯点颔首，“贝克夫人。”

　　她站起来，念道，眼睛注视着普罗透斯：

　　“蓝色，蓝色，忧伤之蓝……”

　　“酷寒的心流露着

　　“蓝色的光

　　“是怎样的过往

　　“造就了你的这般忧伤！

　　……

　　“烧遍了羔羊！”

　　“不错，不错，”普罗透斯惊讶隧道，“贝克夫人，您竟然完整地背诵下了整首诗。这真让我意外，究竟，距我上次解说，已经过了很久了。”

　　——不，距离我在戴娜家中见到这首诗，并没有多久。

　　——我不能激动。还需要确认更多的细节……

　　莉莉丝维持着镇定，徐徐坐下来。

　　“……莉莉丝，你怎么了？”

　　桃瑞丝放下手中的铁笔，担忧地握住莉莉丝的手。

　　那双手的酷寒吓了她一跳。

　　“桃瑞丝……”莉莉丝悄声道，“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

　　在之前，莉莉丝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

　　托付桃瑞丝纠缠住普罗透斯后，莉莉丝来到了普罗透斯的家。

　　他的家离教堂很近。原本，他也是住在教堂中的，厥后因为空间紧张，他又不愿与其他修士住在一起，便独自搬出来住。

　　门锁了。可惜，不外这也是没措施的事。

　　莉莉丝穿过小径，绕过门扉，来到窗户外。

　　窗户微微的开着。

　　现在天气炎热，大部门人都不会将窗户锁上。否则一到晚上，回抵家里，迎接他们的就是一团闷热的空气。

　　莉莉丝绕到屋子后面，将手伸进后窗的漏洞，用力将它拉得更开些，直到再也不能拉开了，便攀着窗台，沿着空隙爬了进去。

　　双脚重重落在地板上，莉莉丝视察着室内。

　　这里应该是厨房。菜板上放着一根胡萝卜、半个洋葱，旁边放着一把切肉刀。

　　靠墙的角落倚着一根长矛——可以用来狩猎，也可以用来……穿刺人的身体。

　　莉莉丝走已往，仔细检查长矛，没有发现上面沾有血迹。

　　她离开厨房，来到大厅。

　　大厅显得很普通，除了书架上价值千金的书籍，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看上去，普罗透斯就像一个苦修士。

　　书架上有一个空缺，凭据空隙水平，莉莉丝料想，那里原来放着《蓝》。

　　大厅的另一边，连接着卧室。

　　莉莉丝走已往，慢慢打开门。

　　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幅巨大的画作。

　　漆黑无垠的大海之中，飘零着一只孤寂的暗黄小船，在船的两侧，鲜红色的锚深深扎进海里。

　　除此之外，画面上随处都是玄色与白色的羽毛，在空中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