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决意
莉莉丝正在追念着梦境，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您醒了吗？”
门外传来敲门声。
是凯瑟琳。莉莉丝想了想，作声让她进来。
凯瑟琳走进来，神情一如往常，只是手上端着一个托盘。
她将托盘放在桌上，端起上面的茶盏来到莉莉丝床边。
“这几天，您受惊了，最近难以安睡，经常惊醒。这是能让你安神的药草茶。主人特意让我和阿多尼斯采来，能资助您入睡。”
莉莉丝不语，绿宝石一般的圆眼看着凯瑟琳。
莉莉丝若是不言不语，她的长相算是温柔柔软的，但是，或许是她一路走来的经历，此时，她露出锋芒，神情中磨砺掉了天真，有一种咄咄逼人的气质。
“它怎么知道我难以安睡，经常惊醒？”
莉莉丝单刀直入地问道。
“……”凯瑟琳一时哑然。作为人偶，她自被缔造出来，就没有怎么接触过人类。至于撒谎，她实在不擅长。
“它……是不是来过我的屋里？”
莉莉丝了解，近乎绝望地问道。
凯瑟琳举起茶杯，“还请您不要多想，主人……主人只是体贴您。”
不经我同意，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时刻窥伺着我？
这叫做体贴？
莉莉丝挥开凯瑟琳端着茶杯的手，一语不发地下了床。
铃铛声声作响，隐藏在暗处的触手瑟缩着，就像被无形的力量挤压，褪色变扁变皱，很快失去水份，化成白色的粉末。
莉莉丝推门而出，凯瑟琳默默地收拾洒了一地的药汤，卷起被弄湿的地毯，之后，敬重地跪行至墙角暗处，神色伤心地望着那里的白色粉末。
***
“你是不是随着我？”
莉莉丝奔走在二楼之间。
“你是不是随着我？”
铃铛的声音铮铮作响。
她召唤的声音却是细微的，似乎是下了决心，又似乎无法面对。
“——啊！”
就在这时，她撞到了人。
是桃瑞丝，那个有着一头金色秀发、对她释放过善意的女子。
莉莉丝跑得快，冲力大，直将桃瑞丝撞了个屁股墩儿。
这个意外也让莉莉丝被怒火和其他什么工具燃烧到沸腾的情绪霎时冷却。
“……”
“好、好痛……”桃瑞丝揉着屁股。
“……”
“咦，”桃瑞丝抬起眼，“莉莉丝姐姐！”
她露出天真可爱的一个笑容，慢慢爬起来，眼里充满关切。
“自从上次那件可怕的事件后，好几天没见到了，我正担忧，不知道你怎么样了。”
桃瑞丝道，“我和凉子姐姐刚清洁完书房。没想到，就在这里碰到了。”
她话音落，凉子也正从书房里出来，眼光与莉莉丝相对。
“莉莉丝小姐。”她用敬重的态度说道，似乎莉莉丝是女主人一般。
——终于抓到时机了。
自从上次后，她们就明白，莉莉丝是这座魔之塔里，惟一的突破口。
***
三日前，血腥事件发生后，在弥漫着腥气的接待室，凯瑟琳的眼里似乎没有别人。
她牵着莉莉丝离开后，剩下她的丈夫，阿多尼斯，与桃瑞丝和凉子站在一地散落的肢体中间。她们的鞋都被血液浸透。
“你们收拾一下这里。”
阿多尼斯开口了，用一种狂妄地、贵族式的语调。
“如果想要活命，就好好管住自己的嘴。”
他严峻地目光扫过她们。
“你们记得将地毯卷起来，和这些碎尸一并堆到门口。”他指着接待厅的入口，厌厌地说。“不要偷懒，我会回来检查。”
阿多尼斯离开了。
缄默沉静蔓延在空气中。凉子和桃瑞丝半晌都没开口。
“……凉、凉子姐姐，我们怎么办？”
桃瑞丝的声音中充满了哭腔。
“……按他说的办。”除却一开始的震惊外，凉子很快就镇定下来。“我来就行。”
接着，就见她麻利地捡起那些断肢，拖动那些残躯，竟然气也不喘。
若是有会术数的人在，就会发现，凉子手中使用魔法的痕迹。
但桃瑞丝只是一脸佩服，原来想一起资助的，结果完全拖不动那些躯干，便只好忙前忙头，捡起那些轻些的、削的比力碎的断肢，另有完整或不完整的头颅。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将一切都清理好了。
桃瑞丝用手卷着地毯，心情降低道，“今天这一切，真是太可怕了。这个怪物，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残暴。我在想……不知道，我们还能活到哪一天。”
凉子帮着她卷着地毯，“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放弃。”她沉思道，“首先，我们要分析适才的情况。”
桃瑞丝点了颔首。“对……我们必须活下来。现在回过神来再想想，确实有蹊跷。那怪物究竟是为什么发狂杀了其他人，却又留下我们三个呢？”
她们一众奴隶刚进塔后，不少奴隶就想要逃跑。但是，自然，那门纹丝不动。
然后，一个漂亮的女子，另有一个美得超乎凡人的男子手执蜡烛泛起了，告诉她们主人要做的任务——就是做这座塔里主人的仆人。她们住在一楼的杂物室里，事情任务主要就是扫除这座塔，至于洗衣煮饭之类的事情，都不必加入。
而对塔的扫除，有严格的时间划定。
在逢魔时刻之外，才可以扫除五楼（厨房所在）及以上空间。逢魔时刻时，五楼及以上空间属于他们苏醒了的主人。
现在，不是逢魔时刻。按理说，她们并未违背划定。
所以，变量究竟是什么呢？
“……莉莉丝。”
凉子作声道。
“——莉莉丝？”
桃瑞丝想起今天莉莉丝泛起时，身上奢华的衣物，脚踝上戴着的名贵铃铛，另有凯瑟琳对她与众差异的态度。
而那些死去的人……都说了侮辱莉莉丝的言论。
“对。莉莉丝。”凉子轻声重复道，和桃瑞丝对视一眼，悄声说，“若我们想要出塔，如果惟一的措施是杀死恶魔的话，我们就要接近莉莉丝。”
“接近……莉莉丝……”桃瑞丝点了颔首，默默呢喃道。
“确实……如果，要杀死恶魔的话。”
许多疑团未解，而这些答案，都在莉莉丝身上。
她们收拾完毕后，不久，阿多尼斯就像是算着时间，依约回来。
只见他舞动着双手，就像有无形的力量，地毯悬空在碎尸下，碎尸悬空在地毯上，随着他一路向前走。
“把这里的血擦洁净。”
阿多尼斯在走前付托道。而他自己，沿着走廊一路前行，拐了个弯消失在她们的视野中。
***
时间回到现在。
“……不要叫我小姐。叫我莉莉丝就好。”
莉莉丝缓和了语气，“我……对了，你没事吧？”
她问向桃瑞丝。
桃瑞丝脸红了，“没、没事。”
其实，她是故意的，扫除书房的她和凉子听到了二楼凌乱的脚步声，故意出去撞到莉莉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