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婵低着头，太安公主看不清她脸上的心情。
许久，她听见申屠婵降低的语气，“有一些察觉。”
她天生心思细敏，虽然对李静姝没有什么预防心，但是随着太安公主的提醒她也有些醒过味来。
申屠婵其实有些不明白，她觉得自己对李静姝并没有多好，但她并不会因为这个就疏远李静姝，李静姝没错，李静姝的情感也不是错的。
太安公主有些惊奇：“你知道？”
申屠婵仰起脖颈将手捂在双眼上，她的颌线像是美人图上流畅的一笔，太安公主听她喃喃道：“只是不太确定，连你也这样说，便确定了。”
太安公主原以为她不知道，想要将李静姝的心意告诉她，可是她自己竟然已经有所察觉。
申屠婵知道她是可怜李静姝，像是有些悲怆一样笑道：“我深恨其时自己为什么没问她，我为什么不问她呢，她从前困在对太子的情感中好几年，如今又这样为我牺牲，李静姝不应是这样默默无闻的......”
李静姝才十几岁，她死前，应该很想告诉申屠婵她的这份心意的吧。
这一切都成了遗憾，李静姝终其一生都没有劈面对喜欢的人说过一句喜欢。
太安公主低声叹了口气慰藉她：“申屠，至少在她临死之前，你都没有丢下她。”
太安公主刚来猎场时，便想带李静姝出去见几个勋贵子弟，但是申屠婵却改了主意，她不想把李静姝留在大周了。
李静姝并不喜欢大周，她留在这里也未必开心，申屠婵计划把她带去漠北的。
她没有真的抛弃李静姝，她有对得起这份信任和喜欢。
申屠婵的眼泪从她的指缝里滑出来，她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气止住那眼泪。
太安公主将自己的帕子放在了她身旁的桌子上。
申屠婵心如刀绞，她以为，怙恃死了以后她再也不会有这种感受了，她以为，她早就是个冷血无情的人了。
姜澜陪了她整整一天一夜，她躺在床上时睡时醒，醒过来发一会呆就开始强迫自己睡着。
直到躺在床上再也睡不着，她才坐了起来，平静到了一种诡异的田地，看着匣子上那双绣鞋问姜澜：“李静姝的尸体呢？”
姜澜帮她把鞋子穿上，又给她递了水才道：“在外面一个单独的营帐里。”
申屠婵站起身道：“走吧。”
李静姝的尸体经过太安公主的付托已经被人收拾过了，脖颈后的伤掩饰了一下，背上的箭拔下来了，还换了身衣服。
已经已往一天一夜，尸身已经僵硬。
申屠婵走已往，在姜澜和室内侍女的目光下伸手摸了摸李静姝的脸。
彻骨的凉。
申屠婵低声道：“漠北的巫师曾说，灵魂可以盘桓三日的，你想说的话我都知道了，你走吧，到了另一个世界见到我怙恃，记得告诉他们，你是申屠家的女儿，我会把你的骨灰葬在申屠氏的祖坟里，我要把你的名字写进申屠一族的族谱中，你不是无家可归，无本可查的人，但是，再见了，李静姝。”
申屠婵给李静姝举行了火葬，李静姝的骨灰连着那双绣鞋被她放进了一只匣子里。
姜澜上来想接过匣子，问道：“要快马加鞭送回大晋吗？”
小满的骨灰就是这么处置惩罚。
但是申屠婵摇了摇头道：“不必了，先找个地方存放吧，我回大晋的时候会亲自带着。”
小满是申屠家的人，她只需要给申屠丹林写封信就行，但是李静姝不是，申屠丹林就算同意，她另有二叔三叔，另有乡下的族长，所以这件事得等她回去了亲自出头。
姜澜点了颔首。
李静姝的后事解决的很简朴，天子为了慰藉太安公主和申屠婵还特谕允许她们提前回东都给李静姝办丧，申屠婵谢了恩，但是她并没有走。
太安公主不解，申屠婵抬头看着她，精神比前两日好了许多，她语气森冷的道：“我绝不相信这是意外。”
太安公主一愣：“你怀疑成国公？”
申屠婵垂下眼睛看着地面：“算是怀疑他，查一查就知道了。”
只是这句话说的容易，查起来十分艰难，她们遇袭的地方一塌糊涂，两只豹子也死透了，当天回来就被侍卫处置惩罚了。
姜澜倒是很乐观，他道：“这两只野兽不行能凭空泛起，查查驯兽师就知道了。”
太安公主转头看他，像是被突然点醒了，举一反三的道：“不仅如此，还可以查查距离猎区最近的路上有没有马车痕迹，这畜生那么大，如果是人为，定是迷晕了押运过来的，总不能是赶过来的。”
她说完冷哼一声。
申屠婵一直没说话，等到她们说完了才道：“我总觉得奇怪，熊瞎子是成国公干的，他想得个救驾之功，已经失败了，但是他在准备时并不知道会失败啊，他怎么会同时准备两种差不多的害人手法呢？”
姜澜也在思索这个问题：“难道临时计划的第二次？”
这也不是不行能，也许他在一开始没想好放什么，第一次失败了，因有现成的野兽驱使，便筹谋第二次。
申屠婵不纠结在这上面，她森然一笑：“先查查是不是人为。”
姜澜去查的这件事情。
胡刀正在营帐外等他，一见他便道：“爷，我适才去盯了大鱼。”
大鱼指成国公，是他给成国公取得灯号。
姜澜往隐蔽的地方走，一边走一边道：“说。”
胡刀跟他肩并肩，两人像是在商量事情：“他去见了宇文极，一切如常，似乎也没有密谋什么，只是奇怪的是，他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姜澜看了胡刀一眼：“你觉得是他？”
胡刀点了颔首。
姜澜沉思了一瞬：“看着就心情很不错？”
胡刀点了颔首。
姜澜冷笑了一声：“有一半的可能性不是他，他那样的老狐狸，真是他干的恐怕早就一副替人惋惜的样子，但也说禁绝他是故作此态，臆测阿婵不会怀疑他。”
胡刀捏着下巴想了想道：“那咱们怎么办？”
姜澜看着远处天子的帐子道：“先盯着他，再派人去按公主说的查一查，留几小我私家给我。”
这是意思是他有此外事情要做。
胡刀十分鸡贼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大晋天子的营帐，悄声道：“爷，您不会是想把天子宰了吧？”
姜澜转过目光看了他一眼：“滚。”